黎承渊的“三秒钟”像极了三道催命符,砸得秦山骨头晕眼花。唱戏?在这种鬼地方,给不知道是啥的“观众”唱?他宁愿回去挑粪,挑那种陈年老粪,发酵了三百年的那种!
“苍天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秦山骨的悲鸣在死寂的村落里回荡,透着十足的绝望,但里面有多少是演的,只有他自己清楚。
黎承渊懒得欣赏他的崩溃表演,一把揪住他的后衣领,像拎小鸡一样把他往村子相对中心、稍微开阔点的地方拖。“别嚎了,留着力气开腔。找个宽敞地儿,方便你施展,也方便我看你怎么死。”
“大佬!轻点!衣服要扯坏了!我就这一件能见人的!”秦山骨四肢扑腾,嘴上不停,“还有,能不能商量下,唱什么?《好运来》行不行?图个吉利!”
黎承渊把他往地上一撂,拍拍手,冷笑:“你试试看那些‘观众’是给你鼓掌还是直接把你分尸。《霸王别姬》会不会?应景。”
秦山骨一屁股坐在地上,龇牙咧嘴:“《霸王别姬》?那是旦角戏!我是武……我啥也不是!我就会点哼哼唧唧的小调!”他差点又嘴瓢。
“那就唱你会的小调。”黎承渊抱着胳膊,靠在一截断墙上,点了根烟,猩红的光点在黑暗中明灭,一副“请开始你的表演”的观众姿态,“快点,我耐心有限。”
秦山骨脸拉的比驴还长,磨磨蹭蹭地站起来,清了清嗓子,那动作神态,扭捏得像个即将被逼良为娼的大姑娘。
他看了看四周,黑暗浓稠得化不开,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寒风刮过断壁残垣,发出呜呜的声响,像要给他送终一样,他感觉他命不久矣。
【叮!分支任务A已接受:尝试以“戏曲”方式安抚“观众”。】
【任务提示:请宿主倾情演绎,观众的满意度将直接影响生存几率。当前观众期待值:未知。风险等级:极高。祝您好运。】
“好运你大爷……”秦山骨在心里把系统骂了一万遍。他深吸一口气,这口气吸得那叫一个百转千回,充满了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凉。
然后,他开口了。
没唱什么正儿八经的戏词,而是用了一种极其荒腔走板的调子,哼起了一首根本不成调的、他自己现编的玩意儿:
“哎~呀~哦~”
“月黑风高~鬼哭狼嚎~”
“我本是个~挑粪的郎~”
“奈何被迫~要开腔~”
“下面的朋友~你们好吗~!”
“好的话就~鼓个掌~”
“不好的话~也憋着~别吓着你爹我心发慌~哦哦哦~”
调子七拐八绕,歌词不伦不类,声音还带着刻意的颤抖和破音,与其说是唱戏,不如说是鬼哭狼嚎加强版。这要是搁平时,黎承渊能直接把他嘴堵上扔进粪坑。
但此刻,在这诡异的环境下,这荒诞的“表演”却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黑色幽默效果。连空中那稀稀拉拉的弹幕都瞬间爆炸了:
“哈哈哈哈我艹!这是什么阴间演唱会!”
“《挑粪郎的自我修养》!”
“观众:我当时害怕极了.jpg”
“黎神的表情!截图!快截图!经典名场面!”
“这新人是个宝藏啊!黎神捡到鬼了!”
黎承渊叼着烟,看着中间那个手舞足蹈、唱得极其投入的货,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最终化为一声极其无奈的叹息。
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开始严重怀疑系统的“潜力评估”模块是不是中了病毒。
然而,就在秦山骨这通毫无章法的鬼哭狼嚎中,异变发生了。
周围的温度,欻的一下来到冬天。
连风中那呜呜的哀鸣声,都减弱了一些。
最重要的是,那种如芒在背的、被无数双眼睛窥视的感觉,竟然……真的淡了一点?
秦山骨感觉到气氛的变化。身上动作不停,他一边继续荒腔走板地瞎哼哼,一边偷偷睁开一只眼打量四周。黑暗还是那片黑暗,但好像没那么“挤”了?难道……这帮鬼观众就吃这种精神病风格的?
他胆子稍稍大了点,试着加入了一点戏曲的腔调,虽然依旧跑调,但好歹有个雏形了:
“想当初~粪挑肩上~走四方~”
“看今朝~被迫卖唱~心哇凉~”
“下面的朋友~给个面子~”
“听完就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他这边唱得“渐入佳境”,黎承渊却猛地站直了身体,眼神锐利地扫向四周的黑暗。他感知到,那些原本躁动不安、充满恶意的灵异波动,此刻出现了一种奇怪的……凝滞感?不是被安抚,更像是一种……困惑?或者说是被秦山骨这难以理解的“艺术形式”给干沉默了?
就在这时,秦山骨唱到一句“心哇凉”,下意识地做了一个戏曲里常见的甩袖动作——虽然他穿的是现代衣服,没水袖可甩,但那个架势和韵味,却在一瞬间,自然而然地流露了出来。
就是这一个细微的、近乎本能的动作,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
“嗡……”
祠堂方向,那口古钟,再次无人自鸣!但这次钟声短促而急切,像是某种警示!
同时,秦山骨和黎承渊的脑中,系统提示音尖锐响起:
【警告!检测到高位格存在意念介入!】
【“观众”期待值发生剧烈波动!】
【未知存在对演出表示……“困惑”与“不满”!】
【风险等级提升至:致命!重复,致命!】
“咔啦……咔啦……”
四周的黑暗中,响起了令人牙酸的、什么东西在爬行的声音。比之前纸人移动的声音更密集,更粘稠。
秦山骨的“演唱”戛然而止,脸都白了:“我的妈,不……不是吧?唱得难听也有罪?”
黎承渊瞬间出现在他身边,短刃出鞘,符文全开,低吼道:“闭嘴!不是你的问题!有别的鬼东西被引来了!”
只见周围的断墙后、废墟下,爬出了无数扭曲的、如同黑色淤泥般的东西。它们没有固定的形状,不断蠕动着,表面浮现出一张张痛苦、扭曲的人脸幻影,发出无声的嘶嚎。它们的目标很明确——场地中央的秦山骨!
“是‘秽念’!!”黎承渊脸色难看至极,“你的唱腔……或者说你刚才那个动作,可能触及了某种禁忌,把它们引出来了!”
秦山骨头皮发麻,不断的跳脚,看着那些蠕动的、散发着极致恶意的黑色淤泥涌过来,声音都变调了:“我靠!我不就甩了下手吗?!这也有错?!”
“少废话!”黎承渊一把将他拽到身后,短刃挥出灼热的弧光,将最先涌上来的“秽念”蒸发掉一部分,但更多的黑色淤泥前仆后继地涌上来,它们似乎对黎承渊的攻击有一定抗性,而且被打散后很快又能重新凝聚。
“这些东西杀不完!它们的核心是负面情绪!必须找到源头或者用更强的净化力量!”黎承渊边打边退,暗示性极强,说着下一秒情况瞬间变得极其危急。
秦山骨看着黎承渊逐渐被黑色淤泥包围,又看看那些越来越多的秽念,心脏狂跳。不行!黎承渊不能倒!他倒了下一个就是自己!
净化力量?戏曲?刚才那个动作?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闪过。
他猛地推开黎承渊护着他的手,在黎承渊惊愕的目光中,向前踏出一步。这一次,他脸上那惯有的浮夸和恐惧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冷静。
去他妈的隐藏!先活了再说!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已然不同。他不再看那些涌来的秽念,而是微微仰头,仿佛真的站在了灯火辉煌的舞台上。
然后,他开口。
不再是荒腔走板的鬼哭狼嚎,而是一段清越、带着金石之音、虽然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但韵味十足的【刀马旦】念白:
“魑魅——魍魉——休得猖狂!”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凛然的正气,如同实质的音波,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那些涌来的黑色秽念,如同被泼了滚油,发出凄厉的尖啸,蠕动速度骤然减慢,表面浮现的人脸幻影也扭曲模糊起来!
有效!
秦山骨精神一振,不管不顾,将记忆中一段用于破邪、提振士气的刀马旦身段和唱腔,结合眼下情况,硬着头皮演了下去:
“见尔等——邪秽聚——污浊气象!”
“俺这里——正气存——肝胆昭彰!”
“虽不是——登台将——名角亮相!”
“也学个——伟丈夫——扫荡妖氛!”
他一边唱,一边凭借记忆,做出了几个简单的刀马旦亮相、圆场的动作。没有行头,没有妆容,在这废墟之上,月光之下,显得无比突兀和怪异。
但就是这生涩的、并不完整的表演,却仿佛引动了某种冥冥中的规则。他胸口那处伤,传来灼热的刺痛,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共鸣。空气中,似乎有微弱的、金色的光点开始在他周身汇聚。
黎承渊看着眼前这一幕,人也不装了,直接彻底愣住了。他手中的短刃都忘了挥舞。
此时的秦山骨,身上哪还有半点挑粪工的猥琐和逗比气质?虽然动作生疏,但那股子架势,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属于舞台的专注和力量感,做不了假!
这货……居然真的会唱戏?还是刀马旦?
而那些秽念,在秦山骨这半生不熟却“正味”十足的唱念做打中,如同雪遇朝阳,发出更加痛苦的嘶鸣,开始剧烈翻腾、消散!
但秦山骨自己也快到极限了。他本就有伤在身,又是强行催动,一段唱完,脸色煞白,气喘吁吁,动作也变形了。
就在这时,祠堂方向的古钟,再次轰然鸣响!
“铛——!”
这一次,钟声洪亮、正大、充满威严!
钟声过处,那些残余的秽念如同被狂风卷走的沙尘,瞬间消散无踪。连同之前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也一同消失了。
村落,暂时恢复了死寂。只有秦山骨扶着膝盖大口喘气的声音,和黎承渊复杂难明的目光。
弹幕已经疯了,密密麻麻几乎看不清字:
“卧槽卧槽卧槽!!”
“变身了!他变身了!”
“刀马旦!真的是刀马旦!”
“我就知道!这粪挑得不简单!”
“黎神世界观崩塌现场!”
“刚才那是什么?言出法随?戏曲驱魔?”
黎承渊缓缓走到秦山骨面前,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秦山骨喘匀了气,抬起头,对上黎承渊的目光。他知道,这次是彻底露馅了,装不下去了。他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个惯有的嬉皮笑脸,却发现自己连假笑都挤不出来了。
半晌,黎承渊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你……”
秦山骨破罐子破摔,有气无力地接了一句:
“……牛逼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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