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半透明的身躯一点点消散
“喻怀，别睁眼……”模糊的轮廓，模糊的面容，声音也随之消散。
“…”沈忻睁开眼。“又是那个梦吗……”他塞上耳机，“喻怀……？”偏头看向窗外。
初夏，清晨的阳光并不似正午般强烈，柔和地照在他身上。窗外的树还没看清就掠过眼前，好似时间流逝一般快。白皙的皮肤在朴实的校服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好看，也许是车里的空调温度开的太低，沈忻将随身的秋季校服外套套在了身上。转眼间高一的生活已经结束，依然是熟悉的那条路，熟悉的校车，以及……
“哎！哥，”陈煜升一上车就发现了坐在后排的沈忻，并直奔最后一排，“哟，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早起改坐校车了啊？”
他嬉皮笑脸地去挤坐着的沈忻。
沈忻摘下耳机：“哎你他妈别挤我啊，我这不是打算体验一下校车的速度与激情吗。再挤我打你了啊。”说着便要伸出手去打前来犯贱的陈煜升。
“哎哎哎，君子动口不动手，是君子就别打我。不过话说回来，你看这次分班结果了吗，我俩……好像在同一个班。哎呀，终于不用担心自己垫底喽，有你在呀我就放心了。嘿嘿。”陈煜升贱贱的一笑，让沈忻更想打他了。
“嘿你妈。你是不是找死。”
……
同车坐在他们斜前方的蒋亦默默将耳机调高了音量。
疯子。耳机里居然听的是英语听力。
“下一站，终点站，二十九中。”机械性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是车上同学的叹息与哀嚎声。
“到了到了。”
“快下车。”
“哎。又要上学了———”
大家拖着步子下了车。住宿生还要多拿一箱行李，一想到只有周末才能回家就迈不动脚步，仿佛行李有千斤重。而像沈忻他们这种走读生就轻松一点，只要带一个书包。
“喂。”陈煜升在沈忻书包上拍了一下。
“嘶……干嘛。又犯什么病？我惹你了吗你打我？”沈忻感到莫名其妙。刚刚还有手机瘾似的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这会儿带有些许怨气的目光已经扫到陈煜升脸上了。
“啧，哎呀，其实也没什么事，”陈煜升顿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番沈忻“就是好奇老大你……看上去有点乖啊……不染头发不戴耳钉不抽烟不喝酒，校服穿全套就连领子上的扣子都是三颗全扣，整整齐齐的……怎么看都是个好学生的样子……看上去也没比年级第一差，怎么……和年级倒一校霸这个称号唯一沾边的就是和外面混混打过架？”陈煜升挠了挠他不太聪明的脑袋。
“昂～这个嘛……第一，我呢这叫遵守校纪校规，成绩差没事，我这人品好，攒人品的。况且我那不叫打架，我那是声张正义。第二，你我都是万年的倒数考场，而且开会的时候我俩就没怎么去过会场，自然也就看不到年级第一上台领奖发言，见过年级第一吗就这么说。至少我这脸……”说着他朝陈煜升拍了两下自己的帅脸，“肯定是比他要楚楚动人的。”
结果口中的正主就从身边走过……还不忘抛下一句“下次不要在面前说人坏话。”
“你谁啊？关你屁事”沈忻问。
结果人家头也不回地走了。
“额……他是……蒋亦……”陈煜升告诉沈忻。
“谁？！蒋亦？！就是那个……年级第一？？？”沈忻恨不得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不对啊你怎么知道他长什么样？”
陈煜升：“你上次开会请假没来，我一个人我也不敢逃，我就去开会了。”
“……你……你怎么不告诉我他在后面。”沈忻气的耳朵都红了。
“大哥。我的脑袋是不装后视镜的。”陈煜升两手一摊表示无语。
不过……如果这位沈大少爷是“楚楚动人”的话，那么这位就是“冻人”了。
“我…额…”这位自称是“二十九中第一帅”的沈大少爷瞠目结舌。因为很显然，比成绩当然是比不过人家，论长相……两人也不相上下。
陈煜升：“喏，现在你见到了吧。”
沈忻：“嘁，还不如不见呢。”他小声嘀咕
说笑间沈忻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不好。”拉着陈煜升就往校门里冲。
“怎……怎么了沈哥，跑那么急。”陈煜升因为跑得太急，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你笨啊，看没看见江永川这个王八蛋已经站在门口准备查迟到了吗？以你那个速度我这学期从未迟到的记录就要被打破了。”沈忻摸了摸口袋。“还好，手机没掉。”
“啊…啊？哦～老大你这么厉害……”陈煜升一拍脑袋，“嘶……不对啊，你有病吗？这他妈报道第一天。明天才正式开学你跟我说你这学期从未迟到？”
“看来你的木瓜脑袋还不算太笨啊陈大升同学，不过我可不想刚开始上学就和江八蛋这个老麻烦对着干。别给自己找不爽。”说罢便拍了一下陈大升的包，“走，去找教室。”“好。”
二十九中很大许多住校生都放完行李陆陆续续从操场另一边回来。除了要补课的高二高三，还有军训的高一，偌大的校园从今天开始变热闹了起来。
“高二（5）班，就是这儿。”陈煜升说。
班主任早已站在了班级前门，欢迎每一个来的同学。是一个中年男人，头发不是很浓密，看面相…应该是那种很好说话的和蔼派作风的老师。沈忻见状也不拘谨了，放松下来恭恭敬敬地向他打了个招呼。
“老师好啊。”
“哎，哎。沈同学是吧，我已经向你前班主任了解过你的情况了，是个很开朗的孩子，不过学习上还是要上点心啊。”中年人笑嘻嘻的，看起来十分慈祥。“来，座位表我打好了，在白板上，自己去找一下。我呢按照你们的身高精心排的座位，嗯，你高，就坐第四组最后一排吧。”
沈忻一大清早被这么一出整不会了。不过他觉得这个位置倒是蛮不错的，上课摸鱼的宝座啊。这下不管是打游戏还是睡觉都不容易被发现了。
奇怪的是，中年人并没有和陈煜升说这么多慰问的话。
陈煜升：“啊！沈兄！我坐在第一组倒数第三排。我们相隔甚远，以后上课只能千里迢迢传纸条来报平安了。我会想你的。”他带着十分假意的伤感情绪跟沈忻说。
沈忻毫不客气地说：“你他妈得了吧。都在一个班，少放彩虹屁。”他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完全没有想跟陈煜升这个大傻逼来一场含情脉脉的告别的意思。
留下陈煜升在第一组委屈巴巴的：“说好的兄弟情呢。”
沈忻到座位的时候，看见同座只留了个书包在这人却不知所踪。但他并没有好奇同桌是谁去哪了的意思，自然也就懒得抬头再去看白板上同桌的名字。
他拍了拍前桌，问：“哎，刚班主任也拉着你们跟你们说了一大堆慰问的话了吗？”
前桌：“啊？没有啊，说什么了？”
沈忻：“就个人的什么学习状况以及性格方面？他真没跟你们说？难道就只特地收集了我一个人的详细个人信息？？”
前桌：“啊，那大概是的了吧？可能因为你是他的特别关心？反正他没跟我们说。”前桌回过头“诶？你是那个…那个…”他一拍脑袋“沈忻？回回年级倒一但是长得魅惑千万女生被学校贴吧墙问爆了联系方式的那个？哦，认识一下，我叫何适。”
沈忻自动捕捉关键词：“什么贴吧墙？”何适说：“就那个，专门发表捞人寻物表白啊什么之类的。你不知道？”
沈忻摆了摆手：“嗯，没兴趣。”
何适：“唉，要是也能有这么多妹子为我痴狂就好了。”
沈忻：“那我感恩节第一个要感恩的就是我的父母，感谢他们给了我白皮肤双眼皮高鼻梁和超绝身材比例。”
何适：“啊…？不带你这么玩的。”
陈煜升会座位之后放下书包，又屁颠屁颠的跑来找沈忻。坐在了沈忻同桌的座位上。
陈煜升：“哎，不过话说回来，沈哥你以前初中不是历史好到飞起吗，怎么高中选科来了理科班呢？”
沈忻：“干嘛。我移情别恋了不行吗？哎算了算了，其实是跟我妈闹了点矛盾。一怒之下把志愿改成了纯理了。再说了，反正现在差的很均衡，还有必要挑组合吗？”
陈煜升：“哦，对，也是。”
沈忻愣了一下：“额。不过呢，我现在想换回史政地了。”
陈煜升：“？”
不过他下一秒就知道了答案。
长相清秀的男生走过来敲了两下桌面：“我坐这。”
陈煜升一回头：“啊？你…大佬，对不起，我现在就走。”便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座位。走时还不忘冲沈忻扔了个同情的眼神。
陈煜升os：真是冤家路窄啊。
沈忻：“……”你大爷的。
沈忻：“哈哈……额……那个……”还没说完，蒋亦就先冷冷地开口：“等会儿我去和老师商量单人单座。”甚至连眼都没抬一下。沈忻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心想：“嘁，瞧不起差生就瞧不起差生。成绩好又怎么样。”
“哎？哎哎？你…现在就去啊，难道就没有一点想和我做同桌的想法？”蒋亦头也不回的去门口找班主任了。“喂！”
王玉清：“小亦啊，你的情况呢我也都了解，都说你性子太冷。虽然沈忻这小子学习上不太让人省心，成绩也不怎么样，但他性格挺好的，很开朗，很热情，为人也不差。把你安排在他旁边呢也是想让你多帮助帮助他学习，让他走上正路。要不这样，你俩先相处一段时间，昂，实在不行呢我再给你调单人单坐。”
蒋亦：“相处不了。”
王老师：“为什么？有什么难处，你和老师说，老师帮你解决。”
蒋亦：“八字不合。”
王老师：“什么…不合？？”
蒋亦：“算了。”
王老师：“哎，那……你们好好相处，昂。”
……
沈忻os：那边走廊上好像没有发生什么想象中的争吵啊，看来换座位应该是有戏的。其实我也没有很想和这根冰棍做同桌，只是换座位这种话他比我先说出来面子上有点过不去。
十六七岁是一个爱面子的年纪。
“不过如果真换座位的话，还是让他挪到我后面去好了。如果我坐在他后面…抬头看见这个冷不丁的脑袋我可能会想打人。”沈忻小声嘀咕。
不久，他亲眼看着蒋亦进门后走回座位，却没有半点会座位的意思。
沈忻：“？”他带着疑惑看着邻座那个冷着脸把书放到桌上的同桌。
他的冷脸同桌感受到了沈忻的视线，感到莫名其妙地望了回去：“？”
蒋亦：“干什么？”
沈忻：“你不挪座位？不是去和老师说过了吗？”
蒋亦：“不挪。”
沈忻听闻蒋亦的协商失败了，便想犯个贱：“哦～不挪了。哎？是不是你突然发现有同桌我的好了？”
蒋亦：“……话多的话你可以坐讲台边上去和老师聊天。”
沈忻：“哇…一直都听说你很高冷…想不到你居然一句话说了这么多字，九九成稀罕物啊。”
蒋亦：“……”
蒋亦偏过头，把作业翻开，决定无视这个智障。
沈忻：“哎，真的…不说话了？”
“……”
回答他的只有蒋亦的笔在草稿纸上演算的哗哗声。
沈忻觉得这人散发的冷气大夏天的也让人背后发寒，于是决定不坐在冰棍旁边了，他站起来靠在窗边视察全班情况。
他将双手插在秋季校服的口袋里，背对着窗户。不知不觉间，视线又汇聚到邻座清秀的男生身上。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洒进教室，由于柱子的遮挡恰好形成了明暗间的分界线，将二人所在之处划分开来。沈忻有一瞬间的恍神，他感觉有点似曾相识。
眼前这个人……好像在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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