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白天,可学校里却一片昏暗,耸立的教学楼从远处看就是一片黑色的剪影,甚至天空都仿佛是降雨前的样子。
汀颂神色恍惚地走进寝室楼内,耳边全是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她看着自己穿着精致的高跟鞋,一步步上着台阶,慢慢推开了寝室门,爬上了阳台,喘了两声粗气,视角往下坠去。
“啊!!!”汀颂突然坐了起来。
眼前的场景变成了黑暗中的卧室,心跳跟梦里的一样快而明显,汀颂摸了一把自己额头上密密的薄汗,看向一旁熟睡的汀歌,凌乱的黑发随意地在枕头上铺开,在黑暗中看着略显诡异。
汀颂坐在床上发呆了两分钟,抬起脚把汀歌从床上踹了下去。
等她再次醒来,是被突如其来的电话声吵醒,她闭着眼睛去摸床头的手表,一个急促又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汀颂,你在哪里!快回学校,安颜出事了!”
汀颂嗖得一下坐了起来,瞬间清醒:“什么?”
“安颜跳楼了,从寝室楼的楼顶上跳了下来——”
“我、我马上就来!”
汀颂直接挂了电话,起身的时候发现天还没有亮,一看时间才4点半,被她踹下去的汀歌也没有回床上继续睡,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此时整个房间安安静静,墙上挂着的时钟也没有了声音。
她穿好衣服,直接出门打了车。
寝室大楼外围着警戒线,警车和救护车的灯已经亮起,寝室楼里的所有人都纷纷往下望,汀颂站在警戒线外,想冲进去却被拦住了。
“我是她的室友,让我进去!”汀颂急得直接大喊,“我、我真的是她的室友!”
李墨乘正跟宿管阿姨说着话,听到熟悉的声音就扭头看过来,只见汀颂直接撩起警戒线就往里冲,线外的警察直接拽着她的胳膊把她往后拉。
“汀颂?”
汀颂看到李墨乘时眼睛都亮了:“李、李警官,我是室友!”
这时,齐珊和周慕叶也赶下来,冲着汀颂招手:“汀颂!”
医生当场确定了安颜的死亡,周慕叶看着地上的白布,直接转身抱住了齐珊的脖子,齐珊也面色凝重,摘下眼镜用手擦了擦眼睛,也抱住了周慕叶,两个人小声哭了出来。
汀颂站在李墨乘旁边,呆愣愣地看着安颜的尸体,一时间也难以接受,头晕目眩往后跌了一步,正好被李墨乘扶住:“汀颂,没事吧。”
“她是自杀吗?”
“我们会调查的。”
“李警官,安颜不可能自杀,她是最乐观的一个,她绝对不可能是自杀!”
法医部门的车来了,安颜的尸体被装进了袋子,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老师和宿管阿姨让所有看热闹的学生都回去睡觉,李墨乘把他们带到了警察局,挨个做笔录,她的三名室友,汀颂,齐珊,周慕叶分别被带进不同的审讯室,三个人眼睛湿润泛红,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事情。
“安颜是你们的室友,她跳楼之前在寝室吗?”
“在的,”周慕叶说道,“她今天下午还跟我们一起上课,晚上一起去食堂吃了晚饭,然后我们三个就在寝室里没出去过。”
“那她这几天有什么异常吗?”
齐珊说道:“她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住过了,课也不上,我们几个都有给她打过电话,但是都没接。”
“前几天我还给她打过一个,被她直接挂断了。”汀颂说道,“安颜的家就住在市里,我们以为她回家了。”
李墨乘挑起眉:“以为?”
齐珊道:“就前几天,我从市图书馆外的大街上看到了她,她上了一辆豪车,隐约看到车里坐了一个年纪很大的男人。”
“所以你觉得她可能根本没有回家住?”
三人迟疑了一会儿,都点了点头。
“安颜家里很有钱吗?”
“她家就是个普通家庭,但是有一次我们在一起喝酒,她说她小时候见过她爸对她妈进行家暴。”周慕叶说道,“她一直很不理解为什么妈妈不跟爸爸离婚。”
“她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你们知道吗?”
三人摇了摇头。
“安颜有什么其他朋友,或者有感情纠葛的人?”
汀颂想了想:“她没跟学校里的男生们谈过恋爱,至于感情纠葛,校外的不知道,校内的肯定是没有。”
“你们什么时候发现她跳楼的?”
“我们都在睡觉,直到窗外有人大叫,我们才醒,然后看到安颜的床位空着,瞬间预感不太好,”齐珊抱住自己的胳膊,“结果从阳台往下看,安颜穿着红色的裙子躺在楼下,眼睛还看着我们,身上还在抖。”
“然后我们就叫了救护车,也报了警,”周慕叶往后靠了靠,“宿管阿姨不让我们出去,她通知了导师,我们是亲眼看着她一点点没气的。”
“李警官,”汀颂吸了一下鼻子,“安颜肯定不是自杀。”
“我们会调查清楚的,汀颂,”李墨乘看着她,“录完笔录后,我会带着你们去做心理干预。”
“你带我的两个室友去吧,我就不用了。”汀颂是边缘猎人,看到的不适场景更多,或许她早就习惯了。
李墨乘注视了她许久:“那你呢,汀颂?”
汀颂低头揉了揉红肿的眼睛:“我今天上午要去猎人总部,这周的任务该派发了。”
“那我送你去。”
“不用了,李警官。”
从警局出来后,天已经亮了,周慕叶哭得上街不接下气,齐珊搂着她的胳膊,上了李墨乘的车。
汀颂从兜里抽出了几张纸递给了周慕叶,又转头从车窗外,扯出笑容向李墨乘道了谢:“李警官,辛苦你了,等你有需要我一定帮你。”
“太客气了,汀颂,我们之间不需要道谢,不过你有事的话记得打给我。”
汀颂点了点头,目送着车走远。
汀颂在警局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去了最近的公交点。
她心里堵得厉害。
当初刚进宿舍的时候,安颜是第一个到的,她是第二个,安颜也是第一个跟她说话的人。
当时的安颜就已经很漂亮了,汀颂永远记得她对着自己笑的样子,眼睛弯弯像月牙,皮肤白皙到仿佛能透光,说起话来温温柔柔,寝室里和班上的人都很喜欢她。
她会在周慕叶失恋时陪她彻夜喝酒,周慕叶喝得烂醉,安颜脱下了自己的小高跟鞋,一步步把她背回了寝室,也会在齐珊参加主持人大赛的当天,一大早起来给她化妆,挑选衣服,然后带着鼓励的笑容坐在离她最近的观众席。
女孩子们的友谊平淡又温暖,在困顿的日常已然成为一道温暖的光。
汀颂跟其他两名室友一样,到现在也不相信安颜已经死了,而尸体就躺在她们面前,深深刺痛着她们的神经。
汀颂缩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捂着脸小声哭了起来。
猎人总部的大楼里,陶烈正对着全息屏整理着今天要分发下去的任务,一抬眼,就看见无精打采的汀颂站在会议室门口。
陶烈看了她一眼:“今天也来的这么早。”
“嗯,早上好,陶队长。”汀颂的声音沙哑,眼里全是红血丝。
陶烈看着她走到窗边的位置坐下,也没多说什么,继续埋头整理。
汀颂把头埋进臂弯,闭上了眼睛,等她再次抬起头,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猎人,陶烈已经准备开始分发任务。
一个任务直接从全息屏上甩出,汀颂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用腕上的手表迅速接住。
这一刻,非法饲养人的照片立刻出现在手表投出来的全息屏上——一个长相十分精致的女人,35岁,皮肤白皙,穿着材质很好的小西装,脸上带着笑容,唇红齿白,五官端正。
汀颂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叫林梦珏的女人是一个事业型女人,看着十分干练,连住址都在本市的富人别墅区里。
而她非法饲养的魔物名叫阿妒,一只专吃人类嫉妒心的魔物。
阿妒是一个贪得无厌的妖兽,它只有一只眼睛,视野窄,体型大概只有成年男人手掌那么大,它们喜欢吃人类的嫉妒心,并且越吃胃口越大,但作为回报,会给饲养者美丽的外貌和身材。
汀颂揉了揉太阳穴,想退休的心情达到了顶峰。
她本就不爱参和别人的家事,阿妒既然能找上这个林梦珏,说明林梦珏长期处于嫉妒状态,虽然可以给她完美的外貌和身材,但也会在其丈夫或者恋人眼里变得奇丑无比,所以这种魔物通常出现在家庭和情侣身边。
而往往惹上阿妒的人,婚姻感情必将走到终点,其饲养者也会在嫉妒里迷失自我,越陷越深。
她烦躁地揉了揉脑袋,想着要不要跟其他猎人换个任务,可问了一圈,一听她的解决对象是阿妒,纷纷摇头远离。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男女关系是最复杂的了,再加上魔物的掺和,稍微处理不好就容易出人命。
汀颂垂头丧气地离开了猎人总部,无精打采地回到了家。
“阿颂,你怎么早上一言不发地就走了,我好想你!”汀歌刚打算冲过来抱她,却停在了半路,面色不善地盯着她,“阿颂,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为什么你的……”汀歌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有别人存在。”
汀歌突然的严肃让汀颂不安起来:“……什么意思?”
她换好鞋,走向汀歌。
他立刻后退了几步,跟她保持了距离,神情冷漠地盯着她:“阿颂,你最近有梦见什么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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