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俞坦坦荡荡,毕竟这件事情显而易见,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就连魔尊本人也知道。
但是魔尊大人好像不生气,可能不在意,宋俞也搞不懂是什么原因。
聂香道:“那就好。”
宋俞不理解,问:“哪里好了,好在哪里?”
聂香和魔尊之间,是否曾经有过什么嫌隙,才导致二人的想看两厌。
聂香道:“你来了这里这几日,觉得这个地方怎么样?”
不怎么样。
无论是这个地方,还是外面的那个世界,都不怎么。
被迫流浪的人会想家,宋俞就像是被人贩子拐卖到深山。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是骗局,没有人会爱上加害者。
宋俞看过很多书,也遭受过很多痛苦,她明白,要是不恨方殊以、不想回家,才是不可以思议。
同样,她的确对聂香没什么崇敬或是感激之情,她和方殊以的本质是一样的。
但是宋俞出于礼貌,还是客套道:“人杰地灵,人民和乐,安居乐业,好地方。”
聂香倒是来劲了,道:“如果让你久居于此,你可愿意?”
不愿意。
不过这个地方都是假的。不过是聂香幻化出来的幻境而已,她愿意才有鬼。
宋俞蹙眉,让她久居于此,这是聂香最本来的目的?
聂香逼迫宋俞扮演自己,好离开这个地方?似乎说得通,但是逻辑不太顺。
聂香又问:“你这几日来到此处,你觉得这个地方怎么样?”
宋俞道:“地方很好,可是我不愿久居。”
宋俞说的话也很直白。
聂香这才反应过来,宋俞想到那一层去了,解释道:“你不用久居,而是给你讲一个故事。”
这个地方曾经是真的,真的有这样一个村子叫溪竹村,夜间路不拾遗,街上人来人往,村子里面人丁兴旺,人民安居乐业。
直到有一天,村子里面路过一个人,他衣着破烂,身上黑黢黢的,眼神空洞无物,来到村头,借杯水喝,善良的刘婶子给他倒了一碗水。
那人喝完水之后,突然暴怒,一掌捅穿刘婶子的身体。
接着,刘婶子的丈夫刘叔也出来,反抗试图救下刘婶子,却不料那人另一只手,捅穿了刘叔的身体。
血液流出,那人丝毫没有悔意,唰一声把手拿出来,刘叔刘婶的内脏连带着被带了出来。那双手,蘸满了血液和内脏的残余。
但是那人没有因为杀了两人就停手,开始兽性大发,杀了一整个村子的人。
聂香道:“村子里面的所有人,里面的人包括我的公公婆婆、祖母以及丈夫和儿子。”
宋俞听得直蹙眉,有些反胃,问:“你呢?”
聂香刚说了,她没死。
聂香道:“而我险些逃过一劫。因为我丈夫高中,我要去镇上买香烛,想着过两天娶我爹娘坟前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可谁曾想我傍晚的时候回到村子里面,一切都没有了。”
联系上下文,宋俞顿悟。
宋俞想起书里面,狡兔三窟为了表现方殊以的残暴,他第一次出场,便屠了一整个村子的人。
接着衔云山出现,经过了一系列的打架、打不过、搬救兵,终于解决了这次危机,超度了这个村子里的人,突出了方殊以的强大残暴以及衔云山的高尚和弱小。
事实证明,那很成功。
宋俞想起了自己的情况。
她当时处在这辈子最绝望的时刻,家人去世,她被人殴打,两次濒死,在icu待了三天,病房外等她的安危的人,是警察和两个正义路人。
宋俞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想了很多,还是很无聊,她看了一本书,叫《囚》。
当时的她一下子就被魔尊这个角色吸引,她很邪恶地希望,自己身边也有像魔尊一样的人,魔尊站在那边都好,可以毁灭这个世界,她是世界的一部分;也可以成为魔尊身边的小喽喽,苟延残喘也好。
总之,世界上不会再有人欺负她。
她怀着这样的心情,画了一幅魔尊的画。
聂香这么说,宋俞便把这两件事情联想在一起。试探性的问道:“那一个进村子进水喝的人,不会就是魔尊大人吧?”
不料,仅仅是一个尊称,都足以让聂香情绪不定,道:“他才不是什么大人,他是魔头。”
她的仇人!
挣嘴上功夫对宋俞来说,也没有好处,宋俞道:“行行行,他是魔头。”
宋俞又问:“那你需要我做什么?你不要指望我可以杀死魔尊,首先,我杀不死他,而且就算是我有这个能力,我也不会这么做,因为他是我朋友非常重要的人,就算我很讨厌他,我也不会伙同你,对他痛下杀手。”
意料之中,聂香道:“当然不是让你去杀他,他的能力你我有目共睹,我只需要你帮我画一幅画。”
宋俞刨根究底:“你把我弄进来这个幻境前,应该不知道我会画画的,所以,你最开始把我弄进来的目的是什么?”
换做别人,这个答案多少会影响两人之间的合作,不过宋俞不一样,她是真的只想知道原因。
她现在选择和聂香交流,自然有她的考量,聂香和方殊以两人半斤对八两,都是一样的,还不如坦诚一点。
聂香举棋不定,明显不了解宋俞整这出的目的。
宋俞道:“你这样瞒着也没有什么意思,我知道你不是绝对的好人,你不是绝对的无辜者,就算他屠了你的村子,但是你把怨气撒在我身上,或者是涉及我这个无辜且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身上,你的行为没有比他高尚多少。”
既然是合作,那就开诚布公嘛。
“我们是合作,只要你不要踩在我的底线之上,你不用担心我会因为这件事情而翻脸。”
聂香自知瞒不过,被宋俞说动了,道:“有人和我说,你对魔头很重要,只要把你弄进来,魔头,就一定会跟着进来。在这个幻境中,我是最强大的。这是我唯一一个可以杀死他的机会。”
“那个人是谁?”
这是宋俞最关心的问题。
方殊以本人都还不知道狡兔三窟的设定,谁比他先知道了。
聂香道:“这个我不能说。”
因此,宋俞也拒绝了这次合作:“那我会阻止你的。”
宋俞觉得,事到临头,她应该会阻止聂香的行动,可是理智告诉她,魔尊很强大,她不需要做什么事情,只需要保护好自己,不给人家添乱就好了。
可是,那个人是谁?
作者本人?
聂香唤起藤曼,束缚住宋俞,道:“这可由不得你。”
宋俞毫不意外,撇撇嘴,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不知道多少次被绑了。
她熟门熟路,继续和聂香道:“你不对就不对在你不应该伤害朔今,方殊以杀害你家人的时候,朔今负七岁,他可比我无辜。”
宋俞把自己在异世界的向往行为等同于为助纣为虐,虽然她的做法没有改变事情的任何结局。
聂香不说话了,
宋俞道:“你也是有孩子的人……”
你伤害朔今的时候,就没有想到你的孩子吗,难道你的儿子受了伤,你难道不会心痛吗?
宋俞后面长篇大论没有说出口,说了个开头就立刻住嘴。
她孩子死掉了!
宋俞险些酿成大祸。
千错万错,都是那只死兔子的错,写了什么鬼情节。
宋俞态度转圜:“朔今现在受伤了,如果方殊以出事了,朔今活着的可能也不高,所有我不能让你真的杀死魔尊,但是你想要的画,我还是可以给你画。”
再加上,魔尊真的死掉了,下一秒,她可能会被衔云山的人给撕了。
虽然宋俞不怕死,但是总觉得就这么死掉了,有点亏。
宋俞语重心长:“最重要的时候,我觉得你杀不死他。”
这就是一个设定,死兔子三言两语为这个世界定下的运行底层代码,连载十年,尽心竭力地描写的反派角色,要是**oss被第一幕出现的路人杀死了,那还算什么**oss。
聂香道:“我最开始抓你进来,并非因为你能为我做什么,而仅仅你可以引诱魔尊。你会画画,是意外之喜。”
聂香在夸宋俞:“你画的很好,而且你认识我。丈夫。你看得懂他画的画。”
废话,这种大拿的画当然值得好好研究。
聂香讲述起了自己的曾经。
聂香的丈夫汤为当年一举夺魁,得中状元,名动京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其中作画一绝。
聂香的父亲是镇子上的屠夫,没有读过什么书。
她帮衬家里看店的时候,就被和在猪肉档旁边摆代写信的摊位的汤为看对眼了。
双方家长一合计,一个家里穷,不定什么时候娶得上老婆,一个性子要钱,不定什么时候有人求娶。双方都觉得自己赚了,立刻促成这件好事。
成亲以后,聂香操持家里,汤为也会出去代写信赚钱,但是少了家长里短的琐事,有了更多的时间读书。
两个人闲下来的时候,汤为还会教聂香画画。汤为的画技高超,聂香就算只学了点皮毛,也很厉害了。
久而久之,聂香也能够画出一些看得过眼的画。
后来,两人有了孩子,日子越过越好,汤为还中了状元。
没有狗血剧情,没有榜下抓婿,好日子刚刚开始。所以人都是这样以为的。
然后,方殊以来了,汤为死了、汤嘉死了、家没了。
所有人都死的透透的,聂香回到村子时,所有人的尸体都硬硬的。
她一直以为血流成河只是一个比喻,可是只要死的人多了,就可以看到那副场景。
沿着村子里面的那条主路走过去,满地的尸体,尸体胸腔有拳头大的口子,那口子里面血液涌出,一条条血痕汇聚成小溪,一条条小溪汇聚成小河。
聂香回来的时候,血迹已然干涸,可是留在地上的红色印记不散,漫天的腥味不散。
一地的尸身无人敛。
她一生没有作过大恶,老天何至于如此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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