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魔尊方殊以和右护法谢铮全程隐息观看,没有惊动一人。这一幕戏倒是精彩,他二人觉得稀奇。
谢铮摇头道:“这世道,居然有人不知死活,借魔族的名头,作威作福,激怒衔云山,这是要找死吗?”
谁不知道,魔族和衔云山势不两立。
谢铮挑眉,试探问:“尊上,您居然不管?”
魔尊和宋二姑娘有些渊源。她的身体被霸占,要是管上一管,也不算僭越。
方殊以却看完了全程,一言不发,也没有动手帮忙的打算。
待宋俞安全离开以后,方殊以更是一手甩广袖,放在身后,另一只手放在前面,君子端方。
他用命令的口吻,不容拒绝道:“别看了,还有要事。”
方殊以飞了出去,谢铮摇摇头,紧随其后。
方殊以确有要事。
世人只知魔尊方殊以绝世天才,十五岁问鼎魔族巅峰之位。
十年来,地位稳固,无人撼动。
鲜有人知他的身世。
他乃人族的二皇子,本名靳槐。方殊以这个名字,是当上魔尊以后改的。
今日,人族皇帝八道急诏,齐齐飞到他面前,只为让他回去皇宫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
方殊以去的是昭仁殿,皇后的寝殿。
帝后感情甚笃,成婚三十五年,风雨飘摇,不离不弃。育有两子,方殊以就是第二个。
帝后坐在至高位上,四手交叠,不知说了什么,哈哈大笑。
方殊以独身一人进殿,谢铮没有跟着方殊以入宫,去了方殊以的王府,打点相关事宜。
方殊以作揖道:“见过父皇母后。”
皇帝笑容立刻消失,板着一张脸,道:“你还知道回来,不召你,连面都见不到。”
方殊以自小远离京城求仙问道,偶然入魔,当上魔尊以后,便一直待在魔域。
为了不被人知道真实身份,鲜少回京城。给了不少符纸,让皇帝有事可召他。
皇后倒是心疼孩子,轻拍皇帝手背,劝道:“怎么说话的。”
皇后问道:“对宋二姑娘,你是怎么想的。”
靳槐和宋若鸢定了娃娃亲。
帝后和丞相夫妇都很满意,唯独没人问主角的想法。
方殊以成为魔尊以后,回京城的次数变少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帝后也是想用妻和子拴住他。
方殊以道:“她还小。”
他见过几次宋若鸢,比他小了十岁。方殊以没有特殊癖好,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皇帝退了一步,道:“那你这次回来就不要走了,留在京城。”
“不行。”
皇帝撇开皇后安抚的手,勃然大怒,起身道:“你在外面做什么,家也不回,定好的亲也说不要,你想干什么?”
抄起旁边大监的浮尘,高高举起,想要砸过去,但是又轻轻放下。
话不投机,方殊以道:“我先走了。”
说完便转身离去。
高高的宫墙中间一条长长的廊,方殊以一人独占,无人敢上去打扰。
恐扰百姓安宁,他不愿在凡间使用法术,乘坐宫墙外等候的马车。
方殊以上车以后,闭目养神,道:“走朱雀大街。”
回王府,有两条路,一往东坊市集方向,近但是人多,少时可能会塞车。另一个是朱雀大街的方向,人少,但是绕远路。
车夫挥鞭,嘴里嘟囔:“东坊堵三回都赶不上朱雀大街绕路一次。”
沉香燃尽,马儿脖子上面的铃铛叮叮咣咣,声音越来越稀,马车停定,方殊以缓缓睁眼。
入府以后,先是听到谢铮的声音:“把画收起来!”
方殊以到了大厅,看到两人围着立柱,谢铮想去收画,管家一脸为难,拦着他。管家老伯年纪大,谢铮不敢动作太大。
两个僵持在此。
方殊以上前,看清了画。
画的是一个女子,中衣广袖交领衫,外衣半袖荷叶边交领衫,下裳间色破裙,脚踏祥云,流光溢彩。
背面是圆月,旁的枝杈硕果累累,她折下一根枯枝,逗弄地上的刺猬和天鹅。
方殊以知道画中仙子,是秋月女神泠若。
泠若仙子住月宫,擅医术,爱养宠,除去刺猬和天鹅,还养了鹤虎牛兔等几十种动物。传说在百年前和黑龙缠斗时,不幸陨落。
如今香火陨落,月宫寂寥,是少有人祭拜的一个神仙。
“这画怎么了?”
泠若仙子的画像的确不多见了,可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谢铮复述:“祭月节前,出现了一种传闻,说秋月女神的画像可以驱邪。”
魔尊大人,邪性之最。
方殊以笑道:“那可得好好挂起来。”
画的挺有意思的,刺猬、天鹅栩栩如生,落款处是一首著名的颂月诗,画师印单字一个“俞”。
俞!
方殊以语气急躁:“画师在何处,我要见她!”
管家:“老奴在谦益斋买的。”
谦益斋是间百年老店,三代传承,开在京城地段最好的地方,在东坊最中间,方殊以也不管旁的,立刻跑去谦益斋。
那地一向人多眼杂,方殊以本不愿意去,可是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方殊以步行前往,谢铮紧随其后。
人流熙熙攘攘,方殊以越靠近谦益斋越觉得呼吸不畅。
手臂、肩胛的皮肤渗出薄薄的一层血迹,穿着火浣绸,血迹不及衣服表面,便被灵火烘干。步伐端正,除去呼吸重了几分,外人根本看不出来异样。
谦益斋中,祭月节的热潮过去,店中热闹不减,掌柜拨算盘的手上下翻飞。
店中小二悄悄上面,附在掌柜的耳边小声说了些东西。
掌柜的手愣愣停住,对旁边的账房嘱咐了几句,便跟着小二离开了。
掌柜的双手攥在一处,问:“可确定是二皇子殿下了?”
小二语速也很快:“错不了,那个令牌写着。”
庭院中,书店中打杂的恭恭敬敬为二皇子殿下奉上茶水,方殊以有条不紊呷了一口茶水,谢铮侯在身后,手中拿着刚才的锦盒。
掌柜的弯腰上前,不敢正眼看天家尊容,作揖道:“见过二皇子殿下。”
“起身吧。”方殊以放下茶水。
掌柜的问道:“殿下光顾草民寒舍,蓬荜生辉。”
方殊以起身,影子投射到掌柜的身上,道:“我此次是为俞画师而来。”
掌柜的道:“俞画师很神秘,草民也不知道其的长相和家世,只是时不时会拿画过来卖。”
“她的画呢,还剩多少我都要了。”
“都卖出去了。”
“卖了多少钱?”
“两贯到二十贯都有。”
方殊以敏锐察觉到里面的不对劲,一句一句逼问:“她卖给你多少?”
全部卖出去了,绝无可能才得这么点钱。
掌柜的猛地跪下,连着磕了好几个头,眼泪鼻涕齐流:“殿下饶命,草民实在不知道她是您的人,草民不是故意坑她的,殿下饶命。”
看来还有要事情要解决。
方殊以又坐下了,拿起茶水,打算细细听掌柜的陈述罪情。
掌柜的缄口不言。谢铮上前,抓着他的衣领,往上拎,道:“殿下问话你就回答!”
掌柜的眼睛转了一圈,最后道出一个数字:“我二她八。”
谢铮把掌柜的整个人提溜起来,道:“在殿下面前还敢说谎,找死。”
掌柜的下裤濡湿,黄色液体淅淅沥沥滴在地上。
方殊以扬手,谢铮听令放手,掌柜的像是没骨头一样倒在地上。方殊以放下茶盏,一手捂住口鼻,道:“实话实说,本王不会为难你的。”
掌柜的这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我九她一。”
大胆!
方殊以衣服遮掩下渗血的地方进一步扩大,甚至到了整个背部。
气愤化作疼痛,全全凝聚在拳头,重重落在桌上,木制的桌子四分五裂,桌上的瓷盏齐齐碎掉,茶水顺着泥地自成一条小溪,流到掌柜的身边,汇流成河。
方殊以问:“这幅画不是她画的对吧。”
“也是也不是。”
叶落花飞,花叶落在谢铮眼前,谢铮越过花叶看到地上的掌柜的,觉得实在碍眼,挥拳握住落下的叶。
掌柜的吓得一激灵,头不自觉往后移动,磕磕巴巴一股脑把话说完:“底……底图是她画的,然后刻印在木板上印出来的。”
松木板提前浸泡半年,然后把同一颜色的图案刻印在上面,一份木板大约可以印两千副画。
秋月女神画像有辟邪妙用,卖出高价不稀奇,两千副高价,定然不可能只有区区二十贯。
方殊以道:“你说一副二十贯,这样的画,不会还有两千幅吧!”
掌柜的闭上嘴巴,抖个不停。
“你昧了她多少钱!”
方殊以看到趴跪在地上的人,拳头紧握,转身道:“本王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本王要知道她的所有信息!”
掌柜的道:“草民不知,她每次来都带着面纱,畏畏缩缩,报价也不敢还,草民的确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早上拿了秋月女神图的分红便离开了。”
方殊以的眼中闪过疑惑。
畏畏……缩缩?
阿俞的嘴巴可不是畏畏缩缩的样子,被尾随,当场让人无地自容,被诬陷,舌战群儒。私下里,还可以同他言说一晚上。
畏畏缩缩的……阿俞,倒也挺有特点。
方殊以听到他也不知道阿俞的踪迹时,便无心再听下去了,吩咐道:“把俞画师被昧的钱财拿回来,一笔一笔算清楚了,再派人查她的踪迹,拿着我的令牌去户部,查出俞画师身份。”
早上还来过,想必她现在住在京城,大不了把京城翻个天,他就不信找不到人了。
“是。”
了了,方殊以掐决飞走。
空中,方殊以撩开衣袖,皮肤裂开,碎成小块小块,缝隙之间,可窥血与骨。
魔气护体,皮屑不至于四散。方殊以浑身散发着黑气,脑袋中的有个声音道:“又是我的天下了。”
方殊以从齿缝中挤出字:“你休想。”
他径直出城,随意寻了一处山洞。
血液流出,灵火烘烤不及,衣服穿着便是累赘,方殊以褪去衣物,周遭设下阵法,旁的人不能靠近。
方殊以是为入定之态,神识进入灵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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