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走开走开,不买别站在这里妨碍别人,一脸穷酸样,耽误爷做生意。”
江幼宜在包子摊前驻足时间太久,只看不买,惨遭卖家无情驱赶。
唉,她长这么大还没为了一口吃的这么窘迫过,江幼宜打开随身携带的竹筒,古有望梅止渴,今有喝水充饥。竹筒挨在嘴边,却迟迟没有水流出来,她把竹筒口竖直朝下晃晃,一滴都没了。
她舔舔干裂的嘴唇,站在街头有一瞬间的茫然无措,再这么下去,她走不到县城就该饿死了。
谁家穿越跟她一样,第一天就沦落到要饭的地步啊……
江幼宜本是帝都一家传媒公司新闻编辑部的撰稿人,在医院听到受害人自杀身亡的消息被刺激到陷入昏迷,再睁眼是完全陌生的环境。
泥土筑墙的农家小院,破旧木门大开,内里一片狼藉,到处是星星点点的红褐色痕迹,她前方不远直挺挺躺着两个人,不知生死,她自己则穿着洗到发白的粗糙衣服,还打着好几个补丁,后脑勺隐隐作痛,伸手去摸,湿滑黏腻,沾了她一手血。
短短几秒,江幼宜汗毛直立。
是不是她写的新闻稿得罪了什么人,对方趁她昏迷把她丢在某古装戏的拍摄片场,故意恶作剧她?
她闭上眼睛深呼吸,告诉自己现在是大白天不要怕。随后起身走到那两人身边小心查看,是一对中年男女,两人胸前的衣服红彤彤一团,胸口没有丝毫起伏。
江幼宜心跳得厉害,视线不由自主看向两人面部,脸色铁青,长相似曾相识。
头倏地一痛,脑海里瞬间挤满不属于她的记忆。
原来不是有人恶作剧她,是她穿越了,穿越到史书中没有记载的大宁朝,她这具身体的原主也叫江幼宜,地上这两具尸体是原主的父母。
就在今天清晨,这个宁静偏远的山村突然闯进一伙儿山匪,烧杀抢掠,原主父母为了保护原主被山匪残忍杀害,原主想扑上去救父母被山匪推了一把,后脑勺撞在水缸上死了。
原本简陋却整洁的小院被山匪翻得乱七八糟,江幼宜捂住胸口,顺着地上的红色痕迹走出院门。现在正是晌午,以往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飘出袅袅炊烟,现在整个村子寂静到森然。
江幼宜在春日和煦的阳光下站了很久,那种心脏狂跳、浑身发冷的感觉才得以缓解。
她重新回到院子,在原主父母房间找出一块白棉布包扎好头上的伤口,又到柴房拿出锄头,去后山上挖了一个大坑,把原主父母的尸体和原主的一套衣服埋葬在一起,堆起一个土包,插上一块无字木牌。
村里人被杀的被杀,被劫的被劫,已经没有一丝活气。这里没有一拨号码就能原地报警的手机,江幼宜得自己去县城去告官。
家里的钱粮都被土匪翻走了,这个偏僻山村距离县城很远,远到原主活到十七岁都没去过。江幼宜简单收拾好两套衣服,除了原主自己的,还带上了原主爹的一套以防万一。
她锁上大门,一路朝村口走去,沿路的家家户户都敞着门,从外面能清楚看到院子里的惨状,到处都是死人,空气中浓烈的血腥气久久不能散去,江幼宜几欲呕吐,那些尸体她没有动,她得保留命案现场等官府派人来调查。
农家人本来就穷,从来没有吃饱饭的时候,原主早饭吃得早,她穿来后还去后山挖坑干体力活,早就饿了。
现在已经过了午饭点,江幼宜盯着路边的包子摊眼睛发亮,奈何囊中羞涩,只能眼睁睁看着。包子摊老板看她只看不买,开口驱离,她只能捂着咕噜噜直叫唤的肚子,难堪地走开。
为了不让自己真的沦落到乞讨的地步,江幼宜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在这里她怎么才能快速赚到钱?
她在现代只是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社畜,这么说可能有些夸张,但她确实除了会写稿子,连饭都不会做,平日全靠外卖续命。
江幼宜机械地往前走,脚重得像灌了铅,头晕眼花之际,她听到前方茶楼传来说书的声音。
“说时迟那时快!”
醒木一拍,说书人道出经典结束语:“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江幼宜眼睛一亮,来了!她的财路!
她径直进了茶楼,找到前方柜台正拨算盘的账房:“请问你们茶楼收故事吗?”
那账房抬头打量她一眼,犹豫片刻,道:“请稍后,我去找一下掌柜的。”
不多时,楼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下来一个留着八字胡,头戴黑色**帽的中年男人,他看到江幼宜脚步骤然慢下来,转头斥责旁边账房:“你怎么不说是个女的?真是,唉,算了算了。”
他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神情倨傲:“就是你说你有故事?”
江幼宜不卑不亢,拱手行礼:“您就是掌柜的?没错,是我说的。”
“那你跟我过来吧。”八字胡男人不情不愿,还是转身让江幼宜跟着他上楼。
江幼宜边上楼边扫了一圈茶楼的大堂。
男人带着江幼宜进到一间包厢,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随后朝江幼宜伸手:“故事呢?拿出来我先看看。”
江幼宜柔柔笑道:“掌柜的不忙,不知您这边的故事是如何算钱的?”
男人皱着眉头,十分不耐:“一篇一百文。”
一篇故事相当于一个章节,字数在一千字左右,对于分币没有的江幼宜来说,这个价格还算合理。
江幼宜点点头:“那我就先口述一段。”她把现代新闻改编成符合时代背景的话本故事,讲给对方听。
“停停停!你这是什么故事?女人怎么可能科举入仕,封侯拜相?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我就知道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能写出什么好故事?早知你是女的,我就不下去了,真是浪费时间,你赶紧走!”男人一脸嫌弃,直朝江幼宜摆手。
江幼宜火从心起:“掌柜的,女子又如何?女子能顶半边天,你瞧不起女子?”
“真是笑话,女子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古往今来从来都是男人庇佑女人,建功立业者也全是男人,何来女人能顶半边天的说法?简直是无稽之谈!来人,快把这人赶出去。”
江幼宜平息下火气,朝男人一拱手:“不必,打扰了,我自己走。”
她带着包袱走出去,回头望向茶楼二楼,看不起女子是吧,现在就让你尝尝女子的厉害。
她早已观察好茶楼的经营状况,大堂里顾客不多,还都在吐槽这茶楼的故事已经讲过八百遍了,一点儿新意都没有。那账房叫掌柜下来的时候,掌柜步履匆匆,显然也知道茶楼的问题所在,急需购买新故事。
江幼宜站在茶楼门前的路上,清清嗓子,有点后悔刚刚没在茶楼趁机喝口水,不过没事儿,她马上就要让茶楼掌柜再把她恭恭敬敬请回去,好吃好喝伺候着!
不是她没志气,是这个镇子不大,只有这一间茶楼,她要挣快钱吃饭,就只能卖给这一家。
她摆出大学时候演讲的架势:“话说有一婴孩,因出生时天有异象且脸带黑色胎记,被全村认为是不祥之人,叫嚷着将其杀掉……”
茶楼前人来人往,看江幼宜站在路中间讲故事都不约而同停下来。
“说书还是得说书先生来,女人说书如何能成?”
“我一听就不行,没有里面的裴先生讲得好。”
“一个姑娘家的,看着还未成亲,就在外面抛头露面的,成何体统,这谁还敢娶?”
江幼宜对四周的指点充耳不闻,自顾自往下讲:“……婴孩在魔教的追击中掉落悬崖。”她停下不往后讲了。
“然后呢,掉下悬崖死了吗?”
“是啊是啊,后续呢?”
江幼宜笑得两眼弯弯:“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随后朝周围人摆摆手,理理包袱作势要走。
茶楼账房快步走到江幼宜面前:“姑娘,我家掌柜的有请。”
“姑娘,我家公子愿出十两买下后续的故事。”一个佩剑的黑衣人伸手横在江幼宜和账房之间,掌心静静躺着一块圆润莹亮的元宝。
江幼宜毫不犹豫,一把摸走元宝,对黑衣人笑眯眯拱手:“劳烦这位大哥带路。”
走出两步贱嗖嗖回头看向茶楼二楼窗口,挥了挥手里的元宝:“掌柜的,对不住了啊,实在是别人给得太多了。”
掌柜站在二楼窗前,眼睁睁看着黑衣人把江幼宜带到街角消失,追悔莫及。
黑衣人把江幼宜带到一架马车前,车门紧闭,窗帘拉着,看不到车内丝毫。
江幼宜对着马车拱手:“多谢公子赏识,只是这故事并无稿子,可否允许在下口述?”
马车中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一道略尖细的男声响起:“姑娘请讲。”
江幼宜把故事从头到尾口述一遍,知道车内的人在记录,她语速不快。
最后讲到那婴孩其实是名女子的时候,马车中传来另一道清冽好听的男声:“有点意思。”
江幼宜怔愣一下,随后道:“公子喜欢就好,在下就不多叨扰了。”她还怕这公子也像那掌柜的一样接受不了女子做主角,到手的十两银子飞了呢。现在这钱终于踏实落到手里,她急需去填饱肚子。
“姑娘可否留下姓名?”是那个声音略尖细的男子。
“若一定要留,请叫我‘画中仙’吧。”说完,江幼宜潇洒离开。
马车窗口的帘子被修长干净的手指掀起一角,露出一截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黑衣人见状询问:“主子,是否要属下去打探一番?”
江幼宜瘦削挺直的背影消失,帘子被放下。
半晌,车内人轻声道:“不必了,有缘自会重逢,回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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