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速下坠的瞬间,何北七的右手食指刚有动作,一把凭空出现的匕首忽然停在了距他鼻尖仅一寸的地方,巨大的恐惧蹿升至脑海,正当他以为这匕首是来取他性命时,刀刃竟自己调转了方向。
转而,身体被一股温热的力量托举了起来,于炽烈的火海上空穿行而过,最终,停在了一个男人面前。
何北七在看见男人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人一定不是来自饿鬼道。
他之所以敢一次次深入饿鬼道,就是因为这里的饿鬼们智商普遍低于人类,且几乎所有的低阶饿鬼都不会法术,正常情况下,即便没有人类武器的帮助,他一对二或一对三都没问题,像屠天霸那样能够操控法术的高阶饿鬼他今天也是第一次见。
可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即便那人只是站在距离他几步之外的地方,单手五指灵活地随意摆弄着匕首,但何北七还是能清晰地意识到,这人绝对强大得可怕。笃定的认知不断在他的脑海中加重、强化,冷汗再一次浸湿了脊背,他极力控制着双腿的颤抖,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
一个完全不合时宜的念头逐渐占据了他的思绪,这个人怎么会长得这么好看。
是的,好看。
不过,这不是同为男性挑剔审视过后的评判,而是更深一步的警惕。
男人身量修长,被来自人间价值不菲的西装包裹着,俨然一副精英阶层的上位者姿态,上衣左侧口袋里的鲜红丝巾昭示主人独特的品味。男人就那样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横于胸前,把玩着匕首的同时微微偏着头,始终一动不动,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他。
那张脸他也只在匆忙落地时撇过一眼,可就是这一眼,仿佛被精心捏造而成的五官便惊艳到了他,没有人类能够做到如此完美,人间的高质量精英男也不会随随便便出现在这里,如此俊朗非凡的样貌,只会让他想到妖邪的画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对面的人始终没有动作,何北七犹豫再三,到底壮着胆子抬头望了过去。
视线交汇的一瞬间,所有的理智土崩瓦解,他像是一下子掉进了月光下散落着金片的湖水里。
直到身后不断靠近的嘈杂声越来越大,他才茫然地从被蛊惑的幻觉中回过神来,而那湖水中的碎金正是面前人映着火光的眼睛。
他看见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扬,是那人笑了,正在看着他笑,与此同时,锋利的匕首骤然出手。
嗖——!
凛冽的破风声紧贴着耳畔响起,他在本能地躲闪中踉跄了一下,随匕首飞出的方向转过头,跟着只见——
一道狠绝的红光横插入奔跑的群鬼中,速度之快肉眼难以捕捉,只能在烟尘里看到一抹血红的残影。
鲜血的腥臭味开始在空气中弥漫,随着第一道模糊的鬼影倒下之后,是一串接着一串轰然倒地的声响。
清场过后的匕首紧贴着何北七眼前飞掠而过,他这才看清手柄上方的宝石,和尾端缀着的一个小红穗子。
“老大!”
少女的声音蓦然响起,不过片刻的时间已经来至近前。
红荧脸上浅淡的笑意一滞,背在身后一直紧握成拳的左手被缓缓收回,青筋暴起的手背逐渐舒展,手心里四道骇人的抓痕几乎深入皮肉,潮湿而冰冷的皮肤表面泛着水光。
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刻细微的变化,墨雪落定在他身旁的时候,他的脸上早已恢复了往日的从容。
“老大,你快看,就在刚刚整个饿鬼道的‘善德’突然超出阈值,飙升时最高点的数据是过往正常水平的108倍!”
“局里的档案我全都调出来看过了,此前从来没出现过这个情况,无法预判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因果界暂时——”
轰!
饿鬼城外的某处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众人只觉得连带着脚下的地面都跟着震颤了好几下。
墨雪僵硬地收回目光,镇定自若的语气急转直下,颇有职业操守地补全了后半句汇报:
“还撑得住吧......?”
红荧没有回复,而是转头看向了何北七。
凌厉的凤眼再度弯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他语气和善带着礼貌:“抱歉,你闯祸了。”
何北七双腿一软,愣怔在原地,紧接着便看见那人收起匕首,身形一闪,眨眼间消失在了视线里。
几秒钟后,平静而充满压迫感的声音才从半空中悠悠传出:
“带走。”
-
“何北七,男,二十三岁。”
“六道因果界的穿梭记录显示,该人是于一年前的六月二十七日开始第一次跨世界穿梭,去往的世界是畜生道,停留时间三天;随后,又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分别去过饿鬼道、修罗道、甚至是地狱道,其中畜生道和饿鬼道次数最多,前者16次,后者25次,修罗道与地狱道都是只去过一次,前者停留的时间是一小时,后者是三十秒。”
“何北七最近五次出入饿鬼道时,饿鬼道因果界上的‘善德’数据均有不同程度的波动,可以确定其为此次‘善德’失控事件的主要......额,嫌疑人?”
何北七看向身侧四道死死困住自己的鬼符,干脆瘫倒在地上摆烂,听到“嫌疑人”三个字的时候更是皱紧了眉头,这都什么事啊。
顶着一对羊角,纹身直接纹到脸上的怪力少女将他带走的速度太快,他甚至来不清分辨到底是从哪个方向离开的,不过,最大可能他们现在应该就在刚刚发生巨响的那附近。
墨雪快速翻阅着平板上的资料,嘴一直没停。
“没有在他身上发现什么特别的装置,暂时不确定该人穿梭六道世界的方式是什么,而且,更为奇怪的一点是,在六道管理局内找不到任何关于这个人的记录。”
没有他的记录?
何北七霎时眼睛一亮!
红荧像是对这些发现根本不感兴趣,只开口问:“巨响是怎么回事?”
墨雪伸手隔空探了探散出去的各式符箓后,十指又在平板上快速滑了起来。
“初步勘测结果出来了,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意外,另一种,”墨雪似是又反复确认了一遍,才继续说,“也许,六道轮回崩坏了几千年的通路,可以有新的修复方式了。”
红荧:“说下去。”
“引发巨响的源头应该是一种灵石......”墨雪正说着,余光里他们家老大的耳朵似乎动了一下,而当她侧过头看过去的时候,竟然又在那张妖异的脸上看见了意味不明的笑意。
当即连声默念,晦气、晦气、晦气......
叮—
这时一条新消息进来。
“老大!”
墨雪瞪着眼睛震惊道:“不只是饿鬼道,就在巨响发生的同时,其余五道的因果界也都跟着震颤了一下。”
“嗯,有趣。”连红荧也觉得有些意外。
“可我还是搞不明白,何北七这个人身上到底有什么特别,为什么可以引发这样规模的暴动,他不就是个——”
墨雪一回头,四个悬空的符箓中间已然空无一人。
红荧白了一眼过去,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有什么特别?”他反问了回去,“一个敢只身一人大闹饿鬼道的人类,光凭这一点还不够特别?”
“他,没那么弱。”
说完,似乎在自言自语一般念叨着:“鸟儿的翅膀还没完全展开呢,不急,不急。”
末了,又笑了起来:“他会自己回来找我的。”
“走吧,我们去前面等他。”
-
“啊——我艹—”
“嘶——”
枯枝噼啪碎裂的声响从树梢一路急转直下,极限着陆的何北七到底没忍住小声叫了出来。
第一时间确认了一下全身的骨头,还好没有错位的,不过,皮肉伤成什么样就难说了,轻微一动浑身都在疼,两个手的手心都黏糊糊的,夜晚潮湿的空气里,他闻到了很浓的血腥味。
他不敢耽搁,爬起来稳稳站定后,立马伸出右手食指开始在前方的半空中画圈,透明水膜一样的光墙很快出现,悬着的心总算是能落地了,他一瘸一拐地走了进去。
也许这是一种特殊的法术,不过,他并没有机会可以向任何人或鬼请教,从第一次意外穿梭进畜生道时,这种闪烁着淡淡白光的力量就跟着出现在了他身上。
刚才有那两个人在他没办法做太大的动作,对周围的环境也不够熟悉,保险起见只能就近找一个地方作为缓冲,先脱身了再说。
然而,预期的地下室景象并没有出现在面前,穿过光墙之后,他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原地。
失败了?
这是怎么回事?
何北七不死心,来来回回又试了五遍。
还是失败了。
他反复确认了一下面前的光墙并没有问题,如此,有问题的应该就是他所在的这个地方了。
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他没有贸然打开手电筒暴露自己的位置,只借助手机屏幕上的光亮,细致地观察着自己身侧的枯树。
没多久他就确认了这里的异样,怪不得他总觉得今天的夜晚要比平时黑上很多呢,原来不是阴云遮蔽了月光,而是空气里一直弥漫着一层浓浓的黑雾,他知道这是哪了。
为了自己的搞钱计划顺利推进,他已经来饿鬼道踩点了很多次,大致弄清楚了这个世界的地理构造。
世界的正中心是饿鬼城,高级一些的饿鬼都住在城里,外围一圈是城郊,散乱地遍布着各种低阶饿鬼,更外围一些的地方,则常年萦绕着白雾。白雾弥漫看不清里面到底都有些什么,据他了解,饿鬼们并不会过来这里。
因为黑雾的阻隔,他试过从各个方向仰望都看不到饿鬼城内的灯火,现下,只能先靠着手机的光亮慢慢摸索着往前走。
大概只走了几百米,空气里忽然传来了腥臭的味道。
他对这个味道很熟悉,这是饿鬼的血。
未知的险境里,任何可能有用的线索都不应该轻易错过,他还是壮着胆子走了过去。
沿途越走腥臭味越重,他其实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想到最后,手机光亮照上去的时候,一张青紫灰败的脸上血迹纵横,怒目圆睁、眼球凸起,奋力张开的嘴边还粘着一根没有吃完的棒棒糖,是彪老二。
肚子里的内脏都被掏空了,一条左腿也仅剩下白骨,何北七忍着嫌恶用手背贴了一下,身体还是热的。
他们过来这里的时间没多久,彪老二法力低微不具备瞬移能力,不可能是自己追过来的,它更没胆子敢尾随那两个人。
那么,是谁将它带来这里的?
杀死彪老二的和将它带来这里的,又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何北七左手不停地握拳、伸展、再握拳、再伸展,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但他必须让自己镇定下来。思绪匆忙回溯,如果彪老二背后一直有人在盯着的话,如果只有死人才能保守住秘密的话......那鬼喜节上发生的一切,遇到那两个人,被抓,来到这里......
真的只是因为他足够倒霉吗?
不对,不对。
呼吸无法控制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急促,可紧接着,一个更加急切的念头冒了出来,他盯着面前被啃噬到一半的尸体,刺骨的寒意瞬间爬满全身。
他终于反应过来,彪老二现在的样子——
自己的靠近打断了一场进食。
而现在,他知道,自己已经被“它们”盯上了。
几乎在何北七移动的同时,细碎的声响开始从四周传来,黑雾里亮起了一双又一双绿色的眼睛。
“咯咯——”
“咯咯——咯咯——”
全身的汗毛都在一瞬间直立了起来,他听出来了,那是口腔里无数牙齿在磕碰时,交叠着发出的声响。
咻——
一闪即逝的白光向着其中一个方向飞速射去,黑暗里跟着有什么东西闷声掉落在了地上,拔腿狂奔的何北七紧随而至。
紧接着,又有一连几束白光从他的手掌中甩了出去,快速奔跑的途中没有什么准确度可言,但他已经落了后手,饿鬼道的饿鬼们大多行动缓慢,面对围攻时,他唯一的优势便是速度。
他曾在地下室里没日没夜地练习过使用自己身上的力量,淡白色的光晕可以打出,也可以温顺地停留在手上,削铁如泥。
而没有任何实战经验的他,直到今天才真正明白,划开温热的血管与切割冰冷金属的区别到底有多大。
混乱中,不知名的细长黑影如同被大风吹起的雨幕密集地抽打在身上,白光的连续暴闪编织成一张漏洞百出的网,他靠着这唯一的庇护,将所有感官封闭,理智、疼痛、恐惧、慌乱、饥饿......他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能去想,什么都不要管,此时此刻,必须全力奔跑,不能停下,不能减速,更不能摔倒。
双腿的发力与双臂的摆动很快变得麻木,前路黑雾弥漫,汗水模糊着视线,耳膜蜂鸣。
不可以,还不可以,他还要再快一点。
再快一点。
再快。
终于,在彻底精疲力尽之前,狂舞的饿鬼与鲜血飞溅都被他远远甩在了后面。
何北七没有就此停下,依然坚持着不停地继续走,喉咙里烧灼的剧痛稍微消解了一些之后,他才迟钝地回忆起方才白光闪烁的间隙里,看见的这群饿鬼的模样。
干瘪的胸腔上连接着如同枯树枝般伶仃粗糙的四肢,深褐色的皮肤表面密密麻麻爬满了虫蚁和蠕虫,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头颅上,所有的五官几乎粘连在了一起,脸皮和陈年的树皮一样,寸寸皲裂。
他认不出这是什么样的饿鬼,在此之前,从未见过。
“哧溜—”
寂静的黑暗里,身体下方猛然乍起了一声吸食某种液体的声响,左侧的小腿处传来一阵瘙痒,何北七连忙低头去看,一小截树枝正缠在他的腿上,他试着往下踢了踢,树枝纹丝不动。正待他欲伸手去解时,树枝上的一块凸起忽然转了一下,手机屏幕的光照过去,他看见了一张扭曲的脸。
理智被巨大的恐惧所淹没,聚型成刃的白光先一步出手,一击斩断了枯枝,他艰难地挪动着步子,正要再次跑起来时,脚下的地面却先动了,泥土下方数不清的枯枝都张开了小嘴,狂奔着要来吸他的血。
右手上光刃的长度已经伸展到了他所能控制的极限,可即便如此,无论他怎么挥砍,沿着双腿攀升而上的枯枝与头颅都从未停止。
两脚的移动变得越发艰难,盛宴狂欢上的窃窃私语此起彼伏,牛仔裤撕裂的间隙里,皮肤表面的血被舔舐殆尽后,生有倒刺的舌头会顺着伤口继续去吸食身体里内更加鲜甜的味道,然后连带着皮肉一点一点撕咬、吞咽。
何北七没有放弃挣扎,强烈的痛觉刺激反而让他的头脑更加清晰,间或的嘈杂不断从更远处传来,有更多的饿鬼还在赶来的路上,而这里只有他一个人类,怎么办,要怎么办......
手下挥砍不停,极目远眺,他还在找,他不相信自己真的会死在这里,他在找一个可以活下去的方向。
一点豆黄微微闪烁,摇曳在黑雾之后,火,是火,他看见了火光。
能够恰好出现在这里,他知道那是谁生的火,而他,也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身后,光刃无法抵达的死角,如蛆附骨的枯手们交错着,叠加着,饥饿难耐的一张张小嘴已经爬上了他的后背。
何北七单手脱下T恤,点燃,向着身后丢去,大火骤然烧起,惨烈的嘶鸣里枯枝噼啪作响,一时间所有的饿鬼都被激怒,变得更加狰狞、狂暴。
黑雾中唯一清晰的身影,正手握光刃背负烈火向前跑去。
温暖的篝火旁,等待了许久的红荧右耳微微一动,带着难掩的笑意,不疾不徐地转过了头。
那人正站在一片火海前方,**的上半身伤痕遍布,深红的鲜血浸透了长裤,呼吸完全乱了,只剩下狼狈的粗喘,可消瘦的脊背依然挺得笔直,他右手紧握的一截自己幻化出的光刃断断续续闪烁着,已然是强弩之末。
唯独,一双被碎发遮挡了大半的眼睛,一腔孤勇与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全部都刻在里面,灼人的神采只让身后滔天的火焰都成了陪衬。
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的瞬间,红荧隐没在暗处的左手再一次无法控制地颤栗了起来。
就是这样的眼神。
他怎么会弱,他明明是最会咬人的绵羊。
火海中歇斯底里的枯手抓扯着何北七的双腿不停向上攀爬,身后的火光里俱是肆虐着一层接着一层压下来的鬼影,随之而来的还有无数污秽的恶语和诅咒,临被饿鬼淹没前的最后一秒,他都在一动不动地站着,眼睛死死地直视向红荧。
他不用赌,只是在继续等待。
红荧看着何北七轻叹了一口气,嘴角的笑意更甚。
匕首脱手,缴械投降。
何北七闭上了眼睛。
锋利的神兵穿梭身侧,在耳畔处留下持续的簌簌微响,像傍晚初秋的长风。
隐蔽的一方天地终于重归宁静,何北七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了过去。
“我会帮助你们寻找灵石。”他开口,声音干涩沙哑。
“你救了我的命,我可以给你我的忠诚,不过,我有条件。”
他虽然无法窥探整件事情的全貌,但他知道,这件事情因他而起,藏在背后的人便不可能放过他,而如果继续下去,他也一定还有更大的作用,不然,直接杀掉他,远比带着他走更容易。
“哦?”红荧略微偏了一下头。
“我需要钱。”
“开个价。”
“两百万。”
“我再给你加个零。”
红荧坐在一截枯树上,一条腿翘起,两手交叉放在膝盖,他身体缓慢向前,魅惑的凤眼微微眯起,复又和善地说:“你这条命,我要了。”
“好。”何北七干脆应下,至少现在,他还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说完,他毫不避讳地走到红荧身边坐下,拿起篝火旁架着的一块烤肉,像是根本不知道烫一样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别了吧,”红荧好心劝阻,“这可是饿鬼的肉。”
何北七连停顿都没有,继续一口接一口地吃着,他并不相信身旁的人,他只相信自己。他实在太饿了,他必须尽快补充好体力,他要让自己活下去,不管现在吞咽下去的是饿鬼肉还是人肉,人类社会的公序良俗约束不了这里的秩序。
“那么领导,我们接下来去哪?”他问。
“死地。还有,你也可以叫我红荧。”
“什么时候动身?”
红荧耐心地解释:“我们不是已经在这了吗?”
一道清晰的女子哀嚎穿透黑幕,自遥远的未知深处而来。
何北七蓦然瞪大了眼睛。
红荧在看着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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