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我是有点小骄傲的，可这回多亏了我的这份骄傲。否则，连我都会觉得是自己泄露了方案。”说着我又鞠了一躬。
时谨立刻明白了，泄露信息的另有其人，并且他很有可能是故意借间谍软件的事嫁祸给我，成为他的替罪羊。于是，给我软件的柯娜成为首要嫌疑人，时谨给出意见的同时佯装着摇了摇头。
“不是她。她刚才的反应很真实，不像是说谎。”我侧过身，肩膀抖动了两下。
“你还挺自信？”时谨双手插兜，面无表情。
“我选修过心理学。FBI审问技法我看了三遍。”我用手背擦着眼角。
“是吗？没去当警犬真是屈才了。”时谨又换做了双手抱胸的防御姿势。
“警犬靠的是嗅觉，我是靠——不是，你骂谁呢？”当我意识到自己已经双手握拳的时候赶紧僵住手臂又是一个深鞠躬。
时谨转过身，我绝对有理由相信他在偷笑，“你是说外边有内奸，你刚才没有当众说出真相是怕打草惊蛇？”
“没——错——呀！”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姿势，“啪”一下坐在了地上，一边说一遍捶地。
时谨的反应绝对真实，他转过来的刹那身子歪了一下，强撑镇定挺直腰板居高临下道：“你一定没选修过表演吧？”
说完这句话，时谨扶着桌边迅速向旁边横移了几步，大概是觉得按照我的表演逻辑下一步就该去抓他的裤脚了。嗯——我记得易大是没有表演专业的，部队里也不会教这个，所以说在这个领域我和时谨半斤八两，那就该适可而止，见好就收。
我于是从地上爬起来，“你是不是已经有主意了？”
“嗯。你能配合吧？”
“当然。”
“可能要受点委屈。”
是说惩罚吗？事情发展到这个阶段如果没有处罚措施肯定说不过去，这一点我懂。于是，我拍拍胸脯，“没问题。有事冲我来！”
门打开的时候，外面的众人刚好散开，个别反应不大灵敏的转身时不巧撞在墙上，只能立刻伸展手臂来了出无对手表演的壁咚戏码。
时谨当众宣布：“基于柯娜以往的表现以及沈步无主观错误的前提，决定对其二人网开一面，仅做调岗处理。但二人必须配合公司就此事的进一步调查。”
此时，同事间已经有人冲我投来同情的目光。其实，作为一个刚来没几天的新人，犯了这样的错，能够不被开除已经尽显方才“求情”的成果，但如果和柯娜的蓄意陷害对比起来，我绝对是吃了大亏的那个。
“二次竞标的时间紧张，”时谨继续道，“我们必须尽快拿出新的方案，所以，给大家半天时间休息整理，明天下午开始直到二次竞标结束，全体无休。”
此种情形下众人无敢多言，再不济也看在加班费和年终奖的份上唯有任劳任怨。我不经意抬眼，正撞上柯娜的目光，好家伙，明明做错事的是她居然还敢瞪我？我也不惯着，当下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只是眼珠子转到三分之二处的时候恰巧瞥见时谨好似正看向我，好家伙，吓得我眼珠子差点没倒过来，想必当时的表情足以让人印象深刻。
趁着大家散去，我赶紧抓上包随大流撤离了现场，刚来到一楼大厅就听到身后有人喊我。
追上来的是罗昊，他看着我微微垂了下眼，手指轻轻绞着胸卡上的挂绳。我看出他的紧张，于是率先开口：
“刚才谢谢你了，罗工。”
“叫我罗昊就好。”他抬起眼，眸子亮晶晶的。
“好的，罗昊。大恩不言谢，”我挺了挺胸脯，拿出几分江湖气，“往后有用得着的，我沈步义不容辞。”
“你——能把我好友通过一下吗？”他声音很低。我看着他泛红的脸颊，一身书卷气，羞赧的表情里夹着几分委屈。
“哦，”我慌忙拿出手机，一边翻找一边说，“不好意思，最近太忙了，没注意。”
他应该看出来其实是加我的人太多被设置了不提醒，“没关系，我重新加一下。”
人家毕竟刚刚才帮了自己，何况面对面的邀请怎好拒绝，我于是麻利地通过好友申请，冲他挥挥手，“再见，周末愉快。”心里想的却是，你可千万不要携恩图报邀我吃饭或者送我回家什么的。
正巧时谨的车从面前经过，是他自己开的那辆，我于是迎上去，正好今天的事还想跟他再过过细节。
“那家伙在追你？”谁知，我刚上车，他瞄着后视镜就来了这么一句。
“怎么？”我刚想回一句“关你什么事？”一转念，觉得他意有所指，于是连忙解释：“不是，刚才之前我和他可是连话都没说过。他肯帮忙诈柯娜也是因为站在正义的一边。”
“嗯。”他轻哼一声，就——就这么过去了？我正恍惚，就听他又说道：“其实，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解释一下，只是最近你好像都在躲着我。”
“我躲你干嘛？也不看看你派了多少活？忙得要死。”等等，时谨少有用这种低姿态的语气，我于是挺了挺脊背，“解释什么？现在说吧。”
他好像偷偷清了下嗓子，“就是那天酒吧，”他说得有些小心翼翼，“是我处事不当，没考虑你的感受。”
这是跟我道歉呢？难得，你时谨也会低头。不过，本来就是你不对。正好，我也想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带我去酒吧，还给我——呃，如此高规格的待遇？”抱歉，关于男模的话题这要是姐妹之间聊聊倒也无妨，可我俩之间，实在张不开那个嘴。
他绷了下嘴角，仿佛给自己打足了气才开口：“不是有种说法嘛，就女孩子成年的时候，由长辈陪同去一次那种场合，就会明白男人的甜言蜜语，殷勤讨好都是可以装出来的，以后就——不容易上当受骗。”
天知道，“长辈”这个词入我耳时是一种如何莫名的烦躁，我甚至想，时谨，你给的这个理由最好不是真的。
“我说时总，您老人家是觉得我会被骗财呢还是骗色？”财，我好像没有，所以答案显而易见喽？可如果是后者，你给我点的男模算什么？到底是谁占谁便宜呀？
时谨貌似懂了，脸瞬间变红，沉默数秒后才低声说了句：“我以为你和程玥在一起了。”
我和程玥？我立刻想起七夕那天在餐厅门口偶遇吴绍和徐杰，一定是吴绍，堂堂一个总经理学什么村口长舌妇？
我这边正在心里暗骂吴绍，时谨却以为我的沉默另有意味，于是继续道：“我知道你和程玥之前的感情，但现在的他是已婚状态，而且，他是不会离婚的。”
不是，这哥们儿什么意思？我不记得跟他提过程玥是我前男友的事啊？不是，这不是重点，他这是把我当做小三了？什么奇耻大辱，我能骂人吗？
虽然忍住了脏话，我还是没好气地回了句：“怎么，人家离不离婚你这么清楚的？”
我明明是在讽刺，他却显然当了真，“我们这个圈子很注重个人口碑，私生活也是。作为合作伙伴，自然提前考察过。而且，我和他也聊到过这个话题，他对他妻子的评价——很高。”
他显然是斟酌之后才用了“很高”这个词。可是大哥，思楠姐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作为妻子她堪称完美。不过，从他的话里我倒是听懂了一个点，因为个人风评具有商业价值，所以他才会二十年如一日立住深情未亡人的人设。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哼”了一声，“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是这样的，”这位先生是不是又误会了？“大多数时候，人们之间的关系是以利益连接的，因为利益驱使被迫做出一些违背内心的选择也是常有。我们无法左右别人内心真实的想法，我们能决定的只有自己如何行事，以及如何看待别人的行为模式。”
那一刻我有些惊讶，在他这样的商界精英眼中是不是所有感情都等价于利益，都可以当做生意来谈？如果是别人，我真的懒得理会，但既然是时谨，而且似乎和我多少脱不了干系，于是我决定跟他说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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