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回舟一晚上都在做连环梦，这个梦还没做完就掉进另一个梦境里去。
睡得很累，也不记得梦境。
睁眼的时候眼神恍惚，以为自己还没睡醒，太阳穴随着闹钟的震响而跳动。
“啊...”坐起身伸手大力揉着太阳穴，痛得度回舟脑袋都要炸了。
胶着在一起的眼皮终于分开，房间里黑漆漆的，只有对面墙上小窗户露出一丝光线。
空间逼仄窄小，透不进来的光卡在窗框的一丝缝隙上更显压抑。
要不是看见熟悉的铁皮卷闸门，度回舟以为自己在坐牢。
虽然和楚闻修在同一个小区，好歹楼上的出租房格局正常，该有的都有，光线充足，不至于关上门就与世隔绝了。
在这里像是被关在小黑屋，楚闻修能够生活两个月心理素质也是远超常人。
隔壁的邻居是一对环卫工人夫妻，带着一个精神失常的中年儿子，度回舟平时没怎么和他们接触过，夜深回家蹲楚闻修的时候，偶尔遇见阿姨大晚上在门外做饭，精神失常的儿子坐在旁边大声叫骂，骂一会就开始哭。
阿姨对外界环境漠不关心，度回舟从她旁边走过也不会抬头看一眼，甚至对自己儿子一会哭一会骂也毫无触动。
精神失常的中年男子起得很早，度回舟从床上坐起身就听见他日常开骂，听不清被骂的对象是谁，污秽的词汇翻来覆去地讲了个遍。
熟悉的场景让记忆回笼，但他的记忆只停留在楚闻修扶着他走出星野的那一刻，再后面的事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闹铃又开始嗡嗡震响，太阳穴又跟着跳着疼。
关上闹铃的同时，度回舟拔掉充电线，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楚哥？”
没有人回应。
度回舟很疑惑，房间光线太暗了，不得已他打开手电筒找灯的开关，一条消息也弹了出来。
楚闻修：钥匙在茶几上，走的时候锁门。
楚闻修：旁边有感冒药。
消息发送时间是昨晚一点半，再下面是两条消息已撤回的提示。
度回舟满脑袋问号，不知道他昨晚到底做了什么事，和楚闻修的关系好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突然拉近好大一截。
现在竟然是能够躺在楚闻修床上睡觉的进展了。
简直不可思议！
还有感冒药...
度回舟扭了扭身体，除了有些宿醉的难受，并没有发现自己有生病的迹象。
给他发消息的不止楚闻修，还有林初雪，她发来的消息堪称轰炸机，光是问度回舟人呢？都复读机一样发了六个一摸一样的表情包。
然后讲知道他喝醉了，朋友把他领走了，让度回舟的帅哥朋友下次再来也记得找她买票。
度回舟把消息往下划，没能提取到半点重要信息，全是关于抽奖活动的叙事，林初雪手握他的抽奖号码堪堪抽到一个参与奖，奖品是带着星野LOGO的玻璃酒杯，奖品包装的倒是十分漂亮。
林初雪的最后一条消息是问他这个酒杯要不要，不要的话林初雪有渠道能凑成一套卖出去，到时候给度回舟分钱，预计收入10-15元。
度回舟给她回消息，让她处理吧。
消息刚发出去，就收到了回复。
林初雪：那行，等卖出去了给钱你。
林初雪：也支持换购。
下面是两条网店链接，一条是淘宝的商家主页，一条是咸鱼的。
度回舟：[惊叹]
度回舟：你业务好广泛！
林初雪又是秒回：只有你不想买的，没有我卖不了的，缺什么跟我说，都有。
度回舟回了个大拇指，顺便点开林初雪的朋友圈，凌晨五点她在朋友圈更新了一张夜爬太平山的照片，精神抖擞！
正看着，突然又刷出来一组晨昏线的照片，林初雪换了套衣服，看上去活力满满。
度回舟对她的精力十分惊叹，顶礼膜拜。
拖着摧枯拉朽的身体，顶着隔壁越来越大声的背景音把房间整理好，锁上门后拍了张照片发给楚闻修，又是发了一大堆感谢的话和表情包，度回舟自觉有向林初雪这个复读机发展的趋势，停下了再次发出鞠躬小兔子的动作。
直到度回舟到公司，楚闻修都没有回复。
度回舟搁下手机，开始新一天的牛马生涯。
新的一天新的问题。
老板出差，材料合同没办法签字，财务不给无老板签字的合同盖公章，供应商收不到合同不给发货，项目上没收到材料没办法动工，劳务包工头催着工程部要材料，工程部问采购为什么没和材料商联系好，采购来质问合约部合同怎么回事？
温经理又把度回舟拎出来挨骂，每个涉及到的责任部门经理办公室他都站了半天。
合同在项目立项初期度回舟就已经准备好了，只是合同金额改了又改，条款乙方这里不同意那里不同意，今天改明天有意见，事务所改条款都改得没脾气，度回舟校对了不下十个版本。
按理说乙方的权力不该这么大，但是裙带关系哪里都有，这个材料商是老板的某个亲戚，条款一向放的宽松。
度回舟初来乍到，所有的一切都按照章程办事，自然也没人给他讲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实在是合同签署流程走的太慢，双发拉扯的次数太多，还是供应商那边，同他对接的人戳破这层关系。
度回舟只能凉拌，领导怎么说他怎么做，有锅就背没锅就接。
站到下班，总经理从项目上赶回来处理这事，度回舟这才喘了口气回到工位上，发现今天的工作进度是零...
饭都没来得及吃一口，度回舟又赶着忙温经理安排的一大堆工作。
等到他能够下班，时间已经来到晚上十一点，他的工作并没有完成，是时间太晚，没有其他部门给的支撑数据，度回舟独自一个人无法再进行下去，只能等到明天上午再来处理。
至于领导那里怎么交差，那也是明天的事了。
下班晚也有好处，不用在电梯里挤得冒汗，不用跟别人抢共享单车，度回舟骑着共享单车到小区楼下，已经饿得老眼昏花，只想回家煮挂面。
停车时在路边发现一辆熟悉的大众，车身侧面被拉了长长几道白色划痕，最严重的地方掉了很大一块漆。
度回舟坐在单车上，单脚踩着脚蹬，打开闪光灯拍了张照片，点开楚闻修的微信头像发了过去。
度回舟：[图片]
度回舟：楚哥，这个车是不是你开的那辆？
度回舟：[车牌号图片]
度回舟：剐蹭有点严重。
楚闻修：...
楚闻修：我下来。
二楼卷闸门打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非常明显，光芒也亮起然后被遮蔽。
没等多久侧门就出来一抹高大的身影，路灯也适时亮起，楚闻修的脸在模糊的光晕下勾勒处俊美的线条。
看向度回舟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柔和，然后恢复如常。
随着楚闻修渐渐靠近，一股淡淡的酒气迎面而来，度回舟心中警铃大作！楚闻修现在是没有配司机和助理的，他和车同时出现只能是楚闻修酒驾了！
度回舟给他指车身被剐蹭最严重的地方：“这里最严重，像是三轮车蹭的，楚哥，你今晚喝酒了啊？”
楚闻修低垂眼睑瞟了大众一眼，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准备拨号，手机光映射在他脸上，看起来竟然有些森冷。
“嗯，你这么晚下班？”
度回舟停好单车，两只手搓了搓装进羽绒服口袋里，还没说话，肚子先传来一声巨大地轰鸣。
声音在寂静的冬夜里非常响亮！
楚闻修愣了愣，手中的动作都停下来，拧眉看他：“又没吃饭？”
度回舟耳朵爆红，整个人十分尴尬，羽绒服的口袋宽大，他两只手在口袋里往前拱，摸了摸饥肠辘辘的干瘪肚子，羽绒服在外面被撑起一大块，像是在里面藏了个暖水袋。
“那什么楚哥，我回去吃饭了，有什么需要你叫我。”
楚闻修拨通电话，面容沉静地向他点头。
度回舟趁着他讲电话，赶紧溜了，窜到二楼走廊的时候果不其然腹部又轰鸣了一声！
还好还好，没有在楚闻修面前连续丢两次脸。
他这个拐角刚好能看到楼下，踮脚探头看了楼下一眼，楚闻修单手插兜，身姿笔直挺拔，度回舟隐约听见他讲话：“查一下监控，明天早上我会处理。”
似是发现有人在偷看，楚闻修眉目凌厉地转过头来向上看。
度回舟嗖地缩回脖子，抱着叽叽叫的肚子跑了。
他的预测失败，家里没有挂面，度回舟都要把家里翻得底朝天，只翻出一袋被老鼠啃了一半的饼干袋子。
度回舟把饼干袋子扔进垃圾桶，内心充斥着强烈的想要从这里搬走的**！
上一次他产生这样的想法还是刚来的时候，温度还没有这么冷，凌晨五点一只老鼠从他头上跑过去，现在想起来都头皮发麻。
家里没有储存零食和食材也是那个时候养成的习惯。
度回舟没招了，装了一壶自来水烧着，拿钥匙准备下楼买两包泡面把今晚对付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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