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
墙上悬挂的时钟秒针静静地旋转，老实本分地履行着它的职责。
会议方桌两边面对面的双方人马静默地等待着回复。
吕帘青焦躁地揉搓着自己的掌心，拿不准到底要不要答应对方的提议。
这时，身旁的母亲在桌下握住了她微微出汗的手掌，轻握一下，以示支持。
吕帘青心头一酸，眼眶发热。
老妈总是这样，一直坚定不移地相信她、支持她。
所以不管今天她做出怎样的决定，老妈永远不会怪罪她。
此刻吕帘青心中已有了决定。
“我想好了。”
话音一落，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我答应你们的提议，但是……”
对面的人们大气还没喘过来，一听她语气一转，心再次提起来。
“我需要拟定保护我权益的婚前协议，上面的条件可以商量。”
对面主持会议的人是态森目前的掌权人——贺正远，也是吕帘青未来的公公。
态森前些年在圈内混得一般，近两年撞了大运，乘上了健康养生的新风。股票市值一路水高船涨，成为了近期炙手可热的新贵。
这也正是吕帘青会答应联姻的主要原因。
没错，就是图他们家有钱有资源。
谁能想到呢，吕帘青三个月前刚拿到MBA毕业证书，高高兴兴回国准备继承家业。结果没过多久，老妈告诉自己家里要破产了。
这可真是妥妥的家道中落！
这时贺家朝她抛来橄榄枝，提议两家联姻，可以帮助吕家渡过难关。
这个提议倒是不错，但是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
表面上对方没有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但是吕帘青总怀疑对方憋着坏。
于是她举棋不定，犹豫再三。
这会到了两家谈判的档口上，她仍然心中存疑。
不过有了老妈给她的底气，她终于迈出了那一步。
虽然她提出要拟定婚前协议，但是对面一群人好像并没有什么异议，仍旧十分开心她同意了联姻。
接下来两家聚在一起商定婚前协议的各项条款。
老实说，吕帘青这下感觉自己似乎遭遇了杀猪盘。
怎么会有人这么善良？
不仅主动提出联姻解她家燃眉之急，还答应了各种利她不利己的条件。
当吕帘青协同母亲跟贺家一行人道别之后，她还晕晕乎乎的。
“妈，你快掐我一下。我是不是在做梦？”
吕志华捏了下她的脸颊肉，笑着说:“疼不疼？”
“疼——可疼了——”
“就你装怪。”吕志华嗔笑道。
“不过今天怎么没见着另一位主人公？”
“怎么？有点期待吗？”
吕志华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没，绝对没有。我清楚地知道这就是一场只有利益交换的政治联姻，绝不掺和丁点个人感情。”
她话音一转。
“但以后还要在外面装装样子，要是那位长得太过磕碜，我可演不出深情的模样。”
吕帘青耸耸肩，无奈地叹息。
“贺家那孩子模样应该长得不错，你看他爸就知道，至少五官端正是没跑了。”
“我的好妈咪，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今天人怎么没来？”
“据说有事出差，没来得及赶回来。”
“哦，这样啊。”
“我记得你小时候应该见过贺家那孩子。”
“诶？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记得了？”
“嗐，那都是你刚上小学的事了。没印象也正常。不说这个了，你爸还在家等着我们呢。”
母女二人有说有笑地前往地下停车场，开车回家。
有了贺家的资金注入，味香食品有限公司——也就是吕家经营的主要企业，顿时有了喘气的空隙。
不过为了挽救濒临破产的企业，底下的员工们都卯足了劲干活。
所以自从敲定联姻后，吕帘青没日没夜地在公司处理业务，整个人都快被榨干了。
这日，已经退居二线的母亲打来慰问电话。
“我的乖乖，最近工作怎么样？”
“我的好妈咪，你的女儿快累死了。”
“嗨呀，妈妈知道你最近忙着妙手回春，忙的嘞。”
“老妈你知道就好。等熬过这阵，我一定要给自己放个假，好好旅游一番。”
“咳咳，那个……”
“老妈你有事就快说，我没有太多空闲。”
吕帘青看着眼前一大堆文件，颇感烦躁。
“贺家那边想要约个饭，让你跟贺家那孩子见个面。”
吕帘青看见有一处纰漏，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说:“没空。反正只是联姻，没必要联络感情。等到领证那天人到了就行。”
“啊……这样吗？不太好吧……”
“就这样说定了，我先挂了。”
不等另一边的回话，吕帘青自顾自地挂断了电话。
随后她拨通秘书专线，处理文件纰漏相关事宜。
时间过得很快，不久就到了两家提前约好领证的日子。
早先两家长辈商量好了，先领证，后面等到吕家这边情况稳定了再办婚礼。
吕帘青提前完成了一部分工作，为领证这天腾出了时间。
她也好不容易有机会睡个懒觉。
睡到自然醒后，她简单洗漱一番，画了个淡妆，穿了件纯白色的长款大衣。
收拾完毕后来到客厅，发现父母二人早已等候多时。
老爸老妈穿着正装，衣服被熨烫得十分板正。
“穿这么正式？好像是你俩要去结婚一样。”
吕帘青打趣道。
老妈笑眯眯的，好像很久没这样开心了。
“我们老两口这不是去给你撑场面吗？不穿得有气势点，怕是会被人看不起呢。”
老爸也附和道:“那是当然，你妈这叫有先见之明。”
老妈满意地点点头。
吕帘青不由得嗤笑一声。
确认所有证件带齐以后，三人驱车前往民政局。
入冬有一阵子了，萧瑟的寒风扑面而来，街边枯黄的落叶被卷起，在道路旁打着旋儿。
吕帘青虽说没有早起，但也在约定时间前到达了民政局。
可是对方一家好像来得更早。
怎么都内卷是吧？
她还在内心嘀咕呢，没想到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吕帘青？”
对方的语气带着点不确定，又有些欢欣雀跃。
吕帘青一抬头就看见了叫她名字的人。
那人身形高挑，穿衣有型，非常巧合地跟她穿了同色大衣，看起来还有点像情侣装。
“你是？”
吕帘青很没眼力见地来这一句。
母亲悄悄拽了她一下，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句:“你对象。”
吕帘青顿时睁大双眼，惊讶地看向眼前的男人。
你别说，这家伙长得还真有几分姿色。
吕帘青立马找补，尴尬地干笑几声。
“不好意思，刚才我眼花了，没认出你，哈哈。”
男人似乎有些羞赧，解释道:“是我没自报家门，不关你的事。”
随即正色道:“我叫贺方有，是你的结婚对象。”
他身后走出一对夫妻，其中一人正是之前见过的贺正远，也就是贺方有的父亲。
一位保养得当的中年女人走上前来，跟吕志华打招呼。
“亲家母，好久不见。”
“哎哟，谁说不是呢。我们进去聊，让孩子们先办正事。”
“好呀好呀，走，咱们先进去，外面冷。”
在两个老母亲的撮合下，吕帘青被迫同贺方有走在一起，带上证件走流程。
到了大厅后，先去领号，然后找了个空位等待。
由于这算是二人第一次正式见面，气氛有些尴尬不自然。
默然许久，吕帘青还是决定自己来打破沉默。
“你吃了吗？”
“你渴不渴？”
二人同时出声。
吕帘青一说出口都有点想撤回，无他，实在是她不擅长这种场面，只能干巴巴的使用万能语句。
贺方有愣了一下，回道:“吃过了，你呢？”
“我也是……我好像有点渴，哪里可以接水喝？”
“我去帮你接水吧。”
像是怕吕帘青拒绝，立马补充道:“我来得早，知道哪里可以接水。”
吕帘青没多想，点点头，待在原地等水。
贺方有很快回来，递过来一个装有温水的纸杯。
吕帘青接过纸杯，道了一声“谢谢”，然后小口饮用。
不知道他怎么调的水温，温度正好。处于温水的程度，但不会过于温和，略微有些发烫，正好是吕帘青喜欢的口感。
喝完水后，两人之间的氛围有所缓和。
吕帘青还没想好怎么继续搭话，对方倒是先开了口。
“最近公司情况怎么样？听说你工作很忙。”
吕帘青抬眸看向他，一时有些愣神。
先前远远打量了几眼，知道他长得不错。现在近距离打眼一看，他那双清澈透亮的浅褐色眼仁仿佛有种迷惑人心的魔力，让人不禁沉迷其中。
这几秒钟的沉默让对方感觉不对，直到他再次出声询问，吕帘青才如梦初醒般回神。
“公司啊……挺好的，情况已经好转。多亏你家及时的援手，这才避免了破产悲剧。”
面上故作镇定地回答问题，心里却忍不住想:妈呀，蓝颜祸水，蓝颜祸水啊！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哪！
没办法，谁叫贺方有的长相刚好在吕帘青的审美点上。
谁能免疫天菜离自己这样近！
贺方有不知想到了什么，身体不着痕迹地远离了吕帘青，悄然划分出楚河汉界。
“那就好，这本来也是我们结婚的目的。”
吕帘青不明白为何他的语气冷淡了许多，或许是自己刚才有些失了分寸。
这也正常，一般人都不会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有过分多的好感。
更何况他们只是家族联姻呢？
自己还是要注意边界，有礼貌一点。
于是她挺直了脊背，拿出官方语气:“非常感谢你家这次对我们的帮助，我无法用言语表达对你们的谢意。不知道有什么地方需要我们家的帮助吗？不付出点什么，总觉得心里难安。”
贺方有淡然的眼眸看着她的脸，沉思片刻。
“不，不用。我想以吕家现在的实力，暂时帮不上什么。”
什么叫帮不上？
这是瞧不起我家的实力吗？
吕帘青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微笑，内心却如晴天霹雳。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好歹吕家这么些年也积累了不少底蕴。怎么可能帮不上什么？
还真他爹的是美色误人！
人不可貌相，不能只看脸去定义一个人。就算他的长相是自己的天菜又如何？
那也不妨碍他瞧不起自家。
归根结底，我们只是表面夫妻。
在外人面前演演戏得了，别把自己也搭进去。
“哦，那是我多虑了……”
贺方有似乎察觉到吕帘青的不对劲，正想说些什么，刚好叫号到他们。
吕帘青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拿好证件，起身前往相应的窗口进行登记。
贺方有只好跟在她身后，没有说什么。
后面一系列流程顺利地完成了，期间吕帘青没有任何异常，该说的话、该宣的誓全都按照规定来。
只是并没有跟贺方有说多余的话。
成功拿到结婚证以后，吕帘青抛下一句“公司有事”就先走一步。
本来两家长辈还想一起吃个饭联络下感情，结果女主角提前跑路，只好就这么算了。
吕志华故作责备地说:“嗐，这孩子老是这样，眼里只有工作。”
贺方有母亲——许孟娟微笑道:“帘青还年轻，有事业心很正常。本来还想着今天是平安夜，我们两家还能一起聚聚，聊会天。”
说话间她状似无意地瞟了眼贺方有。
“亲家母你还挺洋气，竟然记得今天是平安夜。”
“没什么，平时在家没事干，就爱琢磨这些节日。”
吕志华看了眼手表，“哟，这时候不早了。既然今天没聚成功，咱们下次再约啊！我这还有个局，先不聊了！”
话音刚落，吕志华一把拉过跟贺正远聊得火热的老公，急匆匆地跑去停车场。
望向匆匆离去的背影，许孟娟转头看向一脸落寞的贺方有，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
“来日方长，总有机会的。”
“……我明白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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