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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四十五章:懷孕疑雲與承諾——計畫外的變量與系統韌性

裝修進入最混亂的階段,塵土彷彿無孔不入,敲打與鑽孔的聲音如同不規則的心跳,擾動著臨時公寓裡勉強維持的秩序。沈知晴在連續幾日協調施工問題、應付本職工作,以及適應狹小過渡空間的多重壓力下,身體發出了警訊——她發現月事遲了。

起初她並未在意,歸咎於近期過度的勞累與壓力。然而,當時針劃過日曆,遲滯超過一周時,一種冰冷的、帶著尖刺的恐懼才驟然攫住了她的心臟。她獨自躲在臨時公寓那間狹小的浴室裡,手裡捏著剛從便利店買回的驗孕棒,包裝上的說明文字在她眼前模糊成一片。指尖冰涼,帶著微不可察的顫抖。

「……我們不是也決定了嗎?將養育後代這項『長期高負債投資』從我們的資產負債表中移除,就是為了讓你,也讓我們,能夠更專注、更無後顧之憂地投入這場創業冒險。」

她清晰地記得,就在不久前,在那個充滿陽光和未來藍圖的未裝修空間裡,自己是如此堅定、甚至帶著一絲解放般的輕快對陳暮遠說出這番話。

而在他求婚時,他就已向她坦誠辭去銀行高薪職位、決意創業的計劃。這不再只是他個人的人生藍圖,婚後,便是二人共同承擔的風險。即使他再強大,任何福與禍都無可避免會波及到她。

當時,他那雙總是冷靜的逗號眼裡,既閃爍著對夢想的熾熱,也潛藏著一絲深怕拖累她、讓她未來生活水準下降的不安。

是她,用清晰無比的態度和全然的信任,消除了他最後的顧慮。

他們在深入的交流中,發現彼此對「養育後代」這項傳統人生任務都無強烈意願,反而更渴望將時間、精力與資源這有限的「資本」,集中投入於個人的成長、彼此的關係以及共同的事業追求上。

那份「丁克」的共識,如同為他們未來的合夥事業掃清了一個重大的不確定性,讓他們覺得可以輕裝上陣,全心投入共同規劃的、充滿創造性的未來。

可現在……這個遲來的訊號,像一個毫無預兆的「計畫外變量」,一個突如其來的「黑天鵝事件」,瞬間衝擊著她內心那份剛剛繪就、墨跡未乾的未來藍圖。

她害怕這個意外會成為他完美創業計畫上的「致命瑕疵」,打亂他好不容易鼓足勇氣邁出的步伐,讓他剛剛卸下的心理負擔再次加重。

更讓她恐懼的是,這會讓她之前那份斬釘截鐵的支持顯得蒼白無力,彷彿不堪一擊。

巨大的恐慌與自責像潮水般淹沒了她,她選擇了沉默,將這份日益加劇的不安緊緊鎖在心裏,在陳暮遠面前強顏歡笑,努力維持著表面的正常,卻在無數個深夜裡輾轉難眠,盯著黑暗中模糊的天花板,內心充滿了對未知的恐懼。

然而,陳暮遠是何等敏銳的人。他很快察覺到了她的異常——她眼底不易察覺的青黑,她偶爾對著空氣發呆的失神,以及她雖然極力掩飾卻依舊比平時更為緊繃的肩線。在她又一次對著早餐盤子裡的煎蛋食不下嚥,只是用叉子無意識地戳弄時,他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越過小巧的餐桌,輕輕握住了她微涼的手。

「知晴,」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沉穩,卻帶著不容錯辨的深切關懷,「我們之間,不存在需要獨自承擔的風險。記得嗎?我說過,無論發生任何事,我們是一個團隊。任何變量,無論好壞,我們都一起評估數據,一起制定應對策略,一起承擔後果。」他的目光溫和卻堅定,彷彿能穿透她所有試圖偽裝的防線。

在他溫和卻不容迴避的持續追問下,沈知晴一直緊繃的心弦終於崩斷。淚水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湧而出。她哽咽著,語無倫次地將自己的恐懼、那份驗孕棒的存在、以及她害怕打亂他們所有規劃的深深憂慮,全部和盤托出。

陳暮遠靜靜地聽完,臉上沒有絲毫的驚慌、錯愕,更沒有她潛意識裡恐懼的失望或不悅。取而代之的,是滿溢的心疼。他立刻起身,繞過桌子,將她緊緊地、充滿保護欲地擁入懷中。

「傻瓜,」他嘆息著,聲音貼在她的髮絲間,帶著濃濃的憐惜與責備,「我們所有的規劃,其最終目標函數是『幸福』,而不是為了被規劃本身所束縛。規劃是指南針,不是鐐銬。任何計畫外的變數,我們都一起納入模型,重新計算最優路徑。就算最終需要調整航向,那也只是換一條路去抵達我們的幸福彼岸,絕不是妳的錯,更不是什麼致命的瑕疵或負擔。」

他稍微拉開一點距離,雙手捧起她淚濕的臉頰,目光鄭重而溫柔,如同在許下最莊嚴的承諾:「知晴,妳給我聽清楚,並且記牢:我,陳暮遠,永遠是妳的第一道防線,無論是面對事業的市場風險,還是生活中的任何意外波動。這是我作為妳的丈夫、妳的合夥人,不可推卸的責任與榮幸。」

為了徹底驅散她眉宇間濃得化不開的緊張,他甚至嘗試運用了他那特有的、帶著理性分析色彩的幽默,試圖緩解氣氛:「何況,從統計概率和現有證據來看,這很可能只是一場因壓力導致的『系統誤報』,一場虛驚。我們不必為小概率事件過度焦慮。退一萬步講,」他頓了頓,嘴角努力勾起一個輕鬆的弧度,「只要不是十胞胎,以我們這個團隊的『問題解決能力』和『資源調配彈性』,總能找到那個能讓我們聯合效用最大化的『最優解』。無非是動態調整資產負債表的結構而已。」

他的承諾是如此堅實可靠,他的玩笑雖然生硬卻充滿安撫的意圖。沈知晴在他溫暖而堅定的懷抱裡,聽著他沉穩的心跳,積壓了多日的壓力與恐懼終於找到了宣洩的出口,她放聲大哭,彷彿要將所有的不安都隨著淚水沖刷乾淨。

最終,科學驗證了陳暮遠的推測——確實是一場虛驚,極大的壓力導致了她的內分泌暫時失調。

但這場突如其來的「懷孕疑雲」,卻遠非一場無謂的風波。它成了他們婚姻關係與合夥事業早期一次極為關鍵的「系統壓力測試」。它成功地驗證了,在面對可能顛覆核心規劃的重大、且帶有情感衝擊的「計畫外變量」時,他們共同構建的這個系統,並非脆弱不堪。相反,它展現出了強大的韌性——這種韌性,並非來自於對風險的完美規避,而是基於無條件的信任、開放的溝通機制,以及無論順境逆境都願意共同承擔的堅定承諾。

經過這次虛驚的洗禮,他們更加確信,無論未來的事業航道上面臨何種「市場波動」,抑或是生活中遭遇何種「非系統性風險」,他們這個名為「我們」的合夥事業,都已經具備了強大的內在調適能力。他們有能力,也有信心,在動態變化的環境中,持續進行優化調整,共同創造並守護屬於他們的、獨一無二且持續增長的幸福淨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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