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进了屋子，沈如玉正要说什么，便见他捧着自己的储物袋不知在看什么，脸上带着压不住的爽快。
“你这是......”他迟疑问。
江从闻抽空看他，唇角翘着道：“温前辈给了我好些东西。”他随意拿出了一小瓶丹药，沈如玉认出那是罕见的九转金丹。
还是最高品质的。
他不由问道：“前辈为何要给你这些？”
江从闻瞥他一眼，“定是知道我是天玄宗少主，赶得上来巴结我的。”
沈如玉皱眉，“他不是那样的人。”
江从闻放下了储物袋，“那你说说他为何不给你这些，你和他相处的时间最多不是吗？”
沈如玉收回视线，“前辈给不给是他的自由，我们无权置喙，他想给你便给了，也不需要什么理由。”
江从闻冷笑，“你已经不是天玄宗首徒了，还记得吗？”
其实宗主没有说过要废了他的身份，这句话是江从闻故意试探他的。
但沈如玉并未否认，他本就不愿再与天玄宗有任何瓜葛了，之前的种种也早已还清。
只是他不认为温前辈是那种会因为身份而区别对待的人。
谈话间，外面传开敲门的声响。
沈如玉一开门，看到的是面无表情，端着灵药碗的温澈。
“没睡吧？”音色都和外面的无边夜色般，带着清透的冷冽。
沈如玉还未说什么，床上的江从闻一听这声音连忙下了床，笑道：“没有没有，前辈是来找我的吗？”
温澈淡淡看向沈如玉，“我来看看他的伤。”
不知这人是怎么伤的那样重的，即使用了玉肌花这种最是有奇效的灵药，一次也完全不够。
江从闻不说话了。
沈如玉躺到了床上，温澈掀开衣服看了看，边上药边说：“你身上的伤还未好全，这段日子你可以先修养，等伤好了再和我们一起练也不迟。”
沈如玉微微摇头，“多谢前辈关心，晚辈这点伤不碍事的。”
他这人好像向来如此，不愿麻烦别人，无论外表还是品行，都是名副其实的知礼君子，只是过于能忍痛了些。
温澈一看伤口便知，他近日估计连睡觉也睡不安稳，翻个身都会压迫到伤口，极痛难忍。
而他似乎并没有和别人说过，只是默默忍受。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江从闻探出床，感激道：“前辈，我当时的伤也是你帮我上的药吧，实在是多谢。”
说完后他又皱起了眉，很是烦恼的样子，“只是不知怎的，现在自觉得伤口有些麻麻的痛，我自己也看不到......”
碗里本就不多的玉肌花已见底，谷内存货也没有了，温澈换了一碗灵药，也是上好的品质，只是到底不如玉肌花。
他漫不经心道：“你的伤无碍，麻也是因为快好了，不必担忧。”
这边，绿色的汁液刚接触到皮肤，本来安静的主人就微吸了一口冷气，白皙的背部也微微抖了一下，接着主人轻轻吐着气，身体又尽量放松了下来。
他在故意装得若无其事。
好像觉得怕痛也是一件算不得光彩的事。
温澈敛下了眸子，没说什么。
*
第二日。
天刚蒙蒙亮，沈如玉便穿好了衣服，床铺都是整整齐齐的，他轻轻拍了拍江从闻的背，“起来了，再不起便要迟到了。”
江从闻被他扰了清梦，烦躁道：“起这么早吗？”
沈如玉道：“嗯，已经是卯时了，前辈要等不及了。”他说话声音又低又轻。
即使这样，本就没睡够的江从闻还是把被子掀到了头顶，睡意未消，语气不好道，“你要去就去，管我做什么？”
沈如玉站直了，见他这样也不再劝他，拿着剑独自一人去了竹林前，那里已经站着一人。
此时天刚破晓，那人静静站在那里，与旁边朦胧的景色融为一体，隐隐可见此人身长玉立，发丝如瀑，脖颈修长。
微微垂首的样子宛如九重云霄上的仙人。
清净，冷清，不容打扰。
沈如玉伫立在修真界年轻一辈的最前端，这些年不知见过多少形形色色的人，可从未有一个人能带给他这样难以言喻的感觉。
“来了？”仙人转头，这样看他。
沈如玉愣了片刻，这才点头。
温澈看向他身后，疑惑道：“怎么就你一个人？”龙傲天不来他们还练什么？
沈如玉谨慎道：“他昨夜许是太过兴奋，误了时辰，一时半会还没醒，不过估计一会就来了。”
温澈可以理解。
龙傲天昨夜应该是勤奋修炼了一整夜，估计才堪堪睡去不久，这么早起床确实有些难为他了。
不过龙傲天还没来自然不能开始，天色还早，俩人坐了下来。
“多谢前辈。”温澈接过温澈给他的茶水，点头道谢。
温澈喝了一口茶，视线虚虚落在还带着雾气的竹林，随意道：“你师承哪里？”
这是他第一次问起沈如玉的事。
沈如玉顿了顿，说：“籍贯无名。”
他已经不是天玄宗的人了。
温澈挑眉看他，这倒是有些意外。
他看沈如玉的气质不像是散修，反而应该是名门正派里养出来的端正苗子。
沈如玉看向他，突然道：“我是江州人。”
江州位于较为偏远的地区，灵力稀薄，基本上鲜少有修真的人士去哪里。
莫名的，沈如玉想起了昨夜江从闻和他说的那些话。
他是大名鼎鼎的天玄宗的少主，而自己已经没了门派，也没了身份，有的只是沈玉如这个尚且叫得出口的名字，但显然温前辈常年居于谷内，并没有听说过他。
于是他在温前辈眼里，应该是身份最低微的那种人了吧。
他看着温澈的表情。
却见那人倒是来了点兴味的样子，转头问他：“江州美吗？”
沈如玉被问住了。
倒不是说他觉得不美，只是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在修真界里一向以实力为尊，而江州这种灵力都稀少的地方，哪怕他已经身居高位，别人一听都只会惊讶，说他不像那里的人。
但沈如玉确实是在那里长大的，他的母亲，他的祖祖辈辈都是江州人。
他也是要回江州的那个院子的。
沈如玉脸上带了回忆之色，有些腼腆笑道：“我从小住在那里，很美。”
温澈来做这份工作的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可以穿越到各个世界，他喜欢看看各地不同的景色，但目前来到这里还没去过别的地方，眼睛不由亮了亮，他凑近追问道：“有多美？”
沈如玉喉咙有些干涩，他努力想了想自己家乡有什么过人之处，但在眼前人专注的眼神下，脑子似乎都转不了太快，最后只是干巴巴道：“桃花。”
“春天有漫山遍野的桃花，就在我家院子前面，很漂亮。”仓促说出的这话只是最简单不过的陈述，没有半分情趣。
但温澈似乎是笑了下，他轻声说：“我喜欢桃花。”
沈如玉的心都泛起了酸酸胀胀的麻意，他似乎觉得温前辈说喜欢的不只是桃花，他也喜欢江州，喜欢那个生他养他的土地。
他张了张唇要说什么，一道懒懒散散的声音便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怎么都起这么早啊？”江从闻打着哈欠道。
出乎意料的，他倒是没有晚多久。
江从闻懒懒散散地提着剑，见了温澈后眼睛一亮，微微仰头道：“前辈昨晚睡的好吗？”
自从给了他那些东西后，龙傲天这几天的态度倒是好了不少。温澈想着原来龙傲天也是属于吃软不吃硬这一种的。
不过他也没有和这人闲聊的兴趣，随意敷衍了俩句，便准备开始教学时间。他要教的是系统给他安排的剑法——清莲决。
据说可以在关键时刻让龙傲天绝地翻盘。
不过这剑法这么厉害，温澈也打算让沈如玉学学，让他以后不至于再被别人欺负成那个样子。
他之前问过系统沈如玉是怎么伤的，但系统基本上只有一个任务的时间线，对这种npc的剧情更是一概不知。
不过沈如玉被伤成这样，定然也是修为不济的原因，这套剑法学了没坏处的。
想至此，温澈以竹为剑，开始给他们示范了起来。剑势似游龙戏云，竹剑一点寒芒，竟引起竹叶筛筛四落，竹停，一片青绿竹叶稳稳落于光滑细窄的竹枝之上。
沈如玉回过神，赞叹道：“前辈修为真是深不可测，不知这样的珍贵的剑法教给我们是否合宜。”
温澈淡淡道：“没什么合不合宜的，你学便是。”
沈如玉欣喜的点了点头，也拿起了剑开始随心而动。只是他真骨被剖，大半修为尽废，伤势也未好全，只觉得手上的剑重的惊人，即使尽力想找回以前的感觉，动作还是软绵绵的，没有正版气势的万分之一。
向来是人剑合一的沈如玉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失控感让他的心微微一紧，越是想抓紧剑柄，就越是难以控制，到最后竟脱了手，刺耳的落地剑鸣声让他半晌都回不过来神。
一旁懒散靠在亭子里的江从闻直起了身，竟是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沈如玉你剑都飞了！丢死人了哈哈哈哈哈！”
温澈无语看了他一眼，有时候他是真觉得龙傲天挺烦人的。
他收回视线，转而看向低着头的沈如玉，刚要安慰他别在意，便见沈如玉像是没听到嘲笑似的，神色自然的又拿回了剑，继续带着练了起来。
竟是未见半分气馁。
只是他再努力，动作还是照猫画虎，描了个形罢了。
没想到向来天赋惊人的沈如玉有朝一日也能落魄成剑都拿不稳的程度，江从闻跳了下来，对着温澈迫不及待道：“前辈能否再演示一遍，晚辈还有些地方没看清。”
他刚刚第一遍压根就没在看，只是看到沈如玉出丑了后才开始兴致勃勃的要练。
但龙傲天要再看一遍，温澈自然不会不同意，又给他演示了一遍后，江从闻拿出了剑，在温澈面前开始复刻。
不说完全相似，但基本上也学了个七八分，姑且不说这个，他仅仅是势如破竹的力道便压了沈如玉一头。
这边的沈如玉回想着脑中那个白色身影，摈弃了所有杂念，照着他的动作练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在第二十遍之时，沈如玉终于和那个人影同频，手腕都是抖的，身上也带了薄汗。
即使如此，他脸上还是带着欣喜的笑意，转头连忙道：“前辈你看到了吗！”
但看到的景象却让他嘴角的笑意都僵住了。
温前辈在江从闻身后带着他一起练剑。他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注意力全在剑上，但从沈如玉的角度看去，江从闻像被抱在他怀里似的。
分外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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