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阿诺就起身开始施术法修葺房屋了。虽然不会灵力，但是她跟着师父这些年学来的术法也算一顶一的。
“救命！大人救命啊！”
庄园结界外不知道什么时候跪着一个男子，男子旁边还躺着一个约莫和金诚外形差不多大小的小孩。
看见阿诺的目光落在了他们身上，男子抱着小孩痛哭起来：“我们是来上山采药的，结果我的孩子被毒蛇咬了，我自己还摔伤了腿，求好心人救救我们吧！”
男子一边说一边磕头，身后的箩筐里掉出来不少草。
阿诺不懂医术，不知道他箩筐里的是杂草还是草药。男子右边小腿的裤子上染红了一块血色，旁边的小儿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阿诺撇了撇嘴，猛的一下也跪着，声音带着哭腔：“救不了啊，救不了啊，这乱世凶年，我们都吃不饱穿不暖的，好不容易躲到这荒山野岭才得以残喘苟延，求您给条活路吧快走吧，我是真的救不了一点啊。”
山颂站在小屋二楼的窗边上，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闹剧。
“姑娘行行好，给口水喝也行。我……我拖着身子不堪重负，我的孩子此刻已经快不行了。”那男子声音沙哑道。
魔法打败魔法。
阿诺哭声更大了：“兄弟行行好，你的孩子已经不行了，就找个风水宝地就此埋葬吧，让逝者安息，你也赶快下山求医吧，别在我这耗着了。”
男子依旧不为所动，还在苦苦哀求。
阿诺和他们说的有点烦了，站起身来，捡起一块碎石想要扔他们，把他们赶走。
“你不救他们？”山颂已经来到她身后的树荫下坐着。
啥意思？仙人想救他们？
阿诺看了看山颂，又看了看结界外的男子，猛地一下把手中的石头抛出，完美砸中男子额间。
她面无表情地说：“不救。”说罢捡起地上的石头又要扔。
山颂挥了挥手，结界外的两人瞬间原形毕露，凶神恶煞的拿出匕首，想要硬闯结界。
咚的一声，被歹人攻击的结界处，黄色的光影如蝴蝶翅膀般轻快闪动，一下把他们弹开数米远。
阿诺刚还下意识的退了两步，下一秒就露出“来打我呀”的得意嘴脸。
山颂抬手一挥，他们便化为白色光点一一散落。
“如果他们真的是普通人，你救不救？”山颂神色平和地看着阿诺。
“不救。”阿诺声音很坚决，没带半分犹豫。
师父为了避免有人要夺取他的灵力而杀他，带着还是婴儿的阿诺一直东躲西藏的生活。那些为了能获得仙人强大术法和充沛灵力的人可以说是穷凶极恶，即使冒着被反噬致死的风险也要一试。
有一步登天的机会，怎么会有人不想要？在阿诺独身一人的四年里，见过不少通玄者为了灵力自相残杀，如果自己不是一个资质平平的羽士，恐怕都难逃一死。
“我不喜欢干预他人因果。”阿诺神情冷淡，一反往日谄媚姿态。
“那如果，你就是因果中的一环，你不得不干预呢？”山颂眼神瞬间变得玩味。
“是我的因果，我自然躲不掉。如果我能避开的因果，那就不是我的因果。”阿诺瞳孔微微放大，眼里却目空一切。
山颂听后轻轻挑眉一笑，垂下眼眸看了地上零星几颗石子点了点头，而后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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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诚和山颂不在的时候很多，阿诺能很方便地偷偷查看他们的东西。
之前打扫时，阿诺发现整个没有任何一把锁。他们两人居然都不锁任何一扇门，他们的房门不锁，他们房间的柜子也没有上任何一把锁。
不过对他们来说，重要的东西应该不会放在这些凡物上，肯定都是用灵力藏匿起来，阿诺不会灵力也没法探查。
阿诺对金诚不感兴趣，平时也就简单清扫灰尘，把他的杂物归位整理。阿诺倒是对山颂居所一楼摆放的小物件很感兴趣，不过来了这么久，她都只是远远望过几回。
“仙人您在吗？无意冒犯，我来清扫。”阿诺其实已经观察仔细了，山颂和金诚都不在，她就装模作样的喊了几句。
禁止上去的二楼？阿诺的反骨很硬，越是不让她做她越想做。楼梯还蛮陡峭的，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
阿诺眼前是一扇能遮挡视线的普通木门。
没上锁！阿诺预料到了，阿诺再差也会术法，锁这等凡物也阻挡不了她，如果没上锁肯定是设有灵力结界。
阿诺小心翼翼地伸手，她担心一下被灵力弹开造成的动静太大，她先简单试探一下。
阿诺的指尖传来木纹的触感，她轻轻用指尖点了一下，门缓缓开出一条门缝！
什么意思！？真没锁门！？
看着门缝中透露出屋内的模糊样貌，阿诺没有进去，她用力把门关上，下楼了。
一楼石头地板传来坚实的感觉，阿诺回头看着那扇门，她觉得此刻心情很怪异，有点生气又有点沮丧：怎么真不设防？考验我？
阿诺收回视线，自己刚来，还是不要打草惊蛇好了，贸然闯入被发现了可能小命都难保。
阿诺拿起抹布，擦拭起整齐摆在架子上的陶器。她仔细打量起来，是一些奇形怪状的容器。
看起来像是杯碗，不过外貌和阿诺日常使用的差别太大，她都不敢确认了。
夕阳恰好遗落了一抹余晖照耀到架子上的小杯子，杯子表面的金光一闪一闪着，如同波光粼粼的水面弥漫着的浮光掠影。
阿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
这是一个粉灰色交融的宽口杯，形状并不规则，上宽下窄，还有一条弯的柱状体连接着头尾。杯子表面看着有许多凸起的颗粒，她用手指轻轻触碰，居然和琉璃一样十分光滑。
“你审美还不错。”
身后传来的男声吓得阿诺身体一颤。幸好她手稳，不然要是给摔了，恐怕她得拿命赔。她小心翼翼地把杯子放回架子上。
“这个颜色我后来调配了很久都弄不出来。”山颂身着一身黑衣，衣服上闪着金色珠光，细看还有不少金色丝线由下往上蔓延。他靠在门框上，眼睛弯弯地说。
“仙人用灵力不就能照搬原样？”
山颂收回笑容，脸上顿时没了表情：“我是用矿石上的色，矿石磨成的粉最接近肉眼看到的颜色。”
“矿石？”看到阿诺疑惑的表情，山颂指了指地上放着的一大筐石头。
这不就是灵石！？这家伙居然把凡人散尽家财才能求来一粒的灵石磨成粉，用来做这些奇形怪状的容器。
“用灵力是能一下就做成我想要的样子，但就会失去了未知的乐趣。”山颂走进屋内，在靠窗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未知的乐趣……阿诺和师父漂泊十余载，这样的感觉她太熟悉了。
“仙人可以给我几块吗？”
又是见财眼开的小人。山颂连眼都没抬一下，拿起茶杯泯了一口：“随意。”
阿诺拿了两颗，一颗蓝色，一颗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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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天，山颂都没出去，一直在他的小屋一楼收拾东西。
阿诺把屋子修缮好后，因为觉得山颂小屋周边的景色实在是好，就给他加了个露台。
山颂看到这个露台后，在上面支了把很大的油纸伞，还放上了藤桌藤椅，时不时会在上面慵懒地坐着晒太阳。这样让他觉得很像记忆里的房子。
山颂刚从自己的元空间回来，身体的漂浮感加上狭小的房屋让他透不过气。他来到这个小露台，看到阿诺正站在田里撒种子。
山颂已经成仙三百年，在刚成仙的一百年，为了能做成他想做的事，他都极度想成神，但使尽各种办法都无济于事。
后来他想清楚了，他想做的事，与其把自己命运交到是否能成神的这种无尽的未知中，还不如自己做那东风。
山颂不再追求成神，因为他找到了别的方法。
不过，如果能多少知道点有关神的事，也许能对他有所帮助，所以他才留下阿诺。
至于是不是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试过才知道。
山颂坐在藤椅上，一只手搭在围栏上，神情冷漠地俯视下面的少女。
“阿诺。”
阿诺其实已经注意到山颂在露台上坐着了，但她也懒得和人打交道，所以没有选择和他打招呼，继续弯着腰播撒种子。
直到听到山颂唤她的名字，她装作才发现的模样抬起头来：“仙人，怎么了？”
“我想知道你师父的事，你想和我说吗？”
阿诺眉心一跳：终于来问了。
“仙人想知道什么？”
山颂悠闲地说：“你愿意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阿诺垂下眼眸，思考半分。这样被问起来，阿诺发现好像没什么能同外人说的，总不能说师父爱吃什么，喜欢干什么吧，山颂肯定是想知道关于仙神的事。
阿诺继续一边撒着种子，时不时微微仰过头和他讲述师父的故事。
“师父和我说过，他破境时有过很奇幻的经历。他说，他去了一个和我们这个世界完全不一样的地方。那个世界的人没有灵力，不修炼，但很善用一些金属物件，把他们组装加以一些能量后，金属物件就会冒着水汽动起来，师父说那叫机器。”
蒸汽时代？原来道衡去了这个时间点。山颂的身子已经整个趴在了围栏上。
“他还说，那里的人长得也与我们不同，他们有些背后长着翅膀，有些是上身人身下身马腿的半人马，还有独眼巨人，牛头人等一众奇幻的生物。还有他们说的语言……我无法和你重述，当时师父和我说的时候实在太过绕口，我就记得一句，哈喽？”
看来道衡去的是西方魔法世界！有意思！山颂听着听着眼睛都亮了起来。
“师父在那个世界由啼哭的婴儿长成百岁老人，在他最后的时光，子女们都围坐在身边和他一一告别，之后他就回到了这个世界。”
“那你师父成神的事呢？”
阿诺停下了撒种子的手，低下了头：“我师父成神时，我不在。”
少女的脸藏在阳光的阴影里，山颂看不真切，没有说话。
“我其实很想再见我师父一面。”
山颂的语气很平淡：“所以你才想跟着我。”
“对。”阿诺仰头正对山颂的目光里没有丝毫阿谀，反而更加坚定。
山颂嘴角勾出一丝笑意：好小子，纯利用，不过算你老实。
“那你知道你师父的名字吗？”
“道衡。”
“不是，我是说他自己的名字，不是仙名。”
阿诺顿了一顿，收回视线，低下头继续播撒种子：“我不知道。”
山颂的眼神变得有些凝重，于是换了个话题：“那他为什么给你取这个名字，是要你信守承诺么？”
阿诺摇摇头，随后仰头眼睛紧紧盯着趴在围栏上的山颂：“不是，他说，希望别人能遵守对我的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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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颂闲暇时就喜欢在后院小屋一楼做着他那奇形怪状的陶器。
“山颂，阿诺没有灵力，你确定要带她去？要不我们在找个强一点的真人吧？”金诚大大咧咧地坐在山颂旁边的地板上，一幅小孩撒泼打滚的气势。
“那你明知道她没有灵力，你为什么还把她的简历拿给我。”山颂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头审视金诚。
“那我不是保持公平公正的原则嘛！”
“你知道我们这次招通玄者是干嘛的，既然你收下她的简历还拿到我面前了，我还选了她，你认命吧。”山颂在放着矿石的箩筐里，挑选着下次做陶器要用的颜色。
金诚见山颂不为所动，也只好收回那副顽皮耍懒的嘴脸：“那她要是没命回来了怎么办？”
“那这就是她的命。”山颂挑好了几块矿石，拿着起身，放在了桌子上，准备开始打磨。
金诚见罢也起了身，拍了拍屁股的灰尘，转身去了阿诺房里。
“阿诺姑娘，可以进来吗？”
阿诺的小破木门也没什么上锁的必要，她平时都虚掩着。听到金诚敲门的声音，她飞快地把正在捣鼓的东西收了起来。
“你进来吧。”
“阿诺姑娘，你这几天收拾点必备的东西，三天后跟我们去西岐。”金诚咧着个大嘴进来了，虽然没有得到山颂对自己要求加派人马意见的同意，但对即将到来的冒险依旧感到十分期待。
“去哪干嘛？”阿诺不解。
“仙人去哪，你都要跟着侍奉。”金诚龇着个大牙。
“……那你们是去那？” 阿诺追问。
“自然是杀仙咯。”
阿诺突然感觉脑子嗡嗡作响，心口很疼，她感觉自己下一秒就倒下，然后被人风光大葬是她最好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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