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辞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手指不由自主地收缩,在不小心压进祝笙肩上薄薄的一层肉上时,骤然回过神,弹簧一样松开。
谢辞缓缓问道:“阿笙,你说你……有什么?”
祝笙十分平静地在谢辞心湖中投下一枚炸弹,“有喜欢的人。”
谢辞这下缓了更久,才勉强接受这句话不是祝笙在开玩笑,他扯了扯唇,露出一个苦瓜般的笑容。
“那人……是谁?”
祝笙有些惊讶地看着谢辞。
他能感觉到刚才一瞬间,谢辞的情绪变化很大,就算是现在,笑容也十分……扭曲。
这家伙,对自己有喜欢的人这件事这么在意吗?
这点事情也要攀比,好兄弟胜负欲可真强。
不愧是龙傲天。
他没有立刻回答的举动显然令谢辞更加烦躁,谢辞深吸口气,蓦地伸手捂住了祝笙的嘴,道:“算了,先别说了。”
祝笙:“……?”
他晃了晃头,试图挣扎出来,可谢辞捂得密不透风,打定主意不让他说。
祝笙有点来气,床榻上屈起的长腿想再给某人来一下。
难道是猜到了自己想说喜欢的人是他,所以才不愿他说出来?
虽然祝笙自己对于要跟兄弟表白这件事,也有别扭,可想掰回剧情就要如此,他也没办法。
必须说,也必须听。
谢辞没躲,硬生生又受了一脚,却在祝笙指尖灵力闪烁时,已经起身,如鬼魅般翻身出窗,只留下一句:“阿笙,我先回去了,明日……后日再来找你。”
“……”
祝笙抿紧了唇,瞪着那扇被合上的窗。
心中不无担忧,这家伙,不会不但是直男,而且恐同吧?
·
次日,祝笙刚打开房门,就和一个正趴在上面的段归旻四目相对。
段归旻一个踉跄,而后又连忙站好,露出笑容,“你,你醒啦。”
祝笙:“?”
段归旻一下子闷闷不乐起来,“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你……就没有一丁点舍不得?”
段归旻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巡视祝笙的神情,结果祝笙还是那张清冷面孔,没有丝毫变化。
祝笙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他们很熟吗?
“欠你的灵石,以后再还。”祝笙想了想,道。
虽然后来季乐周表示他来这趟不收取任何费用,可事情有先后。
祝笙和祝大海也是后来才知道,段归旻愿意以付出一千上品灵石的代价,才能在短时间内请来灵药宗的人。
灵石有品阶之分,不同品质的灵石价值差距极大。
一千上品灵石不管对任何一个元婴修士来说,都不是一笔能够忽略的数目。
段归旻耷拉脑袋,本想说不用,忽然想到什么。
这没有花出去的一千灵石可是他和祝笙之间仅有的羁绊了。
段归旻瞬间改口,“阿笙,灵石就算了,反正最后也没给,不过,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啊?”
祝笙:“什么?”
段归旻依依不舍看着他,说:“等秋天到了,我们在宁剑宗重逢,请我喝酒。”
在祝府住的这几天,段归旻就发现了,看似不识人间烟火的祝笙其实对果酒花酒情有独钟。
这还得多亏某人带来的桃花酿。
哼。
他之后也要学酿酒。
这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祝笙点头应下,顿了顿,说了声:“再见。”
听到这声道别,段归旻的心情一下子又明媚起来,笑道:“好!再见!”
段归旻不再多说,扬起笑脸,冲着祝笙摆了摆手,潇洒转身。
……
和祝大海道过谢,段华荣和段归旻一起离开祝府。
走在路上,段华荣偏过头,看着闷闷不乐的段归旻,戏谑道:“少主,怎么看起来兴致不高?难道这几天过得不太好?”
段归旻撇撇嘴:“华荣叔,你个百岁大光棍,懂什么叫难舍难分吗?”
段华荣哦了声,“不知那位舍不得离开少主的佳人在哪里?少主都要走了,都不来送一送。”
段归旻:“……”
他转移话题:“先不急着离开,华荣叔,我还得去找一个人。”
段华荣疑惑:“谁?”
少主在这里,竟然还认识了其他人?
竹屋后院。
谢辞在练剑。
说是练剑,其实手里的不过一节青竹,青竹简单的一收,一刺,便激起尘土飞扬。
谢辞皱了皱眉,挥散尘土,神色沉重。
他机械地重复剑招,脑袋里却全是一句话。
阿笙他,有喜欢的人了。
那人是谁?
谢辞控制不住地去想。
他将所有祝笙认识的人都想了一遍,有很多,都是曾经来过小镇,不过是熟悉的还是有一面之缘的,谢辞都没放过。
他不敢保证,祝笙不会喜欢上那些仅来过一次的人。
毕竟喜欢这种事,的确没什么道理。
见一面就喜欢上的……也没什么,正常得很。
可祝笙实在不是一个情绪多么外显的人,他在面对大多数人都是一样的态度,这为谢辞的判断提供了很大的难度,更何况……
谢辞咬了咬牙,想起祝笙昨晚的话。
在阿笙心里,喜欢一个人的表现竟然是不去看他。
这让谢辞有些心凉。
他和阿笙认识这么久,阿笙最不会避讳的便是他,这岂不是说明——
阿笙最不可能喜欢的那个人就是他?
谢辞:“……”
“最好别让我知道是谁。”
“不然,不然……”
谢辞喃喃自语,脸色发狠,心里泛苦,一直蔓延到嘴里。
他忽然抬眼,远处天际出现两人的身影。
段归旻身边跟着段华荣,堂堂化神修士,再次恢复了桀骜嚣张的态度,居高临下,“喂。”
谢辞停下动作,身体微微弯曲,那是一种蓄势待发的姿势,不过面上他神色平淡,“有事?”
言语中带着的几分不耐,令段归旻冷笑一声。
段归旻眼神扫过谢辞手里那根青竹,眼底嘲笑,怜悯道:“是不是连把黄阶武器都买不起,要不要本少主送你一把啊?”
谢辞转身想回屋里。
段归旻见此,白眼一翻。
真不知道这个废物练气二层凭什么这么目中无人。
就算身法鬼魅了点又如何,在修仙界,修为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
你身法好,比得过金丹,可再往上呢?元婴呢?化神呢?更别提化神之上的大能了。
更何况,身法罢了,顶多用来保命,武力值太低,也给不了人威胁感。
不过,这副不要命的样子也不是没有好处。
比如眼下,他需要的还真就是这种不要命的架势。
段归旻的声音从背后再次传来:“通知你一声,本少主今天就要走了,你也不必再躲在这。”
“当然,那个季乐周还死皮赖脸地留在那。”
“躲?”谢辞脸庞一黑,唰地转身,“躲什么?你?”
若是平日,他不会因为这么一句话而动怒,只会一笑而过,可今天,此刻不同。
他本就心情郁闷得很。
段归旻站在段华荣身边,可对上谢辞黑沉的目光时,心里还是小犯嘀咕。
这个没见识的乡巴佬,到底哪来的这一身气势。
跟凶兽似的。
不会天天泡在妖族堆里吧。
就连段华荣都认真地看了谢辞几眼。
“我管你是不是躲。”段归旻哼了声 ,“反正我这里有个交易,你做不做?”
“不做。”谢辞想也不想。
“……”
段归旻缓缓睁大了眼睛。
下一秒,他破口大骂。
“好你个谢黑,老子好言好语跟你提要求,你竟然半点面子不给,你真以为我那天跟你道歉,咱们两之间就真没事了?”
“你想多了,这笔帐我记得门清,从小到大,还没人敢那样掐我脖子!”
谢辞看了眼他身边的段华荣,依旧没低头服软的意思。
他笑道:“巧了,在我这也没过去。”
“好,很好。”段归旻怒道:“本来还想卖你个消息,现在看来,还不如拿去喂狗!”
谢辞扯了扯唇,懒得理。
却在迈步时,听见段归旻似不经意道:“听说季乐周曾经研究出一种蛊毒,名为相思蛊,蛊虫无形,很难被发现,中蛊者会不知不觉爱上第一眼见到的人。”
“啧,他手下那些药人都对他死心塌地,跟这蛊毒脱不开关系。”
眼角余光见谢辞看过来,段归旻咦了一声,“你不是要走了吗?怎么改主意了?”
谢辞:“……”
他装作没听到段归旻的嘲讽,问道:“有办法探查这种蛊毒?”
面上平静,可谢辞心里已经翻涌起来。
一种猜测产生,阿笙忽然有了喜欢的人,会不会是已经被季乐周种下蛊毒?
这个猜测顿时在谢辞心里占了上风。
或者说,他根本不愿相信祝笙会喜欢别人,在这个时刻,哪怕再站不住脚的理由,他都能说服自己。
很可惜,段归旻泼了冷水,“没有。”
还讥讽一句:“知道灵药宗圣子的含金量吗?他练的毒,哪怕整个大陆能解的都可能只有双手之数。”
谢辞转身就要走。
段归旻就没见过这么没耐性的人,烦躁道:“不过本少主知道怎么对付他。”
“说。”
“……”
·
祝府今日迎来了三波客人,都是祝大海以前认识的好友,然后听到他说最近蛮荒大山外围的妖族不知为何蠢蠢欲动,便自告奋勇前来相助。
觥筹交错,多年好友相逢,聊得火热。
更有千里迢迢,不惜将自己卷入危险中也要过来的情谊,当了最好的下酒菜。
至于祝笙,则与要求一起的季乐周按例来到城防处巡逻。
高耸巍峨城墙上,季乐周饶有兴致的用手肘撑在黑漆漆的墙面上,目光则一览小镇的景象。
他作为金丹修士,在百里内视线不受任何限制,能够看清那些在农田里忙碌的佝偻身影,肩上扛着妖兽尸体,笑容满面的青年壮汉,提着菜篮子在街上吆喝的妇女,和好友们一起悠闲饮茶的少年少女们,在学堂上大声朗诵的稚童……
这无疑是一幅美好的,画卷一般的景象。
祝大海确实将这里管理得不错,安定有序。
季乐周突然笑了起来,目光盈盈,自言自语道:“可惜啊……”
视野中,白衣少年正从城墙尽头往回走,在一众深色盔甲中,他纤尘不染,尘埃不沾,像一尊干干净净的无垢仙人,等待作画的最好底像。
“该怎么办呢?”季乐周手指点着下巴,皱眉思索:“要不,我直接把人打晕了偷走,然后再回来?”
好办法!
季乐周越想越觉得可行。
反正 ,这里终究成为一片废墟,也不会有什么以后了。
他乐意救一人,却没那么多善心,也不会允许其他祭品逃离。
说办就办。
季乐周抬脚朝着祝笙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祝笙停下脚步,看着面前忽然出现的剧情面板。
【请注意,即将正式开启主线剧情!】
祝笙扫过上面的内容,有那么一刻,整个人僵在原地,大脑空白。
下一秒,季乐周凭空出现在他背后,轻飘飘地将手搭在祝笙的肩上,而一只银白色的蝎子则从他的袖口处缓缓爬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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