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云乐,桥上,路上人头攒动,李隐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中挤出去,没走几步就撞到了一个人。
那人刚想训斥她,却在看清她面容时先是一愣,随后不可置信的道:“小姐?”
李隐心道:糟了。
遇到了自己年少时的贴身丫鬟了,出门不看黄历这回子又是栽了。
李隐尴尬一笑,道:“姑娘一定是认错人了,你家小姐在那里。”她说着看向了不远处,挥了挥手喊道:“李小姐。”
羽素闻言,向后一看,也没见到自家小姐,转头再回来时就发现方才面前的人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可就在她刚刚嘟囔“小姐又到处乱跑”时,一转身时就见到了自己的小姐,她顿时吓了一大跳。
方才穿着浅色粗布衣裳的小姐,现在已经穿了绫罗绸缎了,黄衣金线,日下暗纹浮动,状似青云,金簪步摇,风来轻晃,步步生漪。
羽素顺了顺自己的胸前,她才道:“小姐,您这么短的时间就又换了一套衣服啊?”
裕陵闻言看着羽素问道:“你方才见着我了?”
羽素点了点头,裕陵心下了然,山中的自己那位妹妹方才应该下山来买药了。
裕陵走在了羽素的前面,边走边问道:“你可看清,方才我从哪里走的?”
羽素看着裕陵道:“小姐,您这是说什么话啊,您自己走的路都忘了?”
裕陵看向了人群多的地方,她道:“羽素,你不觉得方才的那人才是你的小姐吗?”
羽素一时更摸不着头脑了,她道:“小姐,您在说什么啊,您就是我的小姐啊。”
裕陵见着羽素一副不开窍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拿起了一个摊贩前的糖人,出了银子,递给了羽素道:“下次见到了穿粗布衣服的我记得拉住了。”
羽素闻言点了点头,她看到糖人时顿时双眼放光,接了过来认真的点了点头道:“小姐,我记住了。”
不远处,茶楼中,温幽情把玩着手中的玉盏,修长白皙的手摩挲着盏壁,“砰”的一声,玉盏被落到了桌上。
李隐也被这道声响给拉回了注意,转过头来,看着面前带着斗笠的人。
那人一身白衣,带着斗笠不见面容,唯一显露出来的手,白皙修长,不像一个练武的,倒像是一个书生的。
李隐双手拱拳,对着温幽情道:“多谢师兄,出手相助。”
温幽情闻言一笑,隔着白色斗笠的纱帐,李隐见不到那人的笑,但却听到了。
她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兄居然笑了,师父还说,这位师兄性子古怪,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在他面前笑,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主。
“见着了,记得绕道走,不然有你受的。”这句叮嘱在李隐的脑海中时不时的浮现。
温幽情就刚刚一笑后,便不说话了,李隐也闭了嘴不知说些什么才好,手上依旧维持着抱拳的动作。
气氛一下子陷入了尴尬,窗外人声鼎沸,窗内香炉紫烟,雾绕如缕,不闻人音。
李隐实在是受不了这个古怪的氛围了,刚想起身一走了之时,那人却开了口。
清润的声音响彻房中。
“你此次下山,又是为何?”温幽情指尖轻摩玉盏边缘问道。
这师兄管的还挺多,李隐道:“为了卖药换钱。”
温幽情摩挲着玉盏的手微微一停,他问道:“不是为了一桩婚事?”
李隐觉得这师兄问得莫名其妙的,她道:“我没有婚事啊,谁会娶一个喜欢制毒害人为乐的小村姑呢。”
温幽情闻言一笑道:“制毒害人?可我一路听闻的是你济世救人,被人们称赞为素衣圣手的美名。”他将玉盏轻轻一推。
玉盏“嗖”的一声如箭一般,却恰恰滚到了李隐的面前停住了。李隐看着玉盏有些不解,师兄这是让她倒水?
“这是?”李隐看着玉盏问道。
温幽情轻轻一笑道:“见了师兄,不倒茶,还想着让师兄来你给你倒茶吗?”
李隐这才想起来,师门虽然寒酸,但该有的规矩都有,尤其是尊师重道,敬茶为礼。
只不过之前都未曾正式见过,就把这个给抛之脑后了。
李隐伸手去拿茶壶,刚要碰到还差一指的距离时,就被人抓住了手腕,温幽情的手指冰凉,让李隐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
李隐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手道:“师兄这是?”还未等她说完,温幽情抓住她的手突然用力。
李隐心下一惊,足间想使劲,却最后又没有用力,单顺着这股力道了,那人将她半个人都快提到了桌上,隔着斗笠白色帷帐,李隐凑近了些,看着那人若隐若现的面容。
棱角分明,鼻梁高挺,如仙似玉,李隐心下的一个念头,就是白衣很衬他,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人。
当真是好英俊的小郎君,隔着帷帐都如此美的梦幻,就是不知摘下帷帐,又是何等风景。
温幽情见状,也看向了她,李隐笑着,眨了眨眼睛道:“师兄还喝茶吗?”
温幽情顿时松了手道:“你不会武功?”
李隐点了点头道:“习武太苦了,我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学这个作何呢,单纯的想没苦硬吃?”
温幽情闻言一笑道:“你难道不是吗?”
李隐依旧面上笑着,但眼中已无笑意了,她确实习过武,当初还就是因为这个才跟着一个白胡子老头去了山里,和裕陵换了身份做一个“村姑”。
这个师兄对她而言和陌生人差不多,八年见了三回,每次就一眼,神神秘秘的跟个刺客一样。
习武的事,师父说了不能告诉第三个人,这师兄上来就试探,如果不是提前见过,李隐是真的怀疑这人是来弄死她的。
李隐手指轻轻摩挲着玉盏的杯壁,纤细的手指轻敲两下,这才将推到面前的玉盏推回了温幽情的面前,又起了身端着玉壶指尖压盖。
壶中水自壶口而出,热气腾腾,氤氲杯口,李隐倒完水,坐在了与温幽情相邻的位置,轻放玉壶,她伸手戳了戳温幽情面前玉盏,一笑道:“师兄,请喝茶。”
温幽情见状笑了,他道:“师妹,先喝,师兄突然不渴了。”
李隐道:“这怎么行呢,这可是师妹的敬茶啊,师兄不喝是不是不认可我这个师妹呢。”
温幽情闻言微微挑眉道:“那师妹还挺喜欢师兄的,还给师兄的茶里加了点东西。”
李隐笑容一僵,这人怎么真是的,不就是一点小小的毒药吗,又死不了,真是玩不起。
那人轻笑一声,拿起玉盏,到了嘴边,轻轻一吹,帷帐微动,如云似雾,像极了云卷云舒,这个师兄好像怪好看的。
李隐刚想说别喝算了,就见到那人一口喝了下去,“砰”的一声轻响,玉盏落地,温幽情吐出一口鲜血。
白色帷帐上立刻显出点点红色的血点,白中生红,如雪泥鸿爪般醒目,又如雪中寒梅般有些妖艳。
李隐倒是吓了一跳,她急忙凑了过去,从随身的瓶子中倒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动作迅速的送了过去。
可就在掀开那人的帷帐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又再次抓住了她的手腕,这是?不想活了?
温幽情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她的手腕,道:“我的演技是不是不错啊,师妹。”
最后两字,他说时含着笑意,像是捉弄般拖的很长。
李隐这回反应过来这个诈她,刚要收回手,却被那人给握住了,冰凉手指搭在脉上,他道:“你中毒了。”
李隐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看着温幽情道:“你号错脉了,我没中毒。”
她确实中毒了,但那种毒无解,听说温家的秘药可活死人肉白骨,但毕竟是温家,温家宫内有人,温玉兰一位金枝玉叶的贵妃,现任家主温澜官拜宰相,膝下就一独子。
为了一味药去冒险,她还没那么傻,她一把抽回了手道:“就算真中了,也不必劳烦师兄。”
温幽情闻言手指轻敲桌面道:“温家有一味药可以解你的无双毒。”
李隐看着温幽情笑道:“不劳烦师兄,我没中毒,面前我还有事,告辞。”说罢她就起身准备走,脚踏出房门时,却停下了步子,丢出了一瓶药。
温幽情伸手一把接住,见状他笑了笑,李隐,你还是没变。
李隐走远,一人才从屏风后出来,那人红衣长袍,他见到温幽情这个模样一下子没忍住,笑道:“哈哈哈,温幽情你这么怎么狼狈啊,你的故人当真是个妙人啊,妙啊,实在太妙了。”
温幽情闻言拿下斗笠,看着竹难任,目光一冷,他轻轻擦了擦唇边的血迹道:“怎么,你也喜欢?”
竹难任笑容一僵道:“哪里的话,我怎么敢对她有意思呢,我只是觉得她确实是个妙人,不做闺秀做村姑,有着一颗济世度人的心,却又表现自己像个恶人。”
温幽情沉下目光,想到了什么轻轻一笑。
竹难任见他这个模样轻轻的“咦”了一声,这会子真是太阳西边起来了,这人一天这样笑,通常都是要折磨人,这回居然是为了一个姑娘。
竹难任大为震撼,他轻摇折扇,道:“如果那位妙人,知道你真正的为人,你说她还会不会对你那样客气呢。”
他这话本是随口一说,但温幽情却是眉头微蹙,看着他目光不善,他不急不缓的说道:“你说的有道理,可知道我秘密的不就你一个人吗?”
竹难任忽觉不好,刚想翻窗而走时,一颗药丸就飞到了他的口中,药味散在嘴中,竹难任一手捂住自己的嘴道:“你你太黑心了吧,我们什么交情啊,至于吗?”
温幽情闻言轻轻挑眉道:“至于,这盘局我下了八年了,不能,因你而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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