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随娘子竟然在这?”刘禧身姿挺拔,转过身来嘴角含笑面向随知许。
她莲步轻移到跟前,想要挽起随知许的手。
随知许避开她伸过来的手,“刘娘子瞧着心情不错,我竟不知何时与你相熟到此等地步。”
刘禧笑容温婉而得体,既不张扬,亦不做作,“抱歉,是我莽撞了,竟不知随娘子不喜他人触碰。”
她好像一点听不懂随知许的暗讽,依旧是那幅温婉端庄的姿态,善意人意地包容随知许,望向她的眼睛还有丝丝疑惑与受伤。
随知许声音淡淡,拒人以千里之外,“确实不喜欢,你或许可以离我远一点。”
刘禧身旁的男子听闻此言,忍不住跳出来大喊,“随娘子不要仗势欺人,刘娘子好心对你,你不领情也就不罢了,还如此咄咄逼人!”
刘禧眉眼饱含担忧,“赵郎君……”
“如果我算咄咄逼人,请问赵郎君方才背后所言算什么?”随知许步伐平稳而缓慢,一步步走向他。
“信口雌黄?尖酸刻薄?或者出言不逊?”
“随家的事什么时候由得着你做主了?好奇的我的学问?那我且问你,你在书院排多少?”
随知许立在他面前,直到赵郎君靠在栏杆上无路可退。
“我此次小考乙班第四!你连书院都没去怕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实力吧?”
随知许把目光移向他处,懒得看他洋洋得意,“哦?比得上山长吗?”
他顿时吱呀乱叫:“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我问你话呢,你为何不答?”
随知许瞧他支支吾吾,轻笑,“这位刘娘子的追求者刚刚不是为你的心上人冲锋陷阵,第一个跳出来说我不配我家的位子吗?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人,管上我们家的事了?咸吃萝卜淡操心。不就是什么长安第一娘子嘛,谁稀罕?”丹红冲出来对他做鬼脸,龇牙咧嘴的模样把他吓得连连后退。
“再说了,要是我家娘子一场及笄礼就能把长安第一娘子的位子夺过来。恕奴婢直言,排的真草率,这哪里是论才学本事,分明人云亦云。我们少主才不稀罕,少主听明白没有,家主认定的少主,人长得不大心却不小,还管上我们荆州的事了。”
赵郎君身量不高,最在意地便是他人议论自己的身高,涨红了脸喊道,“废话!山长师承倪大家和国师大人,那里是我比得上的,而且,而且我不矮,你才矮!”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
随知许向后撤了几步,无心看他软弱红脸的样子,这点胆子还敢替他人强出头。
“自知自己比不上别人,不是最好的就不要开口怀疑他人,还怀疑你师尊收徒弟不行?我把你送到国师殿还是你自己去?”
“国师殿?你是国师大人的弟子?除夕那夜国师殿的女郎是你?不不不,我不去,我不去。”
刘禧见他被吓的六神无主,暗道蠢货,笑着刚要开口。
“你也闭嘴,是想我把上次宴会上的事闹得满城皆知吗?长安第一娘子。”随知许捡了几句丹红的话道。
提起此事,刘禧脸上笑容逐渐消失,“随娘子,你我之间本就算不上什么大事,何必为了无关紧要的人伤了和气,丞相府和刘国公府之间向来并无冲突,你我之间没必要再起争端,何不化干戈为玉帛。程刘两家关系密切,知节哥哥的老师我也是很敬重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随知许自认不是好人,但懒得伤害无辜之人。
她与刘禧之间,不同。
“啪啪啪——”地鼓掌声从楼梯口响起,紫袍郎君踏上木梯,逐渐露出身形。
戏玉绍?
随知许警惕起来,真烦人,今日出门没看黄历,竟遇见一群牛鬼蛇神。
她睨了刘禧一眼,此间靠近最里头,听见刘禧的声音,她便知道她是故意的。
丹红最近也是出名了,高贵的刘娘子都记住她了。
“好丹红,一定是你前几日财迷的样子入了某些人的眼。”随知许小声对丹红耳语。
丹红大惊:“娘子这是作何?丹红早就很出名的,想当年跟着二娘子大战刘娘子全胜,丹红在长安就已经很出名了。”
随知许:“……”
好吧,很出名的丹红娘子,你再解决一下这个吧。
“随娘子安。”
随知许微微颔首,一句话不想说。
戏玉绍肉眼可见的富贵,葡萄紫面料上乘,质感柔顺,其上绣着细腻的云纹。
随知许低头瞄了一眼袖口的云气纹,他都买上范令璋合本的布庄了,看来在长安混的很不错啊。
范令璋做的高档生意,大部分钱赚的都是世家贵族和富商巨贾的钱。
譬如云来楼,墙壁上挂着名家字画,桌椅皆为名贵木材所制,菜肴精美,名酒佳肴更是包括来自高昌的葡萄酒、波斯的三勒浆以及龙膏酒。
冲的便是文人墨客高雅的情操和独特的审美。
“这位是刘娘子吧,某不才参加过一两次诗会有幸见识过娘子的诗,风格自成,颇有大家风范。”戏玉绍眉眼含笑,夸人真诚无比。
刘禧淡定接受反夸起戏玉绍探花郎的身份,聊起诗书没完没了。
真是人生难遇知己。
和该让崔婉看看自己看上的是个什么样的人,还翩翩君子分明是四处留情的骗子。
随知许面无表情,两个人刚好挡住了她的去路,尤其戏玉绍眼睛与瞎了无二,精准地挡在她的下一步。
“二位如此痴迷不如自行找个地方好好谈。”光影斑驳的楼道尽头,随知许立在人群中,周身似有一层无形的寒霜,将她与周遭热闹的世界绝隔开。
随知许干脆转身回屋,“丹红,替刘娘子和戏郎君包个雅间,省的还专门在我的门前聊天。”
“是,奴婢这就去,绝不会让刘娘子和戏郎君来做的地方都没有,说了半天连口茶都没喝上。”丹红俯身领命,作势冲开挡路的两个人。
“随娘子怕是误会了,在下是专程来找娘子的,碰巧和刘娘子谈起诗词入了迷,是某之错,还望娘子大人有大量,宽恕某之无礼。”戏玉绍拱手道歉,直直把刘禧晾在一边。
随知许:“……”
刘禧:“……”
真是平等对待任何一个人。
随知许止住手上合门的动作,“找我有事?”
“在下是为舍妹相救之恩而来。”
“不必,戏娘子少往河边走省的掉进去。”
戏玉绍忽而笑起来,伸手挡住随知许合上的门。
柳绿的剑刹那间架上戏玉绍的脖子,郎君依旧笑得春花灿烂,泪痣夺人心神,随知许丝毫不为所动。
无人在意之处刘禧攥紧手上的帕子,前不久程知节否认与她的婚约,转头求娶徐明意那个破落户。
一个低贱的庶族女,得了长公主的青睐便想爬到她的头上,简直胆大妄为。
竟然……
刘禧脸色沉如墨,无人之处不再维持端庄优雅的淑女,狠狠瞪向随知许。
她婚事不成定有随知许插手,徐明意和她那个舅舅家卑贱的庶女一样,让人厌恶。
明明低贱到尘埃里总想妄图舞到她的眼前。
她不会放过他们的,冲身边的侍女低声喊道,“还不赶紧走,留在这里丢人现眼作甚?”
刘禧转身离去,门口两人各不让步。
随知许余光中瞥见她离开,对面前不可离去的戏玉绍更觉厌烦。
冷声道,“戏郎君是觉得我脾气很好,连你们兄妹害我跌落悬崖的事都可以毫不在乎?救你妹妹的也不是我而是我身边的侍女。”
丹红顺嘴道,“奴婢那是嫌她脏了丞相府的地方。”
戏玉绍状若无意瞥了丹红一眼,一股凉飕飕的气息从脊背而来,吓得丹红连忙踱步到柳绿身后。
“哈。”戏玉绍放开木门,笑意不减,“在下也想和随娘子解释解释那个误会。”
“误会?”随知许突然笑起来,笑容危险张狂,上翘的桃花眼饱含讥讽。
“抢了我的马是误会还是割断马车上的绳索是误会?戏郎君披这件衣服久了都不记得自己从哪里来的了?柳绿,把他踹出去,伤了算我的。 ”
戏玉绍脸上的笑还在,一脚被柳绿从两楼踹下去。
栏杆应声而断,戏玉绍连同几截断木压垮了大厅的木桌。
楼下的人看见的是此般惊悚的一幕。
霎时间人群议论不断。
“呸,不知道哪里来的登徒子骚扰我家娘子,活该!”丹红冲楼下喊,恶狠狠地用力关上门。
“原来是个浪荡子,瞧他穿的不错又是那家的郎君出来浪了,碰上个硬茬,不成了吧。”
“啧,长的人模狗样的,怎么做这么下流的事。”
“就是就是。”
……
人群议论纷纷,戏玉绍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木屑,仰头望随知许合上的门,嘴角似笑非笑。
戏玉绍身边的小厮匆匆来迟,只听他说,“去请个大夫,账算在丞相府上。”
郎君忽然大笑起来,小厮吓得不敢抬头,只应声退下。
“疯了吧?摔下来不赶紧麻溜的找大夫,还笑的出来?”
“走吧走吧,不和疯子一样。”
“我瞧他长得很眼熟啊。”
“眼熟什么?你个死读书的见过几个人,别被疯子传染上疯病。”那人推着书生就往外走。
“小爷今天请你去其他地方长长见识。”
“不……不用了。”
“麻溜跟上。”
疯?
戏玉绍抹去嘴角的血,暗道适合他,真是个好词。
随知许,难怪宣平郡王最近重点排查她,长安城竟然还有这样的娘子,让人大开眼见啊。
戏玉绍又大笑走出云来楼,过路之人指指点点,他丝毫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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