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在三月初八,程知节终于把徐明意带回家。
程知节手抚上徐明意的脸,好在赶上了,当晚从刘家回来那一刻,他就在筹划拉下刘家。
不用多想,不需要过程,一定和刘家脱不了干系。
程知节顺着宁妍和随知许查案,找个理由心安理得的见她。
一切都是他的错,没有人能体会程知节得知徐明意中毒时的万念俱灰。
明日便是徐明意的头七了。
一切都是他……程知节握紧手心,指甲掐进肉里血迹斑斑,程知节却感受不到痛。
他把头埋进徐明意肩窝,伤痛堵不上心上的破洞。
早知如此,当初应该让她离开。
墙下相见后,徐明意开始在程知节的庄子上生活,庄头的妻子为人和善很喜欢徐明意,不用程知节多吩咐悉心照料,便对她很上心。
程知节有时觉得神奇,这么大一个人不见了,安远伯府庄子上的人都没看见。
见徐明意狼吐虎咽的吃,脑袋都快埋进碗里,他嘴角扯出一个微笑,很冷,像嘲讽。
徐明意眨眼,没太理解什么意思。
程知节闭上眼,不想看见她,他做了无比愚蠢的选择,把无比愚蠢的人领回来。
徐明意笑起来,程知节让人领回来后,下面的人自觉把徐明意收拾好,换上长安城时兴的衣裙,但她穿起来空荡荡的。
出现在程知节面前时,他庆幸,好在有点长安贵女的样子,可惜太瘦了,风一刮能吹没。
徐明意肠胃伤了,长年吃不上饭,饥一顿饱一顿,饱一顿都是徐明意偶尔偷跑出来找东西吃,果子,兔子,野菜……
能下嘴的,顶饱的,徐明意都吃过。
长此以往,就坏了。程知节刚把她领回来,没过多久有人报徐明意病了,一次性吃太多引起身体不适。
程知节得知时简直不可思议,他到底为什么把她弄回来。
他敲敲桌面,“细嚼慢咽,我教过你的,你不想生病对吗?生病就要吃药了,你不是嫌弃它苦。”
徐明意睁大眼睛摇头,清秀的脸上眼睛格外动人,天真无邪,看起来格外纯粹。
程知节笑了,或许因为眼睛吧。
“好好吃饭,一会去我书房念书。”程知节没想到徐明意除了简单的字还认得,其他一点不会,记得字都不错了。
大字不识,程知节想起来就头疼,安远伯怎么养的人,扔在庄子上真就一点不管了。
徐明意挎着小脸,一脸悲愤的吃饭,程知节无奈,语气温和下来,“你已经十六了,终归要回长安,不能什么都不会。”
徐明意吃完饭只好和程知节去书房念书,教个人而已,程知节把她当做政务之外的放松。
日子一天天过下去,程知节并不经常过来,轮到休沐才会来的这里。
“你是从长安城过来的吗?”徐明意一直在等他,见他来了,主动凑到他身边。
“怎么,你想问谁?”程知节目光定格在她拽住他的一截衣袖,到底没有松开。
“我,我想问我的母亲她过的怎么样?”
她在期望什么?徐明意不知道,近乎本能的发问,九年了,都要第十年了。
“老样子,安远伯留恋花楼长安城中无人不晓,明娘子深居简出应当和从前一样,下回我会帮你打探一下。”
程知节终究软下心,她年纪小,还没有像长安小娘子们一样读书识字,九年里靠着意志活下去已经很厉害了。
程知节欣赏他养出来的成果,徐明意脸上多了一些肉,看起来更漂亮了,像一株洁白无瑕的栀子花,站在一边静静散发香气引人折腰。
距离徐明意十六岁生辰愈发的近,接近年底,她的生辰来了。
程知节知道徐明意七岁之后没有人给她过生辰,当天晚上从城中出来给她发了烟火。
太冲动了,接近年关,政务繁忙,他很少来庄子上,还是在晚上,这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烟花在空中盛开,缤纷绚烂,姹紫嫣红十分耀眼。
噼里啪啦的声音与程知节后悔的心声相印,他真是干了一件蠢事,他现在应该立刻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回去。
“谢谢你。”
烟火下程知节对上徐明意的视线,栀子花的气息喷洒在耳边。
程知节连忙后退,其实也不是不可以留下,天色已晚,城门不一定赶到回去。
还有,栀子花的香粉很适合她。
翻了年,徐明意待程知节更亲近了,或许是因为程知节给她过了生辰。
“你可以带我回去吗?”书房里程知节刚教考完徐明意的课业,徐明意清脆的声音悄然响起。
“我可以派你庄子上的人去问问安远伯府。”
“我的庄子?是指我从前待的地方吗?我不要!为什么不是你?”徐明意抿起嘴,拉起程知节的衣袖。
程知节放下手上的书,把衣袖轻轻从徐明意手中拿出。
“明意,我最近待你太好,好到让你无法无天了吗?”依旧温柔,像对着不听话的孩子,程知节静静看着她。
徐明意手足无措,“对,对不起……我……”
我只是……
话没说完,泪一滴一滴滴落在程知节手心,滚烫的温度刺激了程知节。
他闭上眼,片刻,拿出帕子淡定给徐明意擦拭脸上的泪珠。
“好了,不哭了。”程知节受不了她哭,养大孩子真是不容易,哭起来自己心也会痛。
“我说过在不可以外说你和我有关系,你忘了吗?”程知节顿了顿,败下阵来,“至少现在不可以。”
程知节自认不是善人,他养出来的人没道理拱手让人。
徐明意低下头,闷声道,“我知道了。我不打扰你了,你继续忙吧。”
徐明意不缠着他了,程知节皱皱眉,小娘子总是有自己的心思,程知节选择尊重。
徐明意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时不时摇一下,枝头的雪没有化开,有一点落在徐明意脖颈处激了一下。
她只好离开,坐在其他地方。
见到程知节第一面,她就知道他们很不一样,她在偷盗,一种无耻行径还被主人家抓个现成。
她七岁之前学到的到如今所剩无几的知识,告诉她这是万分羞耻的。
程知节是个好人,他没有追究她的过错,还好心的给她饭吃,教她念书,给她过生辰……
是她贪心,她是个不好的人,贪心不足,自私自利,可她一定要去长安,她要回去!
徐明意不断把条形的帕子环绕翻转。
她只是不甘心,她想去看看那个人,那个十月怀胎生下她的人。
程知节把她当做学生啊,怎么办,她应该怎么办。
第十年了……
他只是把你当学生……
两种情绪不断在脑海里拉扯,徐明意蹲在地上,泪珠埋进胸口,她死死咬住唇,不敢发出声音。
“对不起程知节……”她没有选择,从七年前到庄子就没有选择了。
程知节临走时见徐明意眼眶发红,心中猜测徐明意躲在某个小角落里哭嘁嘁,可他还是走了。
现在以他的名义去接近长安城里“名声显赫”的安远伯,实在不妥。
程知节转身就走,徐明意哭的可怜,他也不能动摇。
开春徐明意换了春衫后,程知节才继续过来,徐明意知道程知节在躲她,心上麻麻的,还有些酸酸胀胀的,她不知道下一次程知节什么时候回来,或者再也不来了。
夜里,徐明意把程知节留下,“今晚是我做的饭,你留下来尝尝好不好。”
徐明意眼神带着恳求,楚楚可怜,程知节又想起了临走时徐明意发红的眼眶,他答应了。
徐明意温了酒给自己壮胆,小心翼翼的上菜,坐在程知节身边。
“我敬你一杯,多谢你不追究我的过错,教我识字,还给我过生辰。”
昏黄的灯光下,程知节瞧见徐明意发红的眼,顺从的喝下去。
席上徐明意一直给程知节夹菜,自己吃的反而很少。
徐明意攥紧手心,她还是怕,程知节拒绝她怎么办,他是不是再也不来了,那她就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她心一横,喝下一杯酒,起身贴上程知节的唇。
她特意换了新的衣裳,胸口绣有大片栀子花,裙摆上花枝缠绕,走动间摇曳生姿。
徐明意勾住程知节的脖子坐在他的腿上,笨拙的亲吻。
徐明意睁眼去看,对上程知节平静的眼望向她,心酸涩的要命,她闭上眼,手上颤颤巍巍的。
衣裳掉落。
她伸手去解程知节的腰带。
程知节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神望进徐明意心里,徐明意忍不住抓紧程知节的胳膊。
程知节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叹息认命抱起徐明意,走到床边,拉下纱幔。
徐明意缠了程知节一个月,向程知节开口帮忙,程知节一如既往的对上她的视线。
徐明意的心很慌,她揽住程知节的脖子,额头抵住程知节的额头,冲程知节撒娇。
“你帮帮我好不好,除了你没有人帮我了,我只有你了程知节,知节哥哥,夫子,阿兄……”
徐明意磨着程知节,等到程知节开口担心后才放心的晕了过去。
榻上程知节抚摸徐明意的发丝,他只是害怕她又在某个小角落里咬着帕子哭,小娘子是水做的,他不喜欢她两眼汪汪的样子。
程知节揉了揉发紧的眉,又将徐明意揽进怀里,直到栀子花的气息包裹住他,闭上眼沉沉睡去。
程知节答应徐明意后,一直寻找机会,一周后,程知节主动请求协力长公主道观参拜一事,他找了完美的理由搪塞武安侯,一切都很顺利。
程知节适当在长公主面前上眼色,若有若无提到徐明意在庄子上的人悲惨生活,长公主老神在在,打趣程知节,他满口应下。
程知节知道长公主和圣上关系甚好,圣上当年与贵妃之事她看在眼里,最是心疼不是相守的爱人,多年来凑成不少婚事。
程知节当然不爱徐明意,他只是不想徐明意再哭了。
长公主见到养的圆润金贵的徐明意,大笑。
那一刻,程知节恨不得把自己埋在地里。
长公主活了多年自然知道,不会暴露程知节和徐明意的关系,只说徐明意和自己投缘,在身边养了几天,安远伯自然而然就把徐明意风风光光的迎回去。
归家的日子并不好。
她以为她是恨的,手放在明娘子纤细的脖颈上,可悲的是她发现她居然还是爱她的。
哈哈哈……
爱之深,恨之切,太恨又太爱。
明娘子和多年前一样貌美,楚楚可怜的模样比徐明意更甚,一颦一笑都带有怜惜之意。
安远伯偶尔顾念徐明意是借长公主名义回来而忍气吞声。
徐明意把安远伯的后院全都收拾好,明娘子居然怪她,怪她害她和安远伯起了争执。
徐明意不理解,为什么每一次明娘子都选择安远伯而不是她。
安远伯和徐明意大吵大闹怪她把小妾赶出去,怪明娘子不会教,徐明意下意识维护明娘子,事后却被她关进屋子里。
无数次在徐明意记忆里上演的场景,庄子上的人都是如此,不给她饭吃,怕她闹事就把她关起来,没有水也没有饭。
她枯坐在角落里看着天变明又变暗。
程知节到的时候又看见徐明意缩在角落里。
“你不是想回家吗?怎么搞的如此狼狈。”程知节把她拽起来。
徐明意不语,程知节猜她没吃饭,从怀里拿出糕点,“先吃一点垫一垫,你肠胃不好,不吃饭又要生病了,咱们不吃药好不好。”
安远伯的质问她没哭,明娘子把她关起来她没哭,一天没水没饭她也没哭,程知节深夜抱着糕点来,给她说好不好,她却想哭了,她抱住程知节,靠在他怀里,小声地抽噎
“我不要呆在这里,不要被锁起来。”
程知节抱住她,暗自叹气,还是哭了。
程知节觉得她想起来以前不好的事,没有打扰她,静静抱了她一宿。
上早朝,他必须离开,离开前他在桌上留下字条,以免徐明意担心。
程知节堂伯堂叔家有姊妹,他接着由头给徐明意安排了一张请帖参加宴会,不出两天徐明意就出来了。
徐明意与明娘子对峙,她还是舍不得,最终放开明娘子的脖颈,任由明娘子躲在一旁,一脸恐惧的望向她。
她突然很想笑,徐明意真的笑出声,笑自己可悲,也笑自己可怜,笑自己愚钝,早早就该明白的事,一次两次永远不长记性。
徐明意不再理会明娘子,收拾好自己等着去参加宴会。
她遇上了刘禧,名满长安的贵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和程知节更是青梅竹马,金童玉女,他们之间的婚约更是从很久就定下的。
大齐女子成亲多在十八十九,他们会早早定下婚约然后留下女儿三到四年的时间表示对女儿的重视以及筹备嫁衣和嫁妆。
换句话说,刘禧比徐明意大一岁,十八岁了,她和程知节快成亲了。
徐明意看着眼前的刘禧,一脸柔和满脸都是对这场婚姻的期待。
她无措的后退,她其实清楚今日这场宴会上很少有人对她庄子上的事不好奇,她的知识都是程知节教的,比其他人长年累月的学识太少了。
长安城的小娘子们只是不明说,阴阳怪气问她这样的人怎么得了长公主的青睐,徐明意只说不知道,获得对方好一阵无语。
徐明意只是笑,笑意浅浅,对方也不好再难为徐明意。
刘禧刘娘子,程知节的未婚妻说话更厉害,好奇她怎么和长公主有关系,问她有没有婚事,长公主是不是想给她指婚,现场的人都好奇,众所众知长公主喜欢当红娘,而且成就的良缘不少。
刘禧的话把徐明意捧成了这场宴会的中心,徐明意只好摇头,她能说什么,她还没出口刘禧就先说了她和程知节的婚事,徐明意敢入长安,无论如何说不出第二个人。
“不会是因为你在庄子上长大什么都不懂,长公主也不好意思把长安的郎君们介绍给你吧。”
“谁不知道安远伯什么样?落魄的伯府,还不如没有呢。”
刘禧站在人群中央,不屑的看她,很快,但徐明意察觉到了,是她知道什么吗?
徐明意哑口无言,默默低头,她不知道程知节有未婚妻的。
如果知道,她不会……
可惜不是,所有都发生了。
徐明意甚至不知道后面怎么结束的,只听见裴国公,尚书和大理寺的娘子们来了。
“你们又在干什么?欺凌弱小?又是你刘禧,你难道就喜欢……”
徐明意泪眼朦胧,耳边跟着发懵,什么都没听清,什么也看不见,她只能一直道谢,这样不堪的样子也很失礼节,是她的错。
徐明意在侍女春朝的搀扶下回府,春朝担心她,徐明意注意到了,可娘子都没有办法,她一个小小的侍女又能怎么样?
徐明意躺在床上,长安真是遍地富贵,如同她这样的地上泥怎么能,怎么能回来。
徐明意好恨,好恨安远伯,她躺在床上埋在被子里,没有人能看见她的狼狈了。
要是没有所谓的父亲就好了,有了他,没有了妹妹,没有了阿娘……
徐明意忘记不了十年前的一切,妹妹在她怀里渐渐凉的,当年烛台为什么没有砸死他。
他要是死了,阿娘只有她了,是不是不会把她送走,她可以和其他的娘子一样读书交友,不会和程知节纠缠,不会落到现在这个样子。
泪水留在枕头上,沁出湿意,她做了第一次,不怕第二次。
过了一天,徐明意收拾好自己,带上帷幕去药铺买了砒霜,程知节给了她银子,有钱能使鬼推磨,徐明意给的钱够多,药铺主家甚至没有问徐明意要干什么。
徐明意回到伯府,盘算安远伯如何喝下砒霜,他整日迷恋花楼,回家只会在书房不会回正院,徐明意决定把它下到书房的茶壶里,计划还没实施就被得知消息刚来的程知节拦下来。
“你来做什么?”徐明意不想看见他,连连后退。
程知节直直把徐明意手上的砒霜夺走。
“你做什么?你还给我!你凭什么管我?”徐明意伸手勾程知节手上的药。
程知节少言,“等我处理,我会让你全身而退。”
徐明意愣住了,程知节没有多说,只是让她再等等,他会处理好。
徐明意从这里开始恨他,恨他来的不够早,恨他待她太好,好的太浅薄,太无能为力。
徐明意闭上眼,程知节离开了,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等待,此后徐明意经历了很多次等待。
程知节解决好他和刘禧的婚约转身不顾程夫人和武安侯的反对执意求娶徐明意。
徐明意说不上什么感觉,程知节让她再等等,等到成亲之后,他说不希望安远伯影响他们的婚事。
徐明意等了,她怀疑身边有程知节的眼线,不然为什么她做什么程知节都知道。
徐明意不明白程知节为什么娶她,她已经不是刚进长安的徐明意了,她懂得更多,比如程刘两家的利益,程知节和刘禧的少年情谊。
她想到了更多,生辰那日程知节淡漠的眼,不断望向长安城的宫门,第一次拒绝她回京,不断强调他和她之间不要向外人提及。
他和她哪里有关系,她勾|引他他都很冷静,最后不耐烦才回应她。
她是他的学生,不够好的学生,程知节为什么要娶她?刘娘子看起来好像知道了,宴会上她不会提及的那么明显,是不是她说身份太尴尬了。
伯府再落魄也有爵位,侯府在伯府之上一级,纳她为妾太低,娶她为妻太高。
从知道程知节和刘禧的婚约开始,徐明意就想结束了,她打算毒杀安远伯,实在不行她可以和他一起死,偏偏程知节说会给她一个全身而退对方法,娶她是方法吗?
徐明意的心好像被掏空了,她顺从地按照程知节的安排走下去,去参加他老师家女郎的及笄礼。
顺他去拜访老师,按照他的意思去山海书院读书。
或许他的安排是对的,她意外结识了其他几位娘子。
在孤立无援的长安,她身边似乎有了陪伴。
程夫人不喜她,大婚之前依旧安排刘禧和他相见,他还是和她们走了。
她又不确定了。
听着明娘子说了无数次的柔弱恭顺后出嫁了,嫁进了程家。
徐明意现在只想要安远伯的命,程知节让她在等等,等她诞下侯府下一代,坐稳世家宗妇的位子,她就不用依靠母家。
徐明意很想笑,她的母家能依靠什么,她从来都没有啊。
程知节发现婚后徐明意的话越来越少了,程夫人时常刁难她,他做主取消徐明意的请安,为了补偿徐明意给了她一件铺子,哄她,“没有中馈就先没有吧,你先那这个练练手,不用太操劳,等你诞下子嗣,位置稳固,中馈会在你手里。”
徐明意不想听见他说话,她低头沉默,不去回他。
程知节没说时候,徐明意觉得他变得好忙,比以前还要忙,以前在庄子上他看她的频率比现在好多了。
徐明意又笑了笑,不一样了,处境不一样了。
没有了请安,程夫人本来不满徐明意之后更加不满。程知节的政敌,看徐明意不爽的人很多,只要徐明意出门,他们有各种方法收拾徐明意。
徐明意栽过一两次之后通通报复回去,程夫人不会管她,刘夫人和刘娘子更是高高在上的,三个人搭着戏台子唱戏,徐明意觉得很没意思,渐渐不出门了。
程知节忙的阵子过去了,他们之间的争吵开始变多。
“明意,你是我的娘子这一点不会变,请你在等一下,过段时间就好了,我们之后还有余生可以相守。”
程知节第一次表达自己的情愫,他去握她的手,“明意我最近很忙,无暇顾及你的课业,你自己好好学习好不好?”
徐明意不懂,她好烦,好累,避开他的手缩在床角歇斯底里,“你不懂我的处境,看不见我的哀怨,只是一味地,一味地把你意愿强加到我的身上。”
“我不稀罕做什么世子夫人,不稀罕世家宗妇!我要的只有他的命,你不懂,你永远都不懂,你在乎名声,在乎官位,你妄图把我肮脏的过去洗的一干二净,把我伪造成一个完美无瑕的世家夫人。”
“可我不是,我不善女工,不通诗书,不过勉强识字,你嫌我粗鄙不堪,却偏要把我拉到和你一样的高位。”
程知节叹息,他想下一次和徐明意沟通,可是永远都没有下一次。
他懊悔自己做的不够好,朝堂他永争功绩,试图改善他和徐明意的处境。
还是不够。
他们又一次争吵,双向的争吵。
“自私自利!你从来只有你自己罢了!不要说是为了以后,我不听你那些可笑的谎言!”徐明意把枕头甩到程知节身上,赶他走。
特殊的字眼彻底激怒程知节,他扔开徐明意抛来枕头,喊到,“难道你不是?你有在乎过我吗?你的所有,你的谋划,你的安排,你的情谊!你有给我过我吗!”
“你在乎的谁?你在乎的是个把你扔在庄子上不管不顾的亲娘!无论她如何放弃你,你总像一条狗一样舔过去。徐明意你有点人样,你是不是忘了,是我!是我给了你一顿饭,养活你!是我把你从庄子上弄出来。”
“闭嘴!你有那么好心吗?满脑子算计与利益,披层人皮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少把自己说的和圣人一样。”
“你主动送上门我为何不收?”
“我勾/引你又怎样?你自持霁月风光,名门公子。还不是和愚蠢卑劣的我颠鸾倒凤,这难道不够下贱吗?!”
“愚蠢卑劣?很有自知之明,你做事全凭冲动,丝毫不考虑后果,你想过吗?毒杀亲父,还是当朝伯爷你考虑有后果吗?”
“你的母亲那么爱他,她能给他下绝嗣药,不过是为了他只有她的孩子,你只是凑巧是她的孩子。她能为他把你扔庄子上,你杀了他,你猜她会不会恨你!”
徐明意再也忍受不了,不甘与痛苦交织,侧身一记耳光甩向程知节。
清脆响声在程知节脸颊成就霸业,程知节神情冷下来,握住徐明意伸来的手,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徐明意手心。
栀子花清幽的花香从徐明意手上飘到程知节鼻尖,紧绷的眉头渐渐放松下来。
徐明意见他一直抓着手不放,用力向后拽,没拽动,一股酥酥麻麻的湿热感让徐明意从尾椎骨开始发麻,不出三息席卷全身。
她有些站不稳,跌落在程知节怀中,程知节骨节分明的手顺势怀抱住徐明意纤细的腰肢,紧紧扣入怀。
程知节笑出声来,“娘子喜欢打我吗?”
“疯子,放开我!看不上我就滚!愚蠢卑劣?哈?你言而无信,枉为君子!”
徐明意又给他脸上来了一下,徐明意满意了,左右对称。
整个人阴阳怪气,抬头挑衅程知节,“喜欢啊,我让你喜欢。”
程知节很淡定,换只手抱腰,另外的手握住徐明意的手腕,把埋进徐明意的肩窝。
她从哪里学到的喜欢打人?
算了,打两下而已,是他口不择言了,程知节打马游街曾见过娘子打郎君,郎君甘之如饴转身去哄娘子,他和徐明意之间也是如此。
“听闻范家珠宝楼多了一批蓝宝石制成的西域首饰。”
“郎君我错了,你疼不疼啊。”徐明意不跟钱过不去,变脸迅速,小意温柔。
“没事。”
“你给我买好不好,我想要。”程知节放开徐明意的手腕,张开手臂,一下子抱住投怀送抱的徐明意。
“以后不能再说那些话了。”程知节揽住清香的小栀子。
“我再也不说了,呜呜呜。”徐明意靠在程知节怀里,眼睛平静无波。
都是为了钱。
徐明意已经知道了程知节手握安远伯欺压寡妇,私发份子钱的证据,徐明意眼底闪过冷意,佯装温顺的窝在程知节怀里。
难得的温馨,徐明意跟程知节说,“我把冬梅放在别处了,最近她让我不快,我不想看见她。”
“好。”程知节现在没有什么不应徐明意,徐明意哼唧两声,又钻到程知节怀里,程知节眼尾上挑,轻轻抚摸徐明意的发丝。
春朝早走了。她胆子太小,对她对十分上心,徐明意早早的把她安排出去,安远伯府她尚且困难,不用说武安侯府了。
秋果最近很不安分,徐明意默默观察她,没关系,最后都会解决的,吃里扒外的白眼狼,不记得是谁把她从赌鬼的阿耶手里救出来的。
年关,程知节又升官了,三品银青光禄大夫,是个虚职,圣上念他年纪轻,打算先放一阵再正式给程知节实职。
程知节有空和徐明意腻歪在一起。
程知节缠着她,徐明意烦都烦死了,明面上依旧是满心都是程知节的娘子,尤其外面全是流言蜚语。
明娘子特意叮嘱她生个孩子,为什么都要她生下子嗣就好了。
程知节是,母亲也是,甚至她是为了郎君,而不是我。
娘子柔顺乖巧,偶尔有些小脾气,张牙舞爪属实可爱。
程知节收拾好朝堂政务,上床把熟睡的徐明意揽进怀里,可以处理他们之间的障碍了,处理掉他们,他和明意之间一定会长长久久。
长长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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