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交加的晚上,李四光突然死了。他被人发现时身体已经泡白,身上的肉东一块西一块散在菜田里。他的父母趴在田埂上哭,围观的人则议论他怎么死了。
逢春盈站在外围,听见有人说李四光是被狼群咬死的。但她瞧着不对,那些肉块倒像是被气力大的东西活生生扯拽下来。只是忙着给阿姐拿药,逢春盈没有细看便转身离开。
恰逢初春,这段时日上空总是掉落雨珠,天色暗蒙如同黏稠的泥浆。时蔬也蔫蔫地倒在田地,根部甚至泛着烂黄色。老百姓想不明白,不过是多雨的春,绿油油的菜怎么直接从根部腐烂。
逢春盈有所预感,这又是难熬的一年。
来到药舍时,逢春盈发现院门大敞并未阖上。她朝着院子里呼喊,仍然没有瞧见人影。几番犹豫后,逢春盈走向房门紧闭的屋子。甫一走近,她便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你绝对不能出现!”
逢春盈没有偷听的习惯,她抬手轻敲房门:“伶舟聿,我来寻你拿药。”
房门倏地被人拉开,逢春盈仰头就看见那张昳丽的脸。
来人穿着暗绿色交领,乌黑的头发随意披散在身后。他面容苍白阴郁,唇色浅淡似无血色。然而瞧见逢春盈时,他眉间的冷淡又倏地散开。伶舟聿扯出一抹僵硬的笑:“阿盈姑娘。”
她对上伶舟聿的视线,笑道:“可是打扰到你了?”
“自然没有,”伶舟聿侧身让出位置,“请进。”
屋子里弥漫着药草淡淡的清苦味,各类物件都被伶舟聿收拾得整整齐齐。逢春盈浅浅地扫了一圈,并未瞧见其他人的身影。奇怪……她心中虽感到疑惑,却并未出声询问,只是寻了张椅子坐下。
伶舟聿替逢春盈倒上一杯茶,拉开百眼柜捡药材:“这几日感染风寒的人多,我一时忘记替邬姑娘提前装药。”
逢春盈摇摇头:“没关系,你不用着急。”
伶舟聿口中的邬姑娘是她的阿姐邬岁宁。
邬岁宁体弱多病,全靠药吊着一条命。这些年逢春盈一直替她寻医瞧病,可每位医者都只是对着逢春盈摇摇头,说是无法根治。
“和往日般分成三副熬煮。”伶舟聿侧身走出柜台。
逢春盈忽然回神,她伸手接过药包,朝他温柔道谢后便起身准备离开药舍。
伶舟聿安静地跟在逢春盈的身侧,将其送至院门口,他方停下脚步,道:“天气多变,阿盈姑娘保重身体。”
逢春盈回身应答:“我明白,今日也麻烦你了。”
天色一如既往的灰沉,不时就会飘起细密阴雨。伶舟聿站在原地,久久不能移开视线,直至逢春盈的身影彻底消失。他返回屋中,紧闭房门,却惊恐地发现,那人并不在房内!
“阿盈。”
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呼唤,逢春盈停下脚步,她深吸一口气后转过身。瞧见来者与她相距不足三寸,逢春盈下意识后退几步,笑盈盈道:“伶舟聿,怎么了?”
伶舟聿没有回应,只是向前靠近她,抬手将一根簪子别在她的发间:“很配你呢,阿盈。”
逢春盈觉得眼前的伶舟聿略微奇怪,可她又说不上是何处奇怪。她笑道:“谢谢,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伶舟聿眼神沉沉地盯着逢春盈,“喜欢可要记得日日戴上它。”
待伶舟聿彻底离开,逢春盈面上的笑意瞬时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不耐和烦躁。她伸手拔掉发间的簪子,下意识地想要扔进田野里,但想到簪子当了还能换钱,她最后还是将它收进袖间。
逢春盈脚步匆忙地往家中走去。前几日阿姐忽然生了大病,常常昏睡不醒,饮药后也只能清醒小半个时辰。逢春盈忙着照顾她,分不出更多精力来应付伶舟聿——她那性格敏感阴沉的竹马,不,现在也该称作未婚夫。
细密的雨丝倏地变大,雨珠噼里啪啦地砸在屋檐之上,发出清脆急促的声响。逢春盈拍掉身上的水珠,走进邬岁宁的屋子里,可她没有在床上瞧见邬岁宁的身影。
“阿姐是醒了吗……”
逢春盈在屋内瞧了一圈,都未发现邬岁宁的痕迹。雨落得越发大,屋檐之下已成一片水帘,逢春盈拐进自己的房间,竟然瞧见阿姐坐在梳妆台前。
屋内悬挂的白纱被寒风吹得狂乱飘扬,逢春盈上前将窗户紧紧阖住。她走到邬岁宁的身前,轻声问道:“阿姐,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阿姐醒来,逢春盈自然开心,但她也害怕这是阿姐病症变得严重的表现。
邬岁宁的脸色苍白,面上透着常年不见光的虚弱。她转头盯着逢春盈,眼神如同蜘蛛丝般牢牢绞在阿盈的面容上。邬岁宁扬起生硬的笑,抬手抚上逢春盈的脸颊:“小盈,我好想你……”
逢春盈握住阿姐冰凉的手,扶着她重新躺回床上,安抚道:“阿姐,我去熬药,屋外刮着风,不要将窗户打开。”
话落,逢春盈转身朝厨房走去。她动作熟练地将药袋浸入水中,堆起柴火慢慢熬煮。无其他事可做,逢春盈在灶台边坐下,手撑脸颊盯着虚空发神。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五年,也是和邬岁宁住在一起的第四年。她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妈妈死后的第七月,她遇上车祸,结果一睁眼就来到这个世界。
妈妈已经离世,曾经那个世界对她而言已无牵挂。至于这个世界……逢春盈抬头看向燃烧正旺的烈火,她要邬岁宁活下去,她要如妈妈般存在的邬岁宁活下去。
一个时辰后,逢春盈端着药回到房间。她瞧见阿姐坐在床上,脸颊紧紧贴在她的被子上,嘴里似乎还小声念着词。而逢春盈只以为是阿姐不舒服,将药放在一旁便走上前触摸她的额头。
“阿姐,若是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邬岁宁温温柔柔地笑:“好,我会告诉小盈的。”
逢春盈端起药碗,将汤药搅凉后便递给邬岁宁。然而邬岁宁这次没有伸手接过,只是直直地盯着她,眼神里竟然透露着丝丝期待。逢春盈虽然感到奇怪,但最后还是舀起药一勺一勺喂给阿姐。
汤药很苦,可邬岁宁神情没有丝毫变化,逢春盈喂一勺,她就顺从地饮下一勺。
“阿姐今日怎么一直盯着我?”汤药见底,逢春盈将药碗放下。
邬岁宁神情愣了一瞬,几息后虚弱道:“总觉得许久未见到你。”
闻言,逢春盈握住阿姐的手:“会好起来的,阿姐。”
屋外的雨渐渐变小,直至傍晚时彻底停下。不远处的山林之上还弥漫着浓厚的白雾,似乎在酝酿着即将来临的暴雨。逢春盈将鸡舍里的蛋捡出来装进篮子,想着明日一起带去集市上卖掉。
“都死人了你还到底乱跑!”
逢春盈抬头就瞧见中年女子扯着十三四岁少女的衣领往这边走。少女夸张地嗷嗷大叫,看见逢春盈时还不忘朝她挥挥手。
逢春盈向两人招呼:“徐婶婶,云桃。”
徐阿娘停下手中的动作,声音僵硬地回应:“小盈又捡那么多鸡蛋啊。”
“是呀。”逢春盈笑着将几枚鸡蛋塞给云桃,“正长身体呢,多补补。”
云桃匆忙道谢,随即被她娘强硬地扯着往家走。
徐阿娘两人离开之后,逢春盈面上假意的笑消失,神情冷漠地往家中走。
她并不喜欢徐阿娘,就如徐阿娘不喜欢自己一般。至于她的女儿云桃,逢春盈倒觉得很有意思,哪怕徐阿娘多次警告她不要靠近自己,但云桃还是爱往她的身边凑。
云桃是单纯、没心眼、灵通的孩子。村子里许多消息,逢春盈都是从她那处听说。谁与谁吵架、谁与谁看对眼、谁家狗要生了……她都知道,甚至山中哪处有珍贵的草药,云桃也不吝啬告知自己。
晚饭之后,逢春盈细细地清洗自己的头发,擦拭着发尾回到房间里,悬挂衣服时摸到伶舟聿送给她的簪子,她将其随意地放在梳妆台上,随后忽然听见屋外有人正唤她的名字。
“阿盈姐,我给你带了自家烙的饼。”云桃笑容灿烂地朝逢春盈招手。
逢春盈道谢后接过,关切道:“天色已晚,记得早些回去。”
云桃敷衍地点头,问:“你知道李四光死了吗?”
“知道,白日里……”逢春盈停顿半瞬,“听说了。”
“你猜他怎么死的?”不等春盈回应,云桃四周瞧了瞧,确认无人后轻声道,“村子里来了位仙长,戴着可怕的面具,神神叨叨地说是李四光被邪灵杀害了。”
邪灵?逢春盈知道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世界,但她从未遇到那些奇幻之物。
“李四光的爹娘求仙长收了邪灵,可仙长说他来村子里只为寻人。”
闻言,逢春盈难以克制地笑出声,原来他们仍然报以希望,以为上层之人会好心帮助他们。
云桃疑惑地看着逢春盈,不明白她为何发笑:“阿盈姐,怎么了?”
逢春盈摇头:“只是觉得这仙长实在荒谬。”
天色越渐发沉,云桃没有在逢春盈院子里停留太久,同她又闲聊两句便蹦蹦跳跳地离开。逢春盈并未将仙长一事放在心上,她转身回到屋子里想去瞧瞧还在昏睡的阿姐,结果发现阿姐又去到她的屋中。
然而逢春盈倏地察觉阿姐不对劲,她如同白日那般死死盯着梳妆台,就连自己唤她,她也毫无反应。逢春盈心底发怵,焦急道:“阿姐,你到底怎么了?”
从白日开始,阿姐就略微奇怪。
邬岁宁拿起梳妆台上的簪子,缓慢转头看向逢春盈,声音沉沉道:“这是伶舟聿送你的吗?”
逢春盈瞧见她提到伶舟聿时神情不对,下意识地否认:“是我之前买的。”
“骗子!”邬岁宁站起身,两三步就来到逢春盈身前,“这明明就是伶舟聿给你的。还回去,快还回去!你不能与他定情,不能……”
逢春盈不明白阿姐今晚为何如此,她扶住邬岁宁的手臂:“阿姐,你别着急。”
而邬岁宁反手抓住她的手指,力道之大让逢春盈疼得紧蹙眉头。邬岁宁似乎已经失去理智:“逢春盈,你不能喜欢他!不可以!我不会让你们……”
但不等她将话说完,邬岁宁身体一软忽然倒在逢春盈怀中。
“阿姐!”
逢春盈惊呼着抱住她,抬头却瞧见一名男子站在阿姐身后。他身着白衣,戴着近似人头骨的面具,静悄悄地站在那处,颇有几分鬼魅之态。
逢春盈反应过来,这就是云桃口中的仙长。
朋友,请看排雷:
1.女主性格白切黑,非大善人也非大恶人,有良心,但分人。
2.男嘉宾都是纯恶人(含人外元素)。
3.感情线复杂,没有纯相爱的,也没有纯相恨的。大多是男嘉宾对女主爱而不得or爱恨交加,女主纯恨。
4.暗黑修仙,基本全员恶人,女女男男都是恶人,好人是极其罕见的存在。
5.纯属阴间写作,和以往的风格不太一样。但没有完全放飞自我,勉强加了些逻辑。
6.综上自行避雷啊好朋友。不要骂女主女配[求求你了],苯人会删评。
PS:这里的男嘉宾指喜欢女主的人而非令女主心动的人。
前三章随机掉落小红包,多多评论吧[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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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邪灵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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