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闻突如其来的道歉，让林淮初哑了声。
林淮初的关心，也让程闻这段时间低沉的心情，略微明媚了几分。
“他现在怎么样？”
林淮初开口向程闻询问，至于这个他是谁，程闻当然知道。
他问的，是赵梓明。
“他...”
面对林淮初的询问，程闻不知道该怎么措辞。
当时林淮初被绑架，他心急如焚，最后别无他法，找上了娄雪求助。
娄雪知道自己儿子干出了这种事情，很愧疚，但她毕竟是个母亲。
因此，她提出帮忙的条件是，这件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一切就当作小孩子不懂事的玩闹。
娄雪许诺，她不会让赵梓明之后再出现在程闻面前，但赵梓明绝对不可能像他那个爹一样去蹲局子。
情况紧急，程闻没有办法不答应娄雪。
毕竟，林淮初已经被赵梓明绑了。就算他能够找到办法，可万一赵梓明真的疯了，林淮初也很难保全。
天知道，他看见林淮初掉进海里时心里的慌张。
恨不得当即把赵梓明也一起扔下去，感受一下葬身大海的感觉。
程闻的沉默，其实已经给了林淮初答案。
他也不是非要追究这种事情，毕竟就算他不太清楚A市的情况，娄家也是早有耳闻。
听说祖辈就是混黑发家的，要是真硬碰硬，那林淮初估计真没有命回来了。
“没事，你不想说就算了。”
“淮初，我......”
“程闻，别叫的那么亲热。还有，我打算辞职了。”
“辞职？”
“秘书这份工作太高危了，我可胜任不了。小命就这一条，没了就真没了。”
“......”
林淮初说的很对，要不是程闻，他根本不会被卷到这件事情里，更不会遭遇这么命悬一线的绑架。
程闻听着林淮初要辞职的消息，屡屡想开口，最后还是默认同意。
算了，本来就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何必逼着林淮初呢。
两人都不说话了，病房里面重新恢复安静。
气氛诡异到极点。
这个时候，郝元思回来了。
林淮初仿佛看救星一样，看向走进来的郝元思。
“林先生，给您买的饭带过来了。”
“好，谢谢你。”
“没事。”郝元思帮着林淮初把病床上的小桌板支起来。
程闻自觉自己的多余，又觉得林淮初肯定不想见他，起身告辞。
“我先走了，你好好修养。”
“再见。”
“再见，程先生。”
林淮初和郝元思同时说了再见。
病房门被打开又合上，程闻一个人走在医院走廊。最后，他出了住院楼，进了另一栋楼。
心理科室——
邱立轩看着不请自来的程闻，难得有些疑惑。
“没到复诊的时间呀？”
“邱医生，我感觉最近有些不对劲。”
“坐下吧，好好说说。”邱立轩示意程闻坐下。
“他...他好像还没完全离开我。”
“谁？小程闻？”
“对。”
“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最近，我总是感觉控制不住自己。”
“具体表现呢？”
“很想喝酒，很伤心。”
“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邱立轩敏锐地从程闻的话语中，觉察到有情况发生。
“他被绑架了，是赵梓明干的。”
“你那个童年玩伴？”
“对。”
“他现在安全吗？”
邱立轩感觉自己一下子从心理咨询，跨越到法制栏目了。
不过好在，他是个十分有职业素养的心理医生。
“很安全，可我现在总害怕他会受伤、会消失。”
任何害怕情绪都不会是没来由的，想要克服恐惧，最重要的是找到恐惧的源头。
“你看到他受伤了？”
“对。”
“当时是什么情况？”
“夜里，月光很亮，他挣扎着，被人丢下海。”
邱立轩听着程闻的话，不觉开始确认起，现在是深秋，不是盛夏。
什么绑匪，这么大胆？
真是奔着人命去的？
“还有什么别的吗？”
“从水里拉住他时，他的表情......和我母亲当年一样。”
“很绝望？”
“不，很安详，有种坦然赴死的感觉。”
邱立轩很想跟程闻说，对方那个表情可能不是所谓的安详，而是被冻到失温之后无法再做出表情而已。
可他看着程闻痛苦的样子，最终还是先安抚对方。
“那，小程闻最近怎么样？”
“他很久没出现过了，好像已经变成了我，又好像已经消失了。”
“你还有六岁之前的记忆吗？”
“有。”
“很具体还是模糊？”
程闻闭上眼，深吸了口气，最终吐出两个字，“清晰。”
怎么能够不清晰，他甚至觉得，六岁之前的一切，都像昨天发生过的一样出现在他脑海里。
相对应的，这之后二十多年的记忆，倒是逐渐变得有些模糊。
“你最近和那个童年玩伴的关系怎么样？就是他经过绑架之后。”
“......很不好。”
“具体表现是？”
“他好像有点害怕我？或者是讨厌我？总之，我能感觉到他在远离我。”
“你跟他的交流是怎么样的？”
“很沉默，我说不出话，他也不说话。”
看样子是SPD患者常常出现的情况，邱立轩在记录本上草草写下几行字。
“你想和他建立的关系是怎么样的？”
“不知道，他讨厌我。”
——思维障碍。
“为什么觉得他讨厌你？”
“眼神。”
“什么眼神？”
“他看着我的眼神，好像带着恨意。”
看样子，连认知都存在障碍，邱立轩下意识地觉得，为了治疗程闻，他需要去见见程闻这个童年玩伴。
“他现在在住院？”
“对。”
“哪家医院？”
程闻没回话，抬头看向邱立轩，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程闻，你现在的状况很不好，我希望能见一见你那位童年玩伴。”
“不行。”
程闻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林淮初已经讨厌他了，如果再让他知道，自己可能是个精神病。
“可，你现在的心结很明显在他身上。”
“不行。”程闻绝不同意。
患者如此不愿意，邱立轩也不能强迫。只好告诉程闻要按时吃药，最近尽量减少与林淮初的见面频率。
程闻答应了，其实，他觉得自己就算想见林淮初，对方也未必愿意。
---
林淮初所在的病房内——
郝元思看着走掉的程闻，丝毫没有意识到原本病房里两人尴尬的气氛。
他把饭放好之后，就坐在了原本程闻坐着的椅子上。
林淮初手上绑着纱布，拿筷子多少还是有些不方便，只好拿着勺子吃饭。
都是大男人，郝元思看出了林淮初的不方便，但同时更看出了他不可能接受被喂饭。
吃的艰难的林淮初，看着毫无油水的食物，一脸死意。
我不是病人？
为什么，为什么要在这吃那么难吃的食物。
郝元思到底是怎么找到这么难吃的东西的？
他跟董雯去拜师学艺去了？
林淮初吃着寡淡的鸡肉，心里默默为鸡抱不平。
这死的也太冤了吧。
难怪黄鼠狼天天拦着人就问他像不像人。
天天吃这种鸡，黄鼠狼也会疯的吧。
看着林淮初拿着勺子，戳戳这里，戳戳那里，最后塞进嘴里的东西十之无二，郝元思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了。
“林先生，您胃口不好？”
胃口再好，遇上这样不好的口味也白搭。
“还好。”林淮初能看出来，郝元思准备的餐食确实是充分考虑了他病号的身份，这并不是郝元思的错。
“那就行，我妈说，生病必须要多吃饭的。”
那阿姨很正确了。
“对了，”林淮初突然想到一件事，“你刚刚怎么突然不见了。”
刚刚发现是程闻在抱着他的时候，林淮初差点吓到地上去。
“刚刚正好电话响了，我本来打算等您出来的，就看见程先生了。”
“所以你就把我丢下了？”
“啊？”
“我的意思是，所以你就让他进来了？”
“不是啊，他一直站在门口，我以为他是特意来看你的。”
“？？？”
一直站在门口？
什么意思？
程闻在门口扮演痴汉？
算了算了，程闻估计对他只是愧疚而已。
还是赶紧辞职，然后找个新的工作最重要。
林淮初吃完饭，郝元思已经麻利地收好了餐盒。
真不愧是八百一天的高级护工，就是靠谱呀。
话说这种兼职，他能不能去干呀？
八百一天呢，那可是八百！
宫廷玉液酒都能买好几杯了！
他实习期转正之前的工资还没过万呢。
果然，这个世界上，文科生最不好就业了。
于是，怀揣着想要再找一份好工作心思的林淮初，马上掏出手机点开某直聘软件。
一连发了八百个申请之后，他终于又躺回了床上。
唉，还是不工作好。
天色不早了，林淮初再次打开了他的视频软件。
好累呀，虽然啥也没干，但活着已经很累了。
我们都在用力的活着~~
用力活着的林淮初，对着小小的手机屏幕，发出了嘿嘿的笑。
这群网友真有意思，下辈子还和你们当网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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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我们都在用力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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