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人是程闻。
林淮初很清楚地意识到，照片上那个正在手足无措哄他的人，绝对是程闻。
不过不是因为程闻长得和照片上一样，毕竟四五岁的样子谁又能保证跟现在一样。
而是，林淮初发现，他见过这张照片。
不是在自己的相册里面见过，而是......在程闻书房的抽屉里。
当时程闻突然失踪，他没办法只能去程闻的书房里找找线索，就看见了这张照片。
难怪当时觉得熟悉，林淮初心想。
能不熟悉吗？那个哭的跟个傻子一样的就是自己啊。
林淮初终于知道程闻是谁了，他赶忙把照片塞好，然后跟段秋云说：“妈，时间不早了，程闻估计要走了，我送送他。”
突然要走的程闻：......
“对，阿姨，我今天还有事，就不叨扰您了，有时间我再来拜访您。”
在林淮初“和善”的眼神里，程闻上道地马上接话。
“走的那么着急？”段秋云女士有点怀疑。
“对妈，程闻他过来，本来就是公司有安排，昨天晚上情急没有地方去，这才来了咱家，他今天还要回去复命呢。”
林淮初在糊弄段秋云这件事上，有着长达二十多年的经验。
借口那是张嘴就来。
听见程闻还有事，段秋云也不好再挽留，只是交代程闻下次可以再来玩。
程闻答应地很好，然后就被快速随手洗漱一下的林淮初“送”了出门。
“妈，我去送送他，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好，你们路上小心点。”
“知道了，妈，再见。”
“阿姨再见。”
“嗯，再见小闻。”
门关上，林淮初和程闻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我们现在是？”程闻开口询问林淮初接下来的打算。
“送你回去呀。”
“？？？”
“好了，不开玩笑了，我有事跟你说。”林淮初刚刚意识到程闻到底是谁后，肚子里面憋了一堆话。
“那好，你说。”
“说也不能在这说呀，走，去吃饭。”林淮初看着程闻，突然觉得他也挺呆的。
“噢，好。”
程闻昨天是开车来的，只是小区不能进陌生车辆，他就把车先停在了小区外面。
“钥匙给我。”
到了程闻的车旁边，林淮初伸手问对方要钥匙。
程闻立马表示，自己可以开车的。
林淮初笑了一下，觉得这么久没见，程闻确实变得呆了很多。
“这是B市，再说，你知道我要去哪吗？”
“......”
程闻从大衣口袋里掏出钥匙递给林淮初。
一路上，林淮初都在刻意控制着没有说话，程闻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车厢里保持着沉默的气氛。
昨天B市夜里又下了一场雪，外面除了主干道，基本都被大雪覆盖。
这样的天气，又赶着过年，基本不是需要初六上班的打工族，路上根本不会有人。
林淮初开着车，一路把程闻带到了一家饭店。
“走吧，这家是我珍藏已久的地方。”
停好车，林淮初带着程闻进了店。
“淮初？好久不见。”
一进门，店老板就冲着林淮初寒暄。
“王哥，好久不见，现在还有包间吗？”
“有，楼上右边那间是空的。”
“好，谢谢您了。”
“不客气，菜单等下我让他们拿上去。”
“嗯。”
说完话，林淮初带着程闻上楼。
坐下点好菜，林淮初看着程闻，终于准备将自己要说的话说出来。
“橙子哥哥？”
猛然听见很久没听过的名字，程闻一愣，看向林淮初。
“你......你想起来了？”
听见程闻这样说，林淮初知道自己猜的果然没错。
他确实很早就认识程闻了，只不过实在是太早了，早到有些难以记住。
“你早就认出我了？”
林淮初没有回答程闻的问题，只是问出了新的问题。
“...也不是很早。”
不是很早？林淮初十分不信。
程闻小时候根本不是这样的，在他所剩无几的印象里，那个橙子哥哥明显是个最喜欢干坏事的臭屁小孩。
“到底是什么时候？老实交代。”
猛然发现自己原本一直以为的上司，或者说同事居然是自己的童年玩伴，林淮初对待程闻的语气都变了。
当然，程闻并不觉得这种语气很冒犯，想反，他内心还有点小雀跃。
“你读本科的时候。”
什么玩意？
程闻那么早就发现了吗？
林淮初突然有些惊讶，“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而且当时...”当时有些不太方便。
程闻说话有点迟疑。
林淮初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明白那个时候，程闻估计还在赵致德底下读博士。
“叔叔阿姨当年......”
“车祸，赵致德干的。”
“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林淮初突然有些心疼程闻，毕竟听说赵致德当年收养了程闻。
“六岁。”
程闻平静地说出了一个年龄，仿佛根本不在意什么。
林淮初听着，心里不知道怎么回事，猛然抽了一下。
六岁吗？难怪程闻现在变得......跟小时候那么不像。
他这些年到底受过多少苦呀。
自小生活在幸福家庭里面的林淮初，根本无法想象早年丧服丧父，变成孤儿还被杀父仇人受伤的程闻，到底要怎么样才能顺顺利利地长到这么大。
“程闻......”
“没事，赵致德已经被判死刑了，现在是死缓期。”
大仇得报，程闻却表现的并不快乐，而是平静地有些让林淮初不知所措。
林淮初正准备说点什么安慰程闻时，菜上来了。
“程闻，你尝尝这菜，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家店。虽然门头不大，但老板绝对实在，味道也不错。”
林淮初原本即将说出口的安慰的话，变成了邀请程闻尝尝菜的口味。
“好。”
程闻很快答应，拿起筷子夹了一下，确实不错。
“很好吃。”程闻称赞到。
“好吃就好，哈哈，没想到我们还能再遇见。”
林淮初赶快把话题转回到他们两个人上面，不希望程闻再说起赵致德等让人不高兴的事情。
“嗯，是我蓄谋已久。”
林淮初正为自己熟练的转话题技巧暗自鼓掌的时候，就听见程闻冷不丁说出了句话。
吓得他被刚吃进去的菜呛了一下，咳嗽不停。
“咳咳——咳——”
林淮初一阵咳嗽，坐在一旁的程闻赶紧给他递水。
一杯水下肚，林淮初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程闻果然还是当年那个程闻，什么高冷自持都是装出来的。
他本质就是一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喜欢恶作剧的坏人。
“好了，我开玩笑的。”程闻见林淮初因为呛到，咳得眼眶通红，赶忙解释。
“......你以后，不准开玩笑。”林淮初冷冷威胁。
“好的，我保证，以后都说实话。”
倒也不必如此，林淮初突然感觉程闻不像是在跟阔别多年的好友说话，而是在跟置气的男朋友说话。
等等，谁是他男朋友。
好不容易一口气顺上来的林淮初，再次被自己气到无语。
“程闻，你...为什么要来B市呀？”
饭吃了一半，林淮初终于想到了什么。
对呀，程闻就算早就知道林淮初是当年那个隔壁玩伴，也没必要非要赶着一个雪天从A市开车跑过来啊。
程闻听见林淮初问他话，把手上的筷子放下，转过头对林淮初说：
“你...你还记得我们最后一次打的电话吗？”
那很难记得了。
林淮初觉得有点尴尬。
不是哥们，都二十多年前了，我上哪还记得呀。
看着林淮初为难的表情，程闻已经知道了答案。
但他没有生气，毕竟当时的林淮初确实年纪很小。
这不怪林淮初，或者说，只是因为程闻自己心里的执念，所以他才会把那么小的事情记得那么清楚。
“是个夏天，你要过生日了。”程闻开始在心里研究着措辞，想着怎么能把这件事讲的更加清楚明白些。
“我放暑假，爸妈也休假，我们一家打算来B市找你们玩。于是，提前给你们打了个电话......”
程闻这么说着，林淮初似乎终于想起来了。
他的生日是在八月初，那个时候，他估计还没到三周岁。
而且因为刚搬家不久，他根本就不适应新到的环境。
彼时，叶鸿宣已经五岁了，对于楼下新来的小萝卜头林淮初一点兴趣都没有。
小萝卜头林淮初根本找不到能够一起的玩伴，只好每天思念着这位曾经的橙子哥哥。
正巧，放暑假了，段女士一合计，开学林淮初就要上幼儿园了，就打算邀请曾经的邻居程家来玩。
程锐泽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巧学校暑假休假，又发现儿子真的很想见这个童年玩伴，就和妻子闻嘉计划了一下，准备暑期去B市旅游。
知道消息的小程闻很高兴，在父母给程家打电话的时候，要过电话要跟小林淮初聊天。
并且在电话里，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会给他准备最酷的生日礼物。
两个小朋友对着电话，说说这说说那，最后约定一定要在B市相见。
可后来......
程锐泽的车出了故障，在路上发生车祸。
夫妻二人当场身亡，只留下了当时只有六岁的程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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