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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在争什么?不如归隐。

王无财又坐回他饮鸩而死的位子上。

他坐着,底下的臣子们也坐着,管他是不是虎视眈眈狼子野心,起码面子上都还唱着君臣相宜的戏码。

要不说王无财命好,但凡王茂或是汉阳随便哪个先到,他都是血溅当场的结局。偏偏好巧不巧王茂和汉阳约好似的同时赶到,一场死局硬是被盘活了。

殿外枢密史麾下的玄甲军和各州县的精锐黑压压地铺排开,泾渭分明两两对峙,在明令解剑脱甲的崇德殿外,无人面向殿内的帝王,反倒是剑拔弩张地互相盯梢,明显被精心打磨过的长矛上闪着蓄势待发的冷光,像蛰伏起的狼群,各自都在等着“掷杯”号令。

殿内落针可闻。

王无财也想不到这帮老狐狸还能从快成荒殿的皇宫里搜罗出案几支踵,明明互相都巴不得对方快点去死,最好干脆天降祥瑞劈死对方,托举自己名正言顺地受命于天,却硬是忍气吞声坐下来和乐融融言笑晏晏。

望着酒杯里泛着清波的酒液,王无财腹中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从前连课题组聚餐都巴不得贴着墙装死,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老实人被迫被安在主位,王无财坐立难安,小心打量起座下的脸色,分不出谁是汉阳谁是王茂,勉强挑了个看起来好说话些的,讪讪开口:“爱卿今日所来何事?”

王无财不问还好,反正也没人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他一开口各路人马齐刷刷把头扭过来盯着他,原本还错综复杂你来我往的硝烟味整齐划一地落到王无财身上,要不是屁 股底下还有支踵,他都想没骨气地滑到桌底下去。

软骨头王无财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一次外向换来终生内向,他还不如当个死人。

他也不想想,眼下的局面,只要汉阳不提迁都的事,各路州县私自进京就是包藏祸心,按律当以谋逆论处。所以谁先开口,谁就是逆贼。本来就是看谁先沉不住气,王无财在这时开口,又不指名道姓,好像生怕火烧不起来,特地再往里头倒油。

先祖高皇后聪明一世,就留下这么个蠢笨如猪的儿子。

那位被他问候的爱卿,正是临平知州王茂。他虽姓王,论起血缘,和当今皇室的“王”已经是上辈子祖宗的关系。高后在时,为了稳固儿子的帝位,对着族谱把九族之内的皇室全部迫害致死,不说王氏男子,女娃都一个也没放过,还能活下来的,多半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亲戚。

高后把持朝政搅得腥风血雨这么多年,估计是真的遭了报应,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溘然长逝,只留下一个无能的窝囊儿子,撑不起场面,宗亲又无人,底下这才蠢蠢欲动起来。

一生机关算尽,不成想替人做了嫁衣。

不过对于眼前的这些人来说,高后哪里是心狠手辣,那可是替他们铺路的活菩萨。

王茂是阔面长相,浓眉星目,方口长耳,端坐也不掩其威武,哪怕须发斑白,也不显出老态。通身气度,确实远胜寻常知州。

宫中早就没了侍酒的宫女,他自己斟了半杯酒,递到嘴边也不喝,转了一圈又放下来。他不着急答王无财的话,反倒是眯着眼挨个打量起汉阳的人,狼似的沈碧色眼睛在王无财和汉阳之间打着转,最后才落回自己腰间的长剑上。

他的手摸上剑柄,倒好的半杯酒一点点被挪到案几边缘,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汉阳一行人也不甘示弱,各个身体前倾,吐着蛇信子似的,半个身子都空悬着。

哪怕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王无财还是紧张。做人,想是一回事,哪有真的浑然不怕死的。

眼看就要兵戎相见,一道扁青色的身影翩然起立,温润爽朗的嗓音不徐不疾。

“启禀陛下,父亲听闻婶母病逝,辗转反侧夜不成寐,日日同我们说婶母一直身体康健,不知是什么病来得这样急……婶母宽仁慈爱,对我们这些子辈一向照拂有加,舒均铭记在心,感怀终日。”

他说着,眼眶泛红,真的落下几滴清泪。他避开案几,缓步到墀下。

“此番舒均央求父亲进京,一为奔丧,此臣子之职。二来,婶母恩泽,舒均无以为报,望陛下恩准舒均为婶母守陵三年,聊表孝心。”

说罢咚地一声一拜到底。

王无财看得目瞪口呆,不是哥们,诛九族都没诛到你,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我都没戴白花,你哭哪门子丧?

王无财还没说话,汉阳先气得把佩剑一把拍在案几上,吓得王无财一抖,生怕汉阳二话不说就拔剑砍了王舒均,赶紧麻溜地滚下去把他扶起来。

这一下王舒均也没料到,全身上下唯一与父亲相似沈碧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很快就被他用极其标准的笑盖过去。他长得不像王茂,也许是更像母亲,清矍秀美,笑起来风流多情,寻常道谢还被他咬出缱绻意味:“舒均多谢陛下。”

**似的吹到耳边,惹得王无财浑身不痛快:vocal王茂你儿子不会是gay吧!

他满脸震惊地瞪着王茂,只见他依旧做得四平八稳,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王无财在心底咆哮:屁 股长凳子上了吗?不知道你儿子要被砍了?能不能管管你儿子,简直倒反天罡,知州不急急死皇帝。

王舒均和他离得近,把他的小动作看得完全,就算听不到他的心声也能猜出个**不离十。他勾了勾唇,睨了汉阳一眼,面上不屑,可嘴上却是实实在在的窝囊话。

“舒均先天不足,体虚多病。临平路远,祖母怜悯,父亲体恤,这才从家里多带了些护卫,枢密使大人不会介怀吧。”

演到要紧处,他还直勾勾盯着汉阳,假得不能再假地从喉咙里挤出两声咳嗽。

王无财脸都吓白了,生怕下一秒就有一颗人头滚到自己脚边,哆哆嗦嗦抬头看向王舒均,下意识挡在他和汉阳中间。

看着人还在场,其实走了已经有一会儿了。

王舒均当然不怕死,若是汉阳真的敢当众砍下他的脑袋,王茂就有理由动手,死他一个而已,王茂又不缺他这个儿子,若是将来挂念他,自己的母亲也能好过些。

至于这小皇帝,他没安好心地想,混战之中被乱刀砍死也是常有的事,构不成威胁。

想归这样想,他盯着王无财明明自己都怕得要命还非要当在他面前当和事佬的样子,心里说不出什么感受。

早听闻心狠手辣的高后生出来个连蚂蚁都撵不死的“活菩萨”,泥菩萨还差不多。

真正拦住汉阳的,是他手底下的一个文士打扮的灰衣人,头上一幅葛巾,鬓边簪着朵白色绢花,左边戴着块晶莹剔透的琉璃叆叇,两只眼都微微眯着,从王无财的视角看去尤其像幻化成人形的狐狸精。

灰衣文士就这样俯身与汉阳耳语,眼睛一动不动地锁在王无财身上,看得他汗毛直竖。

他暗道一声不妙,自己对这些人精一无所知,可这些人对王栎却是知根知底,就算是同一个壳子,他一个现代人常年伏案工作,神情体态绝不可能一模一样,自己多做多错,每一步都是在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甚至抛开这些没有实质证明的证据不谈,但凡多问两句那位病逝的太后,他都是那煮烂的饺子,包不住馅儿。

一双双探究的目光扎在他身上,空气忽然变得刻薄,冷眼旁观胸腔对他肺脏的殴打,他不知道周围是否还有人说了什么,鼓膜里只剩下与心跳声同频的呼号。

灰衣人的嘴似乎抽长了一些,褪尽做人的伪装,显露出狐狸的凶样:“陛下,朝中无人,邬侍郎尚在孝期。只是太后病逝之事尚有蹊跷,故而枢密使今日特来与陛下商议此事。”

他意有所指,表面上是说给王无财,眼睛却往王茂身上瞟。

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守孝的邬侍郎和蹊跷死去的太后,王无财的脑袋愈发晕,就像组会时被导师打断提问却一句话都答不上来时那样窘迫,除了把衣角扣烂,就只能装模作样左摇右晃,一副再经历不起风雨摧折的可怜相。

好心的王舒均见状,伸手半扶半搂住他的后腰,俨然定要他说出个所以然的意思。

王无财欲哭无泪,面上不敢显,只能在心里暗骂这个恩将仇报的小人。

当皇帝就这点不好,上辈子他遇到事还能去问上级医生,现在再让他往上,就只能去祭天了。他低头瞧了瞧身上的祭服,这小皇帝不会就是这么想的吧……

看来天上的政务系统也爱做踢皮球的勾当,对不干净的账就踢个一问三不知的替罪羊出来一死了之,省时省力省心,不劳永逸。

就是能不能不要虐待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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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嚎于事无补,灰衣人步步紧逼,和王舒均两个人几乎要一前一后地把他架起来。

王无财试探道:“太后的丧事不宜延搁,不如等丧期后再做打算。”

灰衣人明显不满意:“我朝以孝治天下,陛下更是天下百姓的表率。太后病逝突然,陛下哀痛无暇细思乃人之常情,只是天下人人不知,岂不是要误以为是陛下无德无孝?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若是不为陛下思虑,岂不是失职?”

王无财从善如流:“是朕疏忽,那便依爱卿的意思……”

他话还没说完,王舒均眼眶就红了:“陛下,自古死者为大,春夏时节,婶母哪里等得起。依李参谋的意思,难道要拖到腐骨生蛆,不得安宁才算是孝吗?”

王无财深谙替罪羊的路数,闻言又顺着杆子往下爬:“确实是该入土为安……”

“陛下是明君,怎么能够放任杀害太后的贼人逍遥法外?”

“事情尚无定论,李参谋就一口一个贼人,难道亲眼所见?又或者是贼喊捉贼?”

“妄陷陛下于不忠不孝地,竖子是何居心?”

“罔顾人伦情义,尔无母耶?”

……

两人你来我往,压根就没有王无财说话的份,皇帝当到他这个份上,离亡国也就不远了。

王无财对这种骂战没兴趣,恪守本分地扮个不经事的傻子,夹在他们中间,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其实左耳进右耳出,只知道看样子他一时半会还真死不了。

他玩不懂政治,还不如挑个时候溜出去与巽风会合,去过闲云野鹤的日子。

又不是所有人都想当皇帝,他王无财烂泥扶不上墙,就这点出息。

他想得忘乎所以,当着两个吵得正凶的人面前,结结实实打了和呵欠。

坏了!

果不其然,三人面面相觑,而王无财是那个掉进米缸里被揪着后颈逮个正着的老鼠。

“臣子们无知,太后去世时可同陛下交代什么?”

就算交代了,那也是交待给王栎,他王无财知道能知道什么?

他嗫嚅着说不出话,正准备已读乱回,殿外又传来声响,一人素衣免冠,仅二指左右的白绢束在额间,明明是寡淡如水的孝服,却因为自身濃丽的样貌反而生出一抹艳色。他行色匆匆,衣袍翻飞,明显是听到消息才勉强赶来。

王无财一见到他,不知道哪儿来的酸涩堵满心头,竟直至淌下两行泪来。

“含章。”

名字跳到嘴边,未及细想,已经脱口而出。

邬夷轻飘飘地扫了王无财一眼,看到他不争气的样子,微微皱眉后便挪开了眼。

“枢密史要议事,专挑六部休沐的时间,是有什么事不能当着我们的面议吗?”

来势汹汹,咄咄逼人。

“大人是忠臣,是太后钦定的托孤重臣,大人宵衣旰食呕心沥血,下官们都看在眼里,难道还能心安理得不替大人分忧解难不成?”

汉阳没答话,他又把矛头对准了王茂:“天子不过六驾,王知州爱子,爱得连礼数都不识了吗?陛下宽和不与你们计较,传出去,置天家的威严于何地,置我朝的礼法于何地?”

“还有陛下,太后之事福祸不过旦夕,陛下痛之深,臣子感之切。丧亲之痛,恨不能以身相随。可国不可无主,不可无万民之君父,万望陛下深思。”

他话方落地,玄甲军与各州府兵间开出一条仅一人宽的蹊径,百官姗姗来迟,最终在邬夷身后排列站定。

文人无剑,却从不减锋芒。

“万望陛下深思。”

王无财只在电视剧里见过百官伏拜,而今崇德殿,殿内殿外文武一堂,殿前廊外无一空地,所有人衣冠整肃,交手参拜,一双双眼睛全都落在他身上,四周鸦雀无声,只等他一句应答。

他躲无可躲,脑子一片空白,张口欲语,先呕出大口黑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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