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岑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愧疚而又畏惧地回道:“回禀将军,完颜尔赫与他部下的一个士兵换了衣服,我一时愚钝追错了人,待生擒了那个士兵后,完颜尔赫早已逃之夭夭。”
祁宴依旧倚坐于上首,听到董岑的解释后,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调侃道:“罢了,逃走便逃走,他这样贪功冒进,今日留他一命,过后还能帮我们折损些尔突胡的兵力。”
见祁宴没有追究的意思,董岑缓了口气,随后他迟疑了片刻,又继续补充道:“听尔突胡的俘虏说,完颜尔赫身边有个叫望竹的谋士,这人不简单呐。”
完颜尔赫没听望竹的劝告,私自带兵围攻西北军军营,可见此人狂妄自大。但他落败后,望竹不仅没有责怪劝诫,反而继续帮他出谋划策,想出狸猫换太子这一招。
等完颜尔赫安稳地回到驻地,想到今晚发生的事情,必然会更加看重望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祁宴转头看向墙上高挂着的暗星,目光微凝。
“放心,这次尔突胡元气大伤,短时间内不会出兵。”
“不过。”祁宴话锋一转,开口道,“完颜尔丹一共就三个儿子,死了两个,如今就剩这一个独苗。”
“经过此番教训,完颜尔丹必会磨一磨他的性子。”
完颜尔赫行事只会更加谨慎细致,倘若望竹真是个有才能的,下次交战,西北军恐怕会遇上不少麻烦。
思及此处,祁宴目光微顿,抬眼看向黄离峰。
“孤雁关那边情况如何?”
黄离峰双手抱拳,声音铿锵有力:“回祁小将军,孤雁关一切安好。所谓的两万骑兵只不过是个幌子,派去的人查探过了,他们的营地里住着的根本就不是士兵,而是一群瘦得皮包骨头的死囚犯。”
“除此之外,营地里还有几十匹品相偏次的马驹,根本就上不了战场。”
果然是调虎离山,虚张声势。
祁宴放下手中的图纸,低声询问道:“烧了东边粮库的人可抓住了?”
闻言,黄离峰抬眼看向祁宴,面色凝重:“抓住了,不是咱们军里的人,但看样貌也不像是尔突胡那边的。”
“嗯?这倒是有意思。”祁宴轻笑一声,声音却带着几分疲惫。
“那人可还交代了什么?”
黄离峰摇了摇头,话语间不掩愤懑之意:“他说他本想去烧西边的粮库,但正要动手的时候突然来了个小孩儿,他被那小孩儿看见了,所以只能去东边的粮库下手。
但东边守着的人多,火势刚蔓延起来,他便一时不查,被人抓住了。”
闻言,祁宴先是一愣,随后面色古怪地问道:“军营里哪有小孩子,他是被谁看见了?”
黄离峰不语,反而以一种略带幽怨的目光看着祁宴。
不知为何,祁宴觉得有些心虚。他轻轻点了点鼻头,目光洒向站在黄离峰身侧的董岑。
察觉到周围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董岑心头一颤,浑身冒起了冷汗。
“额,祁将军啊。”无形的压力感让他忍不住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于是他心一横,开口道,“时候不早了,该禀报的事情我已讲完,不如……”
祁宴知道他要说什么,因此接过了话,“今日辛苦你了,先回去歇着吧,那个谋士的事情我会多加留意。”
“谢过将军。”
董岑深呼了口气,抱拳行了礼,随后转身向中军帐外走去。
支走董岑之后,祁宴离开座椅,走到黄离峰身前,面色凝重地问道:“我的确临时让你派秦朔去守西边的粮库,可他今年已有十八岁,即便身量比旁人矮了些,也不至于被人看成是小孩子吧?”
这次登记在册的新兵里,年纪最小的是郭净远,可即便是他,也比秦莜生生高出了半截。
“谁知道那小贼是眼瞎了还是怎么的,反正我让人怎么审,他都只抱怨自己被人看见,错失了逃跑的机会,旁的事情一概未提。”
黄离峰用手扶住额头,轻轻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过提到秦朔,他倒是有件事情要和祁宴商量商量。
“秦朔这小子我还挺喜欢的,身上有些功夫,心思也透彻。”
“你若是没意见,我就让他跟着我练,省的埋没了这块好料子。”
闻言,祁宴轻笑一声,缓缓地走回座椅前,随后慵懒地倚坐在靠背上,目光柔和地望着黄离峰。
只是仔细看去,那目光中似乎还带着些许的怜悯。
“啧啧,真是不巧,这个秦朔也很合我的心意,所以我打算亲自带他训练。”
祁宴眨了眨眼,又补充道:“此事我已同秦朔提起,他答应了,所以我将赤影和玄铁甲给了他。既然收下了拜师礼,日后便不能抵赖。”
闻言,黄离峰感到不可思议,但令他震惊的点不在于祁宴要亲自指导秦朔,而在于祁宴说的后半句话。
“祁小将军,你这是何意?”黄离峰瞪大了眼睛,发出的声音却有些哽咽。
营帐里陷入短暂的沉默之中,祁宴手中捏着图纸,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开口。
“西北十城的百姓奉我若神明,可我终究不是神,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是人就会出错,会受伤,会生病,自然也会在某一天长辞于世。
“倘若哪天我不在了,总要有人替我守着孤雁关吧。”
祁宴思绪回转,忽地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秦莜的那日。少年伫立在店铺旁,眼中满是倾慕地望着他。
可那道目光里却夹杂着许多其他的情绪,他看不懂。
“祁小将军!”黄离峰不管那些有的没的,他只想知道祁宴究竟是不是疯了。
“秦朔是个好苗子没错,可这样实在太过草率。他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新兵,知道什么是排兵布阵吗?”
“就算他天赋异禀什么都能学会,这么短的时间,那些比他早入营的士兵如何会信服他呢?”
“而且你还将玄铁甲和赤影给了他,一个才入营的毛头小子竟得将军如此看重,你让其他人怎么想?”
祁宴被这一连串的质问打得措不及防,他端坐于上首,沉吟许久才漫不经心地开了口。
“此次征兵其实并不是我的意思。”祁宴停顿了片刻,“数日前父王收到了一封书信,之后他便传我去王府,同我说了些事。”
这次征兵正是祁长骁的主意,除此之外,他还让祁宴多加留意这次的新兵,说是日后西北战局严峻,而新兵中有一个可以扭转战局之人,他是整个西北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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