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好了。”墨月闭上眼睛,胸口剧烈的起伏,“放了我母亲,你走吧。”
乌月此时头低垂着,如墨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让人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只有手背上的青筋透露出主人此时激荡难耐的心情。
明月笑着点点头,瞄了一眼身旁的闫璟,“我还要带走他。”
“他?”墨月睁开眼诧异的看着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存在感的闫璟,这位名存实亡的魔主之子早就无人在意了,明月带走她做什么?难道是为了日后卷土重来吗?
“不行!”乌月再次开口,然而屈居于明月的刀下,她的声音格外的微弱。她也不知道明月心中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但她就是不想让明月如意。
明月闻言没说什么,只是手上稍稍用了一些力气,骨剑的剑刃陷入颈肉之间,压住乌月的动脉和气管。显然,她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墨月也看明白了,她的这个姐姐变了很多,从前的畏畏缩缩、内向恐惧早已消散,现在的她冷酷无情、狡猾凶狠,比她更像一个魔。
“好!”墨月再次松了口,无视母亲尖锐的眼神,挥手示意侍卫们让出一条出路。
明月就这样扯着乌月的脖子,一步又一步缓缓地走到出口,闫璟依旧在眼底站着,似乎刚才的对话并没有经过他的耳朵。
他似乎并不想离开,明月急了,“闫璟!快和我走!”
远处的少年站在焦红的泥土之中,一双眼睛颇为空洞的看向明月。那双眼睛如同深不见底的深渊,明月凝视着,几乎能从里面看见渺小的自己。一个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空洞的眼神的呢?明月心中惊叹,心疼地抿起了嘴。
她不知道闫璟从前经历了什么,也许和原主一样,也许截然相反。不论过去他是怎样的,现在她想站在他的身边,陪他一起长大。这不仅是系统的要求,也是明月现在的心中所想。
走吧!闫璟对自己说,其实于他而言,在哪里都一样。他是个废物,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废物在任何时代都是旁人所不齿的存在,他很清楚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世界,他无力改变,也逆来顺受。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那个急切呼唤的少女,他的看似平静的心湖底下涌出了许多暗流。他突然想看看,跟着明月走会发生什么。
他会死吗?还是依旧这样活着?又或许有了更好地结局?
走吧!去看看吧!闫璟抬起脚,慢慢走向明月。
明月显然松了一口气,她并不知道闫璟心中的千回百转,只知道她想要的得到了,她和闫璟都能活着走出魔功!
漫漫黄沙为这座千百年来屹立不倒的城池蒙上了神秘的面纱,明月带着闫璟站在幽冥河的那座白骨桥上。不久之前她坐着花轿走进这座魔宫,如今再次站在桥上,她的身前是浩浩荡荡的魔兵魔将,身后是渺茫的自由。
她缓缓退到桥下,在幽冥的另一侧放下骨剑,用力将乌月推了回去。
她牵起闫璟的手,骨剑在半空中划出一个虚空圈,和闫璟一起跳进了圈内,从魔域消失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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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界,长安街的夜市热闹非凡,各色形状的灯笼高高挂在街道中央,将街头巷尾照的熠熠生辉。这是除皇城凤凰街之外最繁华的街市,各路游人身着华丽的服饰,一路笑闹,有的走进好看的金银铺子试戴时兴的头面,又或者向小贩买个麻油饼子一路吃吃吃,也有护送情谊的男男女女,青涩婉约的像是枝头的栀子花苞。
此时长安夜市上空明镜高悬,正是中秋之夜,明月牵着闫璟的手站在城门之上,一起看百姓们放天灯。
橘黄色的天灯如同星星从地面缓缓升起,千万盏天灯同时奔向月亮,像是星星围着月亮在做某种神秘的朝拜仪式。
“你知道吗?这月亮看着扁扁圆圆的,其实是个球。”明月不知何时买了一串糖葫芦,指着那包裹着浓浓糖凝的山楂球对闫璟说,“就像是这样,只不过月亮本身可不是红色的,它就是块灰灰圆圆的石头,根本不会发光。”
明月关于月亮的介绍很是吸引人,其他和父母看天灯的小孩早就竖起耳朵认真听了起来,唯独闫璟垂着眼帘,红色的眼睛看着那些天灯沉默不语。
“月亮怎么不会发光呀?姐姐她明明还亮着呢!”梳满小辫的丫头用胖乎乎的小手指着天上的月亮不服气的争辩,头上小巧的鎏金蝴蝶簪振翅欲飞,“书上说,月亮上面有一座夜明珠做成的月宫,那是嫦娥娘娘住的地方,我们看到的光都是夜明珠的光。”
“我所了解的可不是这样。”明月笑着将糖葫芦塞到了闫璟的手上,也不管他吃不吃,蹲下身子和小丫头解释起来,“我之前在书上看到的和你不一样呢!书上说月亮是一块悬挂在天空的圆石头,每天绕着我们转啊转,和太阳一样东升西落。只不过白天的时候,太阳太亮了,我们看不到月亮的影子。到了晚上,天暗起来了,我们这才能看见月亮。”
“那月亮是怎么发光的?”丫头问。
“月亮当然不会发光,但是它会吸收太阳的光,再把它的光反射出来,就像镜子一样。”明月摊开手,两只手掌根接起来,比了一个镜子的形状。她的眼睛亮亮的,将长安夜市所有的灯火辉煌都映在眼底,扎小辫的丫头小声地“哇”了一下,似是对明月所描述的月亮感动惊叹,又似是被明月璀璨如宝石般的眼睛所惊艳。
循着这声“哇”,闫璟转向了明月。明月所描述的一切他一直默默听在耳里,凡人们因为月亮的神秘而为它编造了美丽的传说,这是魔域不会拥有的美好故事。魔域的故事围绕着明争暗斗、谋权篡位、杀伐征战而展开,对于人间的和谐美好,闫璟是好奇的。
很明显,她的故事有效果,明月满意的点点头。刚来人界的那段时间,闫璟不吃不喝、不言不语,活像是一块石头附身,闭着眼睛一动不动。难道是传奇耐饿王吗?明月想了很多办法尝试和闫璟对话,然而闫璟的嘴巴像是哑了一样,从未开过口。
明月开始怀疑闫璟是不是有自闭倾向,在她某个远古的记忆里,自闭是一种很严重的疾病,有先天的因素,也有后天的环境影响。闫璟应该是在魔宫一个人呆久了,这才习惯性的封闭自己。
作为闫璟的挂牌继母,明月觉得有责任开导闫璟。他看上去实在是太可怜了,哪有孩子像他这样一副无欲无求即将羽化登仙的模样。这看起来像未来魔主吗?不,这简直是坐化的圣人!
思量想去,明月决定在人界中秋佳节带闫璟去长安街看热闹,也是为了让他出去走走,活动一下身体。
明月现在隐居在长安街市后的绣坊内,长安夜市很近。自从魔域出逃之后,她带着闫璟隐姓埋名躲进了人界。因着月锦族天生具有的织锦能力,明月化名月娘进入绣楼,每日纺织月锦获取银两生活。她织的月锦很受布庄老板欢迎,很快就在绣坊隔壁租下一间小屋子,安安稳稳地开启带娃工作的生活。
看着闫璟越来越好,特别是现在愿意和她对视交流了,明月心中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自豪之感。
“小哥哥,你的糖葫芦看起来很好吃诶!”小辫子的丫头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闫璟手上的糖葫芦滴溜溜转,小嘴巴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唇。这糖葫芦她吃过,酸酸甜甜的,特别好吃,小哥哥为什么不吃呢?难道他不喜欢吗?
闫璟难得看了一眼身前粉色衣裙的丫头,攥着糖葫芦的手紧了紧,很明显不愿意将糖葫芦分享给他人。这可是明月给他的,是他独一份的,旁人一丝丝都分不到!
小丫头实在是可爱,明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是不是想吃糖葫芦呀?我买给你吃!不过,小丫头,你的父母呢?”
“爹娘?”小丫头似乎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大大的眼睛里顷刻间续满了眼泪,金豆子马上就要掉下来。“呜呜呜!我找不到我爹娘了!爹爹!娘亲!”
“别哭别哭!”明月手忙脚乱的安慰,她可从来没有哄过小孩哭啊!闫璟是个例外,他从来都是不哭不闹的!会哭的孩子她可不会哄!
哭声越来越大,引得赏灯的旁人频频侧目,明月开始头疼。糖葫芦也买了,小丫头“啪”地一扔,继续张开嗓门不管不顾的大声哭喊。明月搂也不是抱也不是,无可奈何地将目光投向闫璟。
她看着自己做什么?闫璟只觉得莫名其妙,一双红眼睛大大的睁着,眼底闪过迷茫。直到明月食指指向那小丫头,一脸痛的苦表情,闫璟这才明白:她想让他这个小孩哄另外一个小孩?
她是怎么想得到的?
闫璟默,面前的继母比他高出一个头,想法怎么和小孩一样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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