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治疗舱中出来，林陆感觉自己松快不少，她不认为当时倒地的原因是因为自己的奇异形态。
“那个芯片，还有这种作用？”林陆问道，虽然到现在为止看起来芯片还没有起什么作用。
路南星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当时在手环中宋奇说她昏了过去，植入在她脑袋里的芯片其中一个作用就是在她情绪激烈的时候模拟麻痹信号让她自己昏过去。
随后看到她全身的数据都逐渐趋于正常，路南星担心自己暴露迅速挂断通讯了。
“不用担心，是用于控制你行为的一个程序。”路南星说，“对你的身体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他说完话后，林陆只是意味不明地看着他，仿佛在思考什么东西，在接下来的五分钟里没有人说话。
“你为什么回来？”林陆问道，她知道他现在应该在狮狼区忙得脱不开身，她很难联想到是因为自己，从何种角度来讲这样的猜想都有些太恶心了。
路南星只说了一部分原因，“研究人员设备没有带齐，正好我想回来处理一下伤口。我不用上最前线，往返的速度又足够快。”
林陆点点头。
“你当时遇到了什么？为什么数值会忽然变化？”路南星问道，哪怕看到林陆已经完好站在这里也仍旧有些急切。
“白色的飞虫，大约还是能够致幻的变异种。”林陆回想着说，随后将手臂展示给他看，“以及我发生了些变化。”
原本光滑的属于人类的皮肤逐渐变白，长出细绒的毛来，从大臂一半开始向小臂延伸，直到手指部分长出锐利的兽爪才停止。
“这是成为哨兵后导致的吗？”林陆问他，对于这方面知识她太过稀缺，她认为不光是这方面的，包括野外的变异种，相关知识的缺乏就会让她丧命。
现在看来，从前在斗兽场的规矩居然能够保护她。
路南星看见她手臂的变化，皱起眉头，他清楚这是什么。在基地或者危险等级相对低一些的驻扎区或许不常见到，但是在高危地区却是不少见。
林陆被污染了。
正常哨兵和向导是不会有动物化的表现，但是长时间与变异种接触，哨兵向导则会慢慢被侵蚀。一部分会因为侵蚀而死，而另一部分则会像林陆这样有一部分的动物表达。这些人最开始实力会大幅提升，但这并不代表不会死，他们仍旧被侵蚀，早晚有一天会成为一只没有智慧的怪物。
这便是污染者，前线的人有意识隐藏这些，但迟早所有人都会知道。
“我要给你做精神梳理。”路南星抓住她伸出的手臂，被她一下甩掉。
林陆甩开那些精神丝，“别用这些东西，你又要钻到我脑子里去做什么？”
“你在斗兽场打斗太久，即便是刚刚分化为哨兵也已经被污染了。”路南星悬着手，“我只是帮你做一下梳理，不会太久的。”
“污染者？”林陆说，基因协会和他们所认定的污染者不完全相似，不过重点仍旧落在哨兵与向导身上。
“你知道？”路南星愣了一下。
林陆摇头，“只是听过这样的名字罢了。不用给我做梳理了，我知道你之前在我脑子里都做了什么。”
阅览她的过去，以及清除一些记忆，他的精神丝并不像他想的那般毫无踪迹，起码林陆在自己的图景里捡到过几根。
至于梳理，林陆虽然从前面的学习里得知过。但对于这样的接触相当抗拒，仿佛是完全敞开自己一般，她不适应。
“你迟早会撑不住的。”路南星看着她身上的变化，“你会变成污染者，会失去理智。”
然后等同于死亡一般活着。
林陆收回手，那些异变又忽然消失了。路南星没见过这样的情况，已经被污染的部分还能回到原来的模样吗？
然后就看见小七“啾”了一声站在她肩头，亲昵地贴了贴林陆。
“我怀疑和你说的那些没什么关系，是因为小七。”林陆拒绝他的梳理，准确的说不止是他的，让人随意进入自己的图景本就让她不舒服。
路南星本想再劝阻两句，但最后只是点了点头，“不过你迟早会撑不住的，希望你那个时候能先来找我。”
他时间没那么多，林陆这件诊疗室里因为她状况稳定，医官并不会一直待在这里。
路南星受伤也受习惯了，对于怎么治疗也是触类旁通。他那处伤口在腰上，是变异种导致的。伤口不大，用不着躺治疗舱，用手术刀挖出烂肉就行。
诊疗室里有处理台，大楼内的治疗楼层用具都经过消毒。路南星经常在这里治疗也是因为习惯，没有人看着他，他自己更舒服一些。
林陆没回答他，见他已经脱了外套撩起下摆，拿起手术刀就往自己腰上的一处伤口扎刀。
向导没有哨兵那样的体质，即便路南星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但疼痛带来的本能恐惧并不容易让他完美下刀，这样的下场往往是伤口扩大了，或者是多了些新的伤口。
林陆是想出去的，但是看他那副拿刀捅死自己还更快一些的模样后还是上前抢过手术刀。
路南星疑惑转头，被她用刚刚自己脱下的外套兜住脑袋，隔着一件衣服听见的声音就没那么锐利了。
“你这速度到明年都处理不完。”林陆也是受伤常客，到现在连痛觉都有些不发达了。
她拿着手术刀，将那处伤口里变异种残存的躯体挖走，见他腹部的肌肉缩紧就知道他疼。
“快了快了。”林陆一边说一边手不停，消毒完用缝合伤口的小机器缝合好才又道，“行了。”
整个过程都没有三分钟，见他还没从衣服里漏出脑袋林陆有些奇怪，“有这么痛吗？”
他的伤口并不大，上了药林陆又用纱布给他盖好路南星才钻出来。
路南星有些愤恨向导与哨兵之间的差距，明明都是分化过后的，向导对疼痛的抵抗甚至要比一般人类都低。身上的所有神经都像是发达到了一个极点，对什么都更敏锐。
林陆见他眼眶湿润，略有些调侃的意思，“不至于哭吧，你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可不少。”
每一次都要哭的话，西大陆那片干涸地都能被他哭成绿洲了。
“多谢。”路南星缓了口气，随后站起来准备离开，“我要继续去执行任务了，你一旦感觉到自己不稳定，第一时间告诉我。”
“等一下。”林陆从地上捡起那一块烂肉，里面变异种的残肢还在依靠肌肉记忆挥动了一下，“带上这个。”
这已经不是有没有洁癖的问题了，哪个正常人会捡起来？路南星扯了一块纱布报起来扔到处理箱，还把那块地消了下毒。
蔡瑜看见他出门，见他一脸阴沉，“怎么了？没给你上麻药啊？”
路南星不想回她。
蔡瑜自顾自说下去，她也是向导，每次受伤都是要打麻药或者躺治疗舱，刮骨疗毒什么的那可太疼了，有现代科技当然还是要稍微依赖一下的。
“都说就在那边处理了好了，非要跑回来，回来也不给你上麻药。”
其实林陆处理得很好，和他自己处理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几刀就好了，他自己可能还要恼怒一阵子要看着那块血洞和烂肉，下刀还要因为本能而犹豫。
一般向导都要避免受伤，或者就用哨兵垫下背，反正他们可以利用向导减少痛觉，修复能力还快得吓人。
偏偏路南星这种人，每回都好像要留点伤一样。
林陆这边刚刚送走了路南星，又迎来了宋奇。他手上还拿着从餐厅打包的一些食物，心想着要是林陆醒了能给她吃。
“你醒了！”宋奇跑快两步，把手上的盒子递给她，“快吃吧，来的时候这边的医官瞪了我好几眼。”
林陆刚刚接受完治疗，治疗舱给的营养药剂都被他们恢复时吸收了个干净，醒来仍旧有饥饿感。
她接过盒子，里面只是几块面包和一个干巴水果。
“楚千河刚刚被他哥领回去了，说是给他发消息也没人看。”宋奇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说，“我才知道他哥是楚大校。”
“楚大校？”林陆不认得这些人，想着回去了就对这些东西研究一下。
“哦哦对，你流浪过来的，不认识他正常。”宋奇打开手环，翻到一个网页，上面贴着张照片。里面的人与楚千河十分相似，但一看就知道年长许多。
宋奇指着他，“楚千秋，S级的哨兵。带着部下清扫了不少驻扎区，我们现在的生活能变的游刃有余和他脱不开关系，不然光靠基地的资源大约没法活得这么滋润。”
他从前也不觉得这样的生活好到哪里，但经历过生死之后他才知道这样的生活真是做梦都难得。
想到这里宋奇有些不忍，“林陆，其实这次事件，就我们三个活了下来，刚刚已经有后勤部队去打捞了，他们都死了。”
51个新哨兵，以及6个教官，活下来的只有他们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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