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好沉重，视线时而模糊时而清晰。这可不怪邶野，即便是昨天睡个好觉，也抵抗不住埃利奥特教授的永夜史。
底下的小不点们像一朵朵花苞，此起彼伏点着头。
埃利奥特实在是生气极了，重重把跟砖头一模一样的厚皮书砸在讲桌上，大胡子一抖一抖的。
“ΟΘε?? επδ?σεμουμιαερ?α”埃利奥特又在说他那晦涩难懂的家乡话，除了他自己没人听得懂。
古怪的语调驱散一些学生的困虫，努力睁大眼看向教授。
“够了！够了！我们休息一会！”拖堂许久的永夜史课程，终于暂停了，相信每个学生都会感到开心。
邶野重重打个哈欠，泪水从眼角溢出。诺顿在她左边，这小子有精神的很，连最最最无聊的课都不会困。
果然，埃利奥特教授这么受学生讨厌是有充足理由的。
“我们一会来进行个小测验，希望各位有好好听进去我的讲课。”这位老学者无情说道，丝毫不在乎学生震惊的眼神。
邶野睁大眼睛，像是其他体术课、昼力课等等，她可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偏偏是永夜史！邶野真搞不懂为什么要记下这些无聊的事情，谁关心教皇是多少年诞生的！
可是不及格的话，有退学风险，邶野舍不得这里的吃食与床铺。
圣烬启明学院每三年都会招收有昼力天赋的青年人，培养昼使给各地。毕竟除光明教所在的圣都以外，都需要昼使来驱动聚光塔，以此不受影殍入侵。
三年一届的学生，不分年级，根据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分入初中高三个班，每月一评估。
有人会说圣烬启明学院是贵族扎堆的地方，不过学院的招人标准只有天赋一条。在此标准下，住在更亮堂地方的贵族，总是有更多机会来测试发现自己的天赋，顺理成章进入圣烬启明学院。
成为一名昼使，甚至能为光明教效力，那是一件无比荣耀的事情。
硬着头皮，啃着埃利奥特教授同款厚砖头，邶野头晕脑胀的，羽毛笔在书页上留下墨点。
“好了，各位女士男士们！”埃利奥特用力喊道，声音枯哑：“拿出一张白纸。”
底下悉悉索索的声音，埃利奥特敲敲桌子，催促：“快点！快点！”
“两块大陆背对背，一块在我们脚下，一块是该死影殍的来处，请默写出它的全称与形成过程。”埃利奥特放了个沙漏，便走下讲台开始巡逻。
一般你说大陆，人们会认为就是自己所在的地方。如果你神秘的指指地面，那就是在说它。
不知道是谁起的名字，又臭又长，大家都叫它“暗渊”。名字很少提起，邶野不动声色的往诺顿那边瞥去。
埃利奥特在旁边清咳几声，紧紧皱着眉，给邶野一个警告。
邶野小姐用自己姣好的面容，向埃利奥特教授露出一个甜甜无辜的笑容。
这位老教授一走开，邶野眼神一动，再次看向旁边，非常快速的扫过。
收齐答卷，埃利奥特不满地继续讲课，他少说也看到五个人在偷偷抄答案，这些无可救药的孩子！
百无聊赖托腮，看着前面的大胡子老人，邶野想起乌列斯。
昼力像是一种改变咒，消耗昼力能改变物品的性质、颜色、特征等等。
比如一个初级昼使，能够做到把红苹果变黑，这就消耗了大部分昼力，不使用昼晶，则需要三到四天的恢复。
一名初级昼使要努力提高对昼力的控制，扩大储存，才有可能升到中级。
改变是要在昼使的认知范围，所以邶野小姐不能让答案通通出现。
天生就对昼力极其敏感，因此邶野能够细微控制自己的力量，这是很高的天赋。
不过畏惧于中高级班的恐怖课表，她花了点心思才成功进入到初级班，能够享受到优越条件的同时，不要那么累。
使用昼力一定会发出光亮，小事微弱，大事耀眼。
那天上课，有微不可见的光尘从窗外飘进来，小到除了邶野没人看到。埃利奥特正背对着大家写字符——依旧是除了他自己，没人看得懂。
就这么眼睁睁的，邶野看着埃利奥特转过身时，白胡子变成了紫色。
下面学生像是见到影殍一样，露出惊恐的神情。
看着一双双奇怪的眼神，幸好胡子够长，不需要镜子，埃利奥特随便一低头就能看到一片紫。
顿时就气得脸通红，吹胡子瞪眼，这导致他当时像个长毛茄子。
“谁！是谁！”老教授坚信就是班上的哪个调皮鬼，可他并未注意到。
当然没有人出来承认，最后埃利奥特气急败坏的决定让所有人写一万字的检讨书。
真是可恶，邶野后来在上点亮课——这是一节课时短、已经结束的公共课，看到了熟悉的光尘，正是乌列斯。
其他调皮的同学捉弄下教授倒是理解，但偏偏是尊谨守礼的大好人乌列斯，谁也不会相信他会做这种事。
邶野可不认为自己认错了，她在见到乌列斯第一面，哪怕只是远远瞧了一眼，这人给她很不舒服的感觉。
回想着上节课，完全没听这节课。邶野小姐高高兴兴的下课，准备从教室离开，不知道今天的菜单是什么。
三个等级班的学生潮水般走出教室，一时走廊人满为患，而白金发男子旁边被留出一小块空地，他站在教室门口，似乎在等待。
一出门就看到记忆中的人出现在眼前，邶野撇嘴，打算绕过他。
不成想，温润清澈的嗓音在嘈杂的人声中，扔下一颗惊雷。
“邶野小姐，我有这个荣幸和你一起共进午餐吗？”
什么？邶野一头雾水，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是诺顿这么别扭的邀请自己吗？可是要起一身鸡皮疙瘩。
可怜的诺顿愣在那里，一脸茫然，看来也搞不清状况。
乌列斯缓缓地、十分清晰的，再次重复了一遍问话。
邶野转过身，确认声音来源，是那个家伙。
她眼神奇怪的看向乌列斯，怀疑他是不是终于要疯了，这可太好了。
这位白金发男子本就是人群焦点，现在用这么自谦的语气邀请他人——平时他可是受邀请的人啊！
感觉要被周围人的眼神灼出一个洞，邶野嘴角抽搐，这都什么事啊！
“怎么了？”乌列斯温温柔柔的：“怎么这样看我？”
人造光透过彩色玻璃窗，在乌列斯身后投下斑驳的光影，一半亮如白昼，一半幽暗如渊。
真搞不懂这个人，邶野无语：“我要和朋友去吃。”
相信在场的大多数人都不认识诺顿布莱克，小伙子突然被卷入焦点，耳朵红得像浸了血的昼晶，浑身不自在。
被拒绝了，乌列斯也不恼怒。
“看来今天不能和这位美丽的小姐用餐了。”
即使这位彬彬有礼的男士离开了，火热的视线依旧黏在邶野身上。
似乎这只是一个小插曲，但是“乌列斯邀请一个平民少女吃午餐被拒”消息像病毒一样，马上就流传开，落在邶野于诺顿身上的视线，多了数十倍不止。
下午的课总是令人疲倦，诺顿又打发掉一个来问“和乌列斯大人什么关系”的人。
诺顿无力吐槽道：“这已经是第六个了。”不等诺顿回答。
马上第七个和第八个又来了，还带来了“令人振奋”的消息。
“听说乌列斯邀请你做他的舞伴？”艾顿·温斯莱特庄重的停在邶野面前。
“你答应了？”她的同胞妹妹艾希·温斯莱特紧跟着问。
如果接下来乌列斯向她求婚，自己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反应了吧，邶野想。
艾希漂亮眼睛里的好奇快要溢出来，活像在看话本里的主角，就像她偷偷藏起来的那本《圣都爱情故事》。
趴在桌上，下巴磕着冰凉的木质桌面，邶野连抬眼皮的力气都省了：“没答应，也没被邀请。”
“怎么会？” 艾希立刻反驳：“班里的大家都在说！”这位生活在温室里的姑娘，已经自动脑补完一整出 “平民少女逆袭记”。
邶野：“……” 她现在严重怀疑，乌列斯是闲得发慌，想把她打造成圣烬学院的年度笑话。
作为温斯莱特家的长女，艾顿可就没这个闲心了。
语气认真：“邶野小姐，我希望你能拒绝乌列斯，除此之外，我能力内范围内的事情，你可以随意提要求。”
又不能把记忆掏出来展示，邶野重申：“真的没有，也不会答应。”
“多谢。”艾顿感谢，艾希不太理解一向跟自己打打闹闹的姐姐，现在怎么奇奇怪怪的。
“别看了，走啦！”艾顿拎着艾希离开了教室，不顾小妹妹的挣扎。
“索恩与温斯莱特的关系还是一如既往的密切啊。”诺顿感叹，随后再次确认：“你跟乌列斯真不认识？”
邶野确定及肯定：“那天在教室外是第一次说话。”她带着无奈的笑。
就在这时，窗外飘来几片花瓣，花瓣边缘泛着淡蓝，带着微不可见的光尘，和那天让埃利奥特胡子变紫的光尘同个调调。
——然后慢慢落在邶野的桌子上。
邶野的笑容淡下去，看向窗外，这里是三楼，得不到什么结果。
诺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看到被风吹动的树叶，困惑地挠挠头：“怎么了？”
“没什么。” 邶野转回头，用纸巾捡好花瓣，再次扔回到窗外，她肯定这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能让人起一身红疹。
坐回位置，继续百无聊赖玩弄羽毛笔，墨点在笔记本上晕开，像个没画完的鬼脸。
“我想怎么样去实践□□术课的训练。”邶野突然说道。
热心的诺顿建议下课后可以去训练场，不过他好奇的问：“你不是一向都有懒就偷的吗？”
邶野露出微笑，不回答。
看起来有人要倒霉了。
好凉的作者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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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永夜降临第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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