傩史墓穴,位于傩巫神寺庙南方五里左右。
是被封为禁忌之地的一古墓,内有傩巫神上千万年历史演变的书籍,记录傩巫神的性格品性,还有些弱点之处。
这幅图,又何尝不是在指引什么?
秦岚峰的话她依稀在心,秦岚峰是所谓“不识好歹”的话,那以她身份注定不能和秦岚峰一样。
她顾不得那么多,披上薄衣便离开了家院。
墓穴往日会有士兵看守,但像现时凌点不会。
她提着照亮范围不大的油灯,小步走向穴口。
她记忆中,这块地方不常明显。
细数着位置,他找着一块不平的地。
她指间溢出法力,紫色带巫力的幻能施展出来,蓄力一挥,落在地上。
墓穴感应到傩法刺激,暗门向左缓缓移开。
入口处漆黑,沈雀梓犹豫着不知如何是好,她要进去吗?
“沈姑娘在做何事疑神疑鬼呀?”纪不忧的出现实实在在的吓了沈雀梓一跳。
“称我沈祭司。”
“想不到祭司大人在外,还挺会装腔作势。”纪不忧双手搭头伸了个懒腰。
“你不是傩仪使吗?难不成您还夜猎?”
“我不会夜猎,只是回营时见着你房帘的灯似坏了,以为你出事了。”他看沈雀梓不信,开玩笑道:“结果……您出来是要当贼?”
沈雀梓不想理他,拂袖而走。
“诶!你进去干什…那不是……”
“你没资格阻拦我。”
祭司修炼成位之后,按法力就天生比傩仪使高一等。
所以沈雀梓能以权力说他。
纪不忧要受着。
“可是沈祭司,这个墓穴是傩巫神大人明令禁止的。”
纪不忧玩笑也不开了,拦在她前面。
沈雀梓分毫不客气,抬手瞬移到他身前就挥起拳头。
“我想,你也是因为好奇才来洞穴一探的。”沈雀梓道,“不然像你们这种普遍无情的傩仪使,怎么还会管与你们毫无关联的琐事?”
“您真是玩笑话……好心当成驴肝肺啊!我可是担心您呀!”纪不忧不是吃素的,一把接住了她的招式,反手勾拳打的不相上下。
沈雀梓惊了。
她没料到这样一个看似废物的傩仪使竟力大到如此地步。
打了两个回合,纪不忧几次硬拳都与她的面庞擦肩而过。
沈雀梓觉得这人棘手,额头不觉出了层汗。
“你这是何意?有这么害怕与我交友嘛…”纪不忧道。
“我……你别管。”
“我不管?我要是不管您都要命丧黄泉了吧?您知道禁忌之地是什么意思,为何固执还要去啊?”纪不忧一点位也不让,他挡在幽黑的洞口前,纹丝不动。
“我说……你别管!”
最后一个字出来前,洞穴口的地面突然摇晃不定,道道裂缝狰狞绽开,直往两人脚下蔓延。
“小心!”他们来不及向外赶,如网中猎物。
“往这走!”
“等…”
沈雀梓拽住纪不忧的手,趁机往洞口跑。
来不及,还是慢了一步。
两人前脚迈入洞穴,后脚门生生锁死合上。门与洞壁相撞,发出震天动响。
“你……”
“迟了。”沈雀梓端庄抬头,事不关己的在洞穴内打探起来。
“你你……哪有这样的!”纪不忧无能狂怒,在沈雀梓看来还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
“别吵。”沈雀梓面不改色,拿出卷轴就开始对比墙上的图文。
墙上的图文很古老,附了一层灰,还有明显凹陷的似在刻什么。
灯亮仅靠纪不忧在进洞前拿的一支火把在维持。
“这是?”
“傩元素。”沈雀梓蹙眉,不敢相信。
凭沈雀梓的祭司身份,她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图文对应什么。
墙上的图文扭曲着,越看越像傩巫神本人的雕像。
“你都知道?那这个呢?”纪不忧指着墙上的一处图案。
“这……是十二生肖。”
“牛鬼蛇神……玄武?”纪不忧看着画像,将火把怼近。
“确是如此,这还有罗马数文。”
纪不忧瞅了很久,猛然道:“对了!你看这。”
罗马数文,翻译过来就是七、五、四、三。而对应十二生肖的顺序,分别为马、龙、兔、虎。
不可能这般容易就能破吧。
这四项生肖根本道不出什么来。
纪不忧思考未果,却被沈雀梓提醒道:“按方格来。”
纪不忧立即看向一旁。
按照方格的横竖顺序,那七、五、三、四就对应龙、傩、祭、鸦。
除了龙,另三个和十二生肖完全无关联。
“可能,其主体并非生肖。”沈雀梓道,“傩可能指傩巫神,鸦正是傩巫神养的宠。”
这么说,好像确实。
傩巫神降临时,它总是乌鸦环身。
“祭呢?指的应该是往年所有继承傩戏使命的祭司。”
“龙呢?龙怎么解释?”纪不忧问。
“龙……你记得在傩世上古神话中,傩巫神是人身龙尾吗?”
“我记得。”
纪不忧表情逐渐凝重,道:“这能代表什么?”
“我母亲曾给我留了一幅画轴,上面的图像……和那天庆典没收的那幅一样。”沈雀梓克制颤声,道:
“画像上,万人敬仰的,人身龙尾的神明。”
石柜上有一摞厚重的古书,她翻开第一面,发黄的纸张目录处就全是“傩起源”等详说傩巫神的字眼。
一打“完美”的资料。
怪不得秦岚峰这么想得到此画轴,因为全是线索。
猝然,一道稚气但尖锐的女声响起。
“谁在这?”
两人暮然回首,一身披蓝白衣,却又不穿戴整齐的女子,站在阴处。
衣飘如仙,活像人间青花瓷。
“我是瓷小姚,傩巫神大人的承载体。”她脚踝处绑了一根清铃绳,走起步子“叮铃当啷”一直响。
“我记得你,沈祭司。”她抬手用法力幻化出宣纸张和一支笔,沾上红墨在一大串名卷上找着了沈雀梓的名字。
“等等!”纪不忧制止道。
瓷小姚刚要落笔划掉沈雀梓的姓名,听到纪不忧呵斥她,也就不着急了。
“纪不忧,作为傩仪使你怎么就阻止不了她呢?”瓷小姚道。
“不过这么漂亮一姐姐,被废除祭司名誉太可惜了。”瓷小姚故作惋惜,迈着轻步,俏皮跑到沈雀梓面前。
“怪不得傩巫神大人会选你作为祭司,一看面相就不凡啊。”瓷小姚笑的暖洋。
“你要做什么?”沈雀梓有些抵触,她平日最厌旁人对她触碰。
“他们说的果然没错啊,沈祭司是做事英勇无私讲义气,就是脾气坏些。”瓷小姚嘟嘴道。
“原本你们闯入禁忌之地就是大罪,重则废除官职的,但我打算放过你们,快些走吧。”瓷小姚打了个哈欠,往洞穴深处走去。
“等等,瓷前辈。”沈雀梓道。
沈雀梓因为几年前的事,踌躇了很久。
她道:“我想请教一件事。”
几年前,她全村人之之死,死于傩巫神的疯狂,死于傩仪使的惨无人道。
她不禁奇怪,为何傩巫神会不择手段,只为捉禽一个言听计从的祭司。
可沈雀梓也想过,她不想“言听计从”。
为何他们把人命就看的那么轻,视为草芥,只为自己的利益。
早在几百年前,这个世俗就敬仰傩巫神了。
傩巫神是他们的一切,整个世界就以傩巫神和傩巫神的官职为尊。
就在近一百年间,傩巫神突然性情大变,开始指使傩仪使滥杀无辜,抢夺平民百姓的东西。
一言不合就会降下旱灾洪水,给予人们作为惩罚。
“沈祭司请说。”瓷小姚道。
“我想问,往年傩巫神派傩仪使去请祭司时,有说可以滥杀无辜,随意抢劫吗?”
“……”瓷小姚意味深长,“这不好说。”
“莫要推辞了,你定是知道答案的。”
“沈祭司,再不走你的官职我就保不了了。”
“我宁愿不做祭司,本来我也没说过我愿意做祭司……你告诉我!”沈雀梓死盯地砖,不肯放弃。
她第一次这么对他人无礼,但要能知道傩巫神的真相,她甘愿。
“要不咱走吧……”纪不忧去劝她。
“要走你走,你知道我为什么咬定不愿与你结交挚友吗?”沈雀梓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云淡风轻。
“反正我不会走的,我要寻找我的记忆。”沈雀梓道,“我的职权生命不过人间沧粟一粒,做无忧浪迹天涯的栈客,不比日夜修炼傩戏做祭司强?”
“唉……”瓷小姚松了口气,“你可知你是这么多年来,傩巫神大人最看好的一位祭司继承人吗?”
沈雀梓:“??”
“因为你不多管闲事,没有似别人那样的圣母心。但你至今,好像也有些许动摇了?”
“为何说道这个?”
“因为傩巫神大人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的出色继承人,出色学徒。这么久多年没有人能入它的眼,你自然而然也就是第一位。”
“回归正话,傩巫神大人不会明确告诉傩仪使们怎么做,只会让他们把人请来。”瓷小姚饮了口水。
“所以你的意思是?”纪不忧叹道。
瓷小姚不再答他们的话,眼神暗沉。
“原来神庙中还有聪明的你们。”洞穴再次剧烈抖动,瓷小姚忽的变脸,惨叫道:
“傩巫神大人…啊!!我错了……我错了!!莫要杀我……”
纪不忧的火把灭了,洞穴漆黑一片。
“沈姑娘!!”纪不忧大喊道。
颤动中,瓷小姚脚踝上一支清铃“轱辘”滚到沈雀梓脚边。
清铃冒出股股青烟,沈雀梓越发头疼欲裂。
恍然间,一个天真男童的模样印在他的脑海。
那个竹马男童,竟是如今的纪不忧。
沈雀梓什么都记起来了,她最后看了眼纪不忧温柔的面庞。
沈雀梓有些不可置信。
纪不忧……同样失忆被捕了,也成为了傩仪使。
成了杀人魔们的后辈,可却与杀人魔是完全不一样的性格。
沈雀梓强压泪水,她和纪不忧从小认识,她信任他。
信任他和别的傩仪使不一样。
天光大亮,刺眼的光线升上眼皮。
沈雀梓内心挣扎,忽然在一刻睁开了双眼。
清一早,沈雀梓恍惚的看着铜镜中自己的样貌。
原本脖颈白皙的皮肤上多了一道黑缝裂纹,分枝极多,骇人的分布在左侧脸下一小片。
不仔细注意,会很难看出。
只有沈雀梓知道,这是傩巫神对她的警告。
警告她的自作主张。
沈雀梓心有余悸,却依然面色平平。
“沈祭司,傩巫神寺庙邀请您一同进行习武。”
“是。”
待傩仪使离去,她就需要盛装打扮,赴约这场祭祀。
昨晚的事她忘不了,一直历历在目。
思索着,她回头想带上门,发现一傩仪使正靠窗:
“沈姑娘,可否还记得我?”
“纪不忧。”
两人默契一视,一人双眼冰冷,一人玩味扬眼。
“你难道也记起来了?”沈雀梓道。
“这倒没有。”纪不忧扫兴道,“你难道恢复了?”
“嗯。”
纪不忧摘下口罩,他的脖颈一样出现了和沈雀梓脖颈相仿的裂痕印记。
傩巫神的,警告。
“我知晓我们不能进这个墓穴,所以我阻止你,但我的心告诉我,它也在指引我进去。”
“嗯。”沈雀梓敷衍应下。
“……或许我们是一路人。”
“我们不可能是一路人,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们曾认识。”
“别那么快决定啊沈姑娘,没准我们的目标都一样,很快成为一路人了。”
沈雀梓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点蛛丝马迹,可都没有。
“我想知道傩巫神做了什么能让世人对它死心塌地,想知道一百年间它性情大变的原因真相,我十分怀疑这个神可是个冒牌货。。”沈雀梓说。
“你要想怎么做啊?虽然你说的这些我半懵半懂哈哈……”
“我问你,你愿意和我一起寻找真相吗?”
沈雀梓很认真。
她想给所有冤魂一个代价。
“我……可我没恢复记忆啊,你和我讲讲你的记忆或许我能想起来?”
“我可以有办法让你想起些什么,但你得同意和我一同去寻找傩巫神的真相。”
“也不是不行,如果你不怕神明的惩罚,那我也不怕。”纪不忧人畜无害的笑,“这样我们可算一路人了?”
“……”
“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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