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刀破空劈来,云柯身形微侧,刀锋擦着衣角掠过。不料那竟是虚晃一招,虎子粗壮的腿已携着劲风直踹她心窝!
电光火石间,云柯顺势后仰,脊背几乎贴地,同时右腿如毒蝎摆尾般向上猛蹬。"咔嚓"一声脆响,正中虎子膝盖骨。壮汉痛嚎一声,踉跄后退,柴刀"咣当"坠地。
云柯腰肢一拧,翻身滚至刀旁。素手握住刀柄的刹那,虎子已咆哮着再度扑来。她手腕轻转,刀背在夕阳下划出一道冷弧——
"嗤!"
刀刃精准挑断虎子脚筋。壮汉轰然跪地,溅起的尘土迷了人眼。
那素衣少女突然尖叫着扑来,竟是用身体挡在虎子面前:"别伤他!"她颤抖的手腕上,被绳索勒出的血痕正渗出缕缕黑雾。
云柯眸色骤冷,柴刀一横抵在少女颈间:"胡舜华在哪?"刀刃映出少女惨白的脸。
少女睫毛轻颤,泪珠成串滚落:"我...我不认得这人..."她声音细若蚊呐,手指却死死揪住虎子衣角。
刀锋一转,直指虎子咽喉。云柯手腕微沉,刀尖便刺破他粗糙的皮肤,渗出一线血珠:"你抓的?"
虎子原本梗着脖子一副悍不畏死的模样,待见云柯眼中杀意凛然,柴刀又扬起三分,顿时怂了。他喉结滚动,摇头时血珠子甩到地上,竟化作黑雾渗入土中:"不、不是我..."
云柯垂眸看向脚下泥土——虎子脖颈滴落的血珠与少女腕间渗出的血痕,一触地便化作缕缕黑雾。她和李慕川的灵力,先前也是这般被这片土地吞噬殆尽。
她突然意识到,或许这整片土地才是伥鬼的真身。
云柯瞳孔微缩,目光在虎子狰狞的面容与少女柔弱的姿态间来回扫视。少女腕间的勒痕还在渗血,却将虎子护得更紧了些。
"名字。"云柯刀尖轻挑,逼得江浸月仰起头。
"江...江浸月。"少女声音细若游丝,像风中残烛。
刀刃映出她凄楚的眉眼,云柯实在不解:"他这般折辱你,为何还——"
"他是我夫君。"江浸月突然打断,苍白的脸颊泛起病态的红晕。
云柯胸口发闷,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她将柴刀重重插在虎子脚边,刀刃入土三寸:"再让我瞧见你动手——"刀身震颤着发出嗡鸣,"便挑断你四肢筋脉。"
转身时衣袂扫过江浸月惨白的脸,带起一缕带着血腥气的风。云柯大步走向村口,却见来时的小径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堵无形的墙——指尖触及之处泛起水波纹般的涟漪,却坚如磐石。
云柯在结界前徘徊无果,只得折返村中。行至半途,忽见天边银钩初现,整个野桂村骤然扭曲变形——茅草屋簌簌坍缩成座座荒冢,青石板路蠕动着翻出森森白骨,转眼化作那夜所见的养尸地。
唯一不同的是,坟茔中央突兀地生出一株参天桂树。江浸月的身影在月色下渐渐淡去,最终化为一缕黑雾缠绕上白骨般的树干。虎子脖颈处的刺青活了过来,化作斑斓虎影仰首长啸。其余村民如蜡遇火,尽数消融,渗入那片贪婪吸食灵力的泥土。
白骨树上悬挂的红绳寸寸断裂,系着的铜钱暴雨般倾泻而下。云柯俯身拾起一枚,只见"开元通宝"背面,赫然刻着"胡舜华"三个小字。
云柯正盯着铜钱上的字出神,耳畔忽闻劲风袭来。还未及反应,整个人已被扑倒在地——李慕川的双臂如铁箍般将她牢牢护住,她的后背紧贴着他胸膛,竟连半分撞击都未感受到。
"吼——!"
腥风贴着头皮掠过,虎啸声震得耳膜生疼。李慕川单掌拍地,带着她腾空而起。落地时剑已出鞘,在月光下划出凛冽寒光。
"跑!"他反手推了她一把,剑锋直指前方幽深山谷,"找山洞!"
云柯深深望了他一眼。月光下,他的侧脸线条如刀削般锋利,与夏允墨的温润截然不同。她咬咬牙,转身奔向山谷。身后虎啸声越来越近,夹杂着利爪刨地的声响。
足尖点过处,泥土中不断冒出野桂嫩芽,试图缠住她的脚踝。云柯拔出腰间匕首,边跑边斩。忽然瞥见右前方岩壁有个黑黢黢的洞口,洞口垂落的藤蔓上,赫然就是她上次歇脚那处。
云柯如一阵疾风般冲进山洞,洞中那堆早已熄灭的灰烬突然"轰"地窜起烈焰,火舌舔舐着岩壁,将整个洞穴照得通明。洞外的虎啸声戛然而止,仿佛被什么无形屏障阻隔。
她急忙回身望去,却不见李慕川的身影。远处那株白骨般的参天桂树上,隐约可见两道身影正在缠斗。
追击云柯的是虎妖,与李慕川缠斗的是伥鬼。
云柯在洞中枯坐整夜,指尖摩挲着那半枚铜钱。直到东方既白,她忽然惊觉身下的石床变成了竹椅,四周岩壁化作茅草顶——自己竟又回到了野桂村,坐在一处破旧的凉棚下。
村民们挑着担子从棚前经过,对凭空出现的她视若无睹。云柯猛地起身,竹椅"哐当"倒地。她奔出凉棚,在村中四处搜寻,最终在溪边茶摊找到了正在品茗的夏允墨。
"李慕川呢?"她声音发紧。
夏允墨慢条斯理地搁下茶盏,玉白的手指在粗陶碗沿轻叩:"在我体内沉睡。"阳光透过竹帘,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云柯强压心头翻涌的恨意,在他对面坐下:"他为何不出来?"她斟茶的手稳得出奇,"可是受伤了?"
茶汤注入粗碗,映出夏允墨微蹙的眉:"白日里伥鬼蛰伏,对这片养尸地下了禁制。"他指尖轻点太阳穴,"他需等到夜间禁制稍松,才能挣出片刻。只是..."
一片野桂叶飘落碗中,夏允墨突然抬眸,那双总是含笑的眼里闪过一丝鎏金光芒,正是李慕川特有的瞳色:"灵力流失太甚,难敌伥鬼。"
"昨夜桂树上掉落的铜钱,"云柯盯着茶汤里沉浮的叶片,"刻着胡师兄的名讳。他应当就在此处。"
夏允墨手中茶碗忽地一转,碗底"咔哒"碰在木桌上。他眼底那抹鎏金倏然隐去,又恢复成惯常的温润:"你是在同我说话?"
云柯长睫低垂,在眼下投出浅浅阴影:"同我师叔说。"
"他听不见。"夏允墨的声音染上些许凉薄。
不多时,村里突然喧闹起来。云柯循声望去,只见虎子正揪着一个中年男人的衣领,拳头如雨点般落下。那男人鼻青脸肿地四处逃窜,围观的村民却都冷眼旁观,无人阻拦。
当男人踉跄着扑到云柯跟前求救时,虎子抬头正对上云柯。他高举的拳头僵在半空,脖颈处的虎头刺青不安地扭动。最终他悻悻地啐了一口,拖着被云柯挑伤的那条腿,一瘸一拐地走了。
云柯眸光微冷,居高临下地审视着男子:"他为何打你?"
男子慌忙用袖子抹去鼻血,指节因激动而发颤:"不过多看了他婆娘两眼!"他边说边偷眼觑着云柯,浑浊的眼珠里闪烁着算计的光。
"江浸月..."云柯声音沉了几分,"从何处来?"她指尖不着痕迹地按在男子腕间,探查脉搏,"不像本地女子。"
男子突然凑近,带着血腥气的呼吸喷在云柯耳畔:"是虎子花十两银子从人牙子手里买的。"他咧开缺了门牙的嘴,"听说是城里赵员外家的逃婢,细皮嫩肉的..."枯瘦的手指竟要往云柯袖口探,"哪比得上姑娘这般天仙似的——"
"咔嚓!"
男子伸出的手腕被夏允墨一把扣住。他玉白的指尖看似轻搭,却让男子疼得面容扭曲。
寒光乍现,云柯袖中匕首如银蛇吐信,瞬息划过男子咽喉。男子惊愕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身形却如烟尘般溃散,化作一缕黑雾没入泥里。
夏允墨瞳孔微缩,手指还保持着钳制的姿势,掌心却已空无一物。他望向云柯的目光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惊诧。
云柯刚将匕首收回鞘中,忽然周遭景象如水纹般晃动。野桂村的茅屋土路寸寸崩解,转眼化作雕梁画栋的深宅大院。
青石板小径变成了曲折游廊,那株野桂树所在之处,如今立着座太湖石假山。溪水化作蜿蜒人工湖,湖心亭上悬着"浸月"匾额。方才还衣衫褴褛的村民们,此刻都穿着绫罗绸缎,作大户人家仆役打扮。
方才被斩作黑雾的男子,此刻竟又完好无损地立在云柯面前。粗布短打换成了织锦长袍,手中一柄泥金折扇"唰"地展开,横在二人之间:"江浸月?"扇面上一只吊睛白额虎栩栩如生,尤其那对虎目用朱砂点就,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血光。
云柯低头,见自己不知何时已换上藕荷色丫鬟服饰。
"你是何人?"她冷声质问。
男子闻言大笑,折扇突然朝她下巴挑来:"好个没规矩的丫头,连本少爷都不认得?"扇骨带着凌厉风声,眼看就要触及肌肤——
云柯反手去摸匕首,却只抓住那块软绵绵的绣帕。扇风扑面而来,带着浓重的麝香味。她急退半步,后腰却撞上了不知何时出现的湖石。
云柯抬脚欲踹,却被男子轻易避开,她便纵身跃入湖中,冰冷的湖水瞬间浸透衣衫,她奋力游向对岸,爬上岸时,水面倒映出的却不是自己的面容——而是一张白净的瓜子脸,杏眼含波,赫然是江浸月的模样。
"抓住那逃婢!"
男子在廊下厉声喝道,身后七八个家丁手持棍棒冲来。云柯顾不得惊诧,湿透的绣鞋踩过卵石小径,最后躲身到假山后的洞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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