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不急啊!看你这副样子应该在这的地位不低吧,你当真没有办法尽快找到法子吗?”其中一位中年妇人拽着裴敛的袖子质问道。
裴敛看着满脸泪沟的女人,想要拽回被她拽得生疼的手。
“你说话!公子,我求求你想想办法好不好,我的家里人还在下面,全家就我一个人上来了!”妇人松开抓着裴敛的手,眼泪如决堤般不住地留下。
裴敛看着其余人又要凑上前的模样,心中乱得发慌,他继续安慰道:“各位!我们将你们带上来就是为了能让你们有一线生机能够活下去,如若你们再这般执着,裴某不建议将你们带下去。”
他这一番话显然骇住了大家,一时间再未有人连拉带拽地审问。
见如此,裴敛心情好了不少,他恢复先前的好脾气,苦心继续道:“裴某现在先为大家分配好住处,稍后我会下界将各位的家人带上来。”
果然没了方才那般闹腾。
裴敛也松了一口气,笑着道:“那就排队吧,我亲自分配。”
他将一种人安排妥善,走在路上险些摔倒过去,只好扶着墙堪堪地走着。
察觉到自己眼皮愈重,裴敛狠捏了把自己伤患处,疼的他欲想打滚,最好是这一滚就没有任何痛觉。
裴敛走出殿,就准备去协助唐挽。路上,没了难民的闹声此刻显得异常寂静。
太静了,一丝风吹草动的迹象都没有。
直觉告诉裴敛不对劲,他加快脚步朝天京入口跑,周遭事物如同身处另一位面般正在裴敛眼中扭曲变形。
就在此时,两道凄烈地叫声划破天际,直直刺进裴敛耳中,连带着他的脚步也骤然停下。
不会有人比自己更清楚这会是谁的声音了。
他开始疯跑,如今的修为已无法再用,裴敛不再在乎这副几欲崩掉的身体,跑到天京入口处,一道破空的气流乍然向四周扩散。
裴敛抬手抵住,那两道叫声仍旧不停,可知是怎样的痛苦致使它们的主人迸发出这般惨烈的叫声。
看清云层之上的那两个身影,裴敛张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胸口被一块巨石压住,唯一能迸出的只有他眼里的泪。
他跪在地上,云层上的人在叫,裴敛也在叫,裴敛抱着一片空白的脑袋混着人的声线,与他们相融。
云层因气流被扩至一个圈,仔细看,两人胸前均插着剑,鲜血染红了他们皎洁如月的衣裳。
裴敛努力不去看,就好像只要自己没看到就什么都没有发生,他的父皇母后仍旧在和娜拉萨克争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助的呆在云层划为的祭圈中。
惨叫声消失了,分明相隔甚远,分明裴敛耳边嗡声作响,可不知为何裴敛还是一道微弱的声音。
那是唐挽在说话。
她说什么?
她在说……
对不起。
为什么?裴敛不明白。
唐挽转头和跪在地上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裴敛,努力记住他如今的模样,假使裴敛知道她的动作,也一定不会明白为什么。
裴敛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要看自己现在这副狼狈至极的样子,为什么就一定要当这个天京帝君,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听见唐挽轻笑一声,裴敛不知为何,也想笑,一会哭,一会笑,颇像个得了失心疯的乞丐。
“轰隆”一一道雷声掩盖住了裴敛发疯般的声音,随后淅淅沥沥的雨点紧跟在雷声后面。
生辰快乐,阿敛。
又是一道雷声,这次却有些与众不同,云中少了些什么东西,只剩下一片血红混着雨水顺流而下,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他没有亲人了,裴敛呆愣地看着原本裴父和唐挽悬挂在的空中,而此时此刻,那里空无一物。他看了半晌,最终得出这个结论。
雨点砸在他的头上,将裴敛好不容易梳好的辫子砸散了,发丝贴在裴敛脸上,深红色的发带飘落在裴敛脚边。
唐挽死了,维持着发带的法力随她而去,发带化为灰烬。
灰烬被雨打落在地上和湿泥混在一起,裴敛胡乱抓起想要将它聚拢在一块。
没用。
它如同长在地上一般任裴敛怎么抓依旧纹丝未动,牢牢浸在地里。
裴敛抓起土,哭笑着就要站起身来,却膝下一痛,跪倒在地,混泥重洒落在地上,手肘处还不知被什么东西磕到,又是一记铭心的痛楚。
裴敛面上的笑容消失殆尽,他瘫在地上泄愤似的从袖袍中拽出那个造成自己三次创伤的罪魁祸首。
一个木盒。
裴敛面无表情地坐了起来,他不记得是谁送的,是谁来着?
哦,是阿念给的桂花叶。
他好像说凡间说被秋叶砸中的人无论如何,往后余生都会格外幸运。
裴敛使力打开木盒,桂花叶不见了,只有一团整体青白的丝带。
不对,不是丝带。
是发带,一根泛着桂花香的发带。
“哈哈哈——”裴敛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就好像下一秒会笑昏过去。
天京第一万五千年阴历七月十五日,娜拉萨克重新现世,为三界带来巨大浩劫,凡间生灵涂炭,剩余人数不足一千,天京不少因法力消失损失巨大,消耗不少本源神力。
帝君裴霍同其爱妻唐挽为保卫苍生以身献祭,封印娜拉萨克,其子裴敛在安顿下界百姓后不知所踪。
大战结束后,所有人都记住了裴敛这一救世主,高呼他的作为,大到八旬老人,小过三岁孩童,无一人所不知。
人们为裴敛竖立神像,建造庙宇,朝拜祈愿,至此五十年后成功恢复盛世,人人口中皆在称赞多年前裴敛的盛举。
京韵酒楼里
“哎!你们是不知道啊,那邪神娜拉萨克一复活,天京太子裴殿主不知为何,立刻察觉不对,只一瞬便到达了娜拉萨克所在处,同他大战三百回合,途中还分神救了不少人呢!”
一位酒馆说书人站于高台激情演唱。
“大战那叫一个激烈啊!两位天神从地上打到天上,斗得连天地都在抖呢!有人从地上抬头看说不定还真就能看到两位大人的身影。”
“刀剑在空中相撞,还刮起了巨大的风,就要把人吹倒了!”
“那最后谁胜了?”台下其中一位客官发问道。
“那必然是天京帝君裴殿主啊,不然如今这盛世从何而来。”坐在他旁边的人笑着讽道。
“的确如此,不仅胜了,还又将娜拉萨克彻底封印,再没发出来造次,他本人也谦虚低调自打败娜拉萨克,将难民送回下界后,便不见身影,只从下界人口中偶尔听过。”
“他的下属还经常来帮遇难百姓来重铸房子,为恢复繁华做出不少杰出贡献!”
台下响起一片掌声。
“太大义了,这才是我们真正应该拜的神呐!”
“是啊,不愧是天神之帝,实力果真不一般,我就说我肯定没拜错!”
不少人在下面夸着这位天京帝君的伟大事迹,也有不少人不屑于他的所作所为。
“他要是真的好,那为何在大战结束后不出世共筑凡间,反倒是一走了之,叫人跪拜?难道不是叫众位切莫大费周章地烧香拜自己?”
“也是啊,他也不是你们口中的那般完美啊,要我我也可以。”
他们这番话让全场都寂静了,先前的一群人听到有人出言诋毁,自然不愿意,尖着嗓子喊道:“你不喜欢就出去呗,又没人拦你,做甚一定要听?”
那两人也开始反驳:“我说的事实啊,说书本来不就是给大家听的,我不喜欢我还不能说了?!从哪听来的规矩?”
站在台上的说书人笑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嘛,大家都安静!”他这最后一句话是吼出声来的,一群人被他吓一跳,纷纷转头看他。
“但是呢,不满意在心里道几句就完事了,何必说出来引得大家不快呢?”说书人又恢复了以往笑眯眯的面容。
他这一说大家都觉得对,方才那两人忿忿地闭了嘴,不说话了。
说书人见此,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其他传说故事来。
酒楼的某一处角落,一身着黑白相间带着草帽的男子正看着手里的茶水,随后一饮而尽。
一旁的小二急忙跑上前来笑道:“客官还有什么要点的嘛?”
裴敛抬起头来,淡淡地说道:“不必了,结账吧。”
闻言,那小二撇撇嘴,又笑道:“客官这茶水是免费的,不收你钱。”
裴敛愣了愣点点头说了声抱歉,道:“一韩叔我们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是,殿下。”轻一韩道。
裴敛起身的动作一顿,皱眉看向轻一韩道:“我记得我说的很明白了,我不是天京太子。”
轻一韩轻笑道:“殿下,您就是。”
裴敛斜眼看了他半晌,挥袖走了。
轻一韩面带笑意的跟在裴敛身后出了酒楼,裴敛在前走得飞快,不过一瞬,便同轻一韩有了三十尺距离。
轻一韩偏头一看,心中了然,一旁庙宇上赫然匾牌上洋洋洒洒写着“帝君殿”三个大字,再一看,里面摆放的不是别人,正是裴敛的神像。
方才进酒楼时竟是没瞧见,不然裴敛必然要离这块地十里远。
可现在,二十丈有余便能碰见一个“帝君殿”压根没法逃,裴敛只得带上草帽眼不见为净。
轻一韩时不时总会苦心劝道:“殿下,这帝君殿的数目太多了,简直防不胜防,殿下不如不防,也好直接面对。”
“放下过去才好。”
那段日子一向以尊敬长辈的裴敛罕见地同他大吵起来,他疯也似的抓起轻一韩的衣领吼道:“我的父皇母后死了!他们死了!可偏偏没有人记得,只记得我这么一个什么都没有做的废人!”
“没有人记得!只有我记得,凭什么!我又凭什么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你凭什么又叫我放下?!”
轻一韩不说话,只平静地看着裴敛略显狰狞的脸,任由他发着疯。
“凭什么……我分明从未想要过这个位置,我只是想要让他们回来,让我的人回来。”裴敛松开抓紧轻一韩的手。
“别来烦我,回天京吧,天京的神僚们需要一个领头人。”裴敛抛下这一句话,走远了。
轻一韩到底还是没去天京,他在一个月后的傍晚找到了裴敛,一个平民窟中,路过的人无一不在叹气,而裴敛眼神有些空洞的望着天。
他的身边,躺着一个女孩,已经死了,看上去应该是饿死的。
裴敛转头太久没有活动的必须,机械地看向轻一韩,连带着轻一韩整个人都愣在当场,裴敛整个人太奇怪了,像是一副失掉灵魂的躯壳。
累累的味子现在才开始写(哭哭
换了个排版看着就舒服多啦嘿嘿[亲亲][亲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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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我凭什么心安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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