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男人的瞳孔从皂色变为黑毛的竖金瞳,他开口问道:“异界之人?”
男人缓缓地摇了摇头。
“何时来?”裴敛看了眼站在自己身前的江煜淮,猝不及防同他对视,裴敛收回视线继续问:“何时走?”
“十年前,不知。”
男人答得有些缓滞,裴敛耐着性子听他细细道来,听到十年前,他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被一根细针从头刺到脚。
十年,一个装病的让她苦了三十年。
“装病的目的是什么?”裴敛声音小的听不清。
“让她……恨上我。”
裴敛想过很多原因,但归根结底都是痛的,再一听到这个回答,也就没多大感触。
“你们这些人,分明别人家夫妇相爱的好好的,偏就喜欢来横叉一脚,扰乱别人的生活。”裴敛实在无法理解。
“子清,你还要问吗?”裴敛看着男人,再道:“再没有了我便让黑毛吃魂,他必须死,不然原身回不来。”
“再等等,先问清楚。”,江煜淮出手拍了拍裴敛的手,道:“你既不是异界之人,可还记得自己从何而来?”
他这一番问话很明显问到点子上,男人几欲要张开嘴,却频频闭上了嘴,到最后竟生生憋出一口血喷出。
裴敛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控制他的身体,正要出手加强黑毛附身法力,江煜淮挡在他身前率先施法点过男人额头,一路向下,到了嘴边。
再向旁一移,一团黑血被江煜淮从男人口中甩出,要不是江煜淮用护罩挡在前,裴敛的上衣便要多出一股黑了。
“现在可以说了。”江煜淮微不可察的皱眉擦了擦手道。
“百万年。”
没有前后,也不知是于年前还是年后。
裴敛皱眉,黑毛如体后盘问还从未如此笼统,再不济也会自觉交代来历,还从未向现在这般惜字如金,除非他的灵魂是个虚影,黑毛根本没有办法咬住,成功附身。
思考良久,裴敛得出结论:“异世之人,不得夺舍。”他这是抢占了别人的身体,那便要还了别人的因果,还是没达成,硬要装疯子逃过这一劫。
是个惜命的家伙,连目的都没交代清楚。裴敛顿时只觉可惜,还是能知道,给何娘子一个交代也是件好事,奈何天公不作美。
江煜淮评价:“聪明反被聪明误,自食苦果。”看来是被天道发现,现在要做的就是跟天道抢人了,不然连原身都不一定能保住。
“问不得多久了。”裴敛狡黠地朝男人招招手,分外抱歉:“抱歉,骗人总是要付出代价来的,更何况你骗了人家这么一个好姑娘十年。”
男人唔唔几声,像是恢复了些神志,随后道:“二位大侠能不能救救我,我还不想死啊。”
裴敛捧腹笑了半晌,眼泪都要出来了,男人看着他的样子,实在无法理解笑点在哪,气道:“你笑什么?我想活着有什么错?”
裴敛终于停下来,看着他道:“那人家何娘子还想活着呢,也没见你给人家活路啊。我是没法。”
说着,裴敛还拿起桌上的桂花糕,举到男人跟前,哂笑道:“死前吃点甜的也不错啊,要来点吗?”
男人怒不可遏,看着裴敛手中的桂花糕,哼道:“我桂花过敏,谁要吃这破桂花糕。”
裴敛收回桂花糕,放回桌上,叹了口气,“我算是知道何娘子买桂花糕是做甚了。”她早就知道眼前人非眼前人了。
江煜淮看了眼屋里,对裴敛道:“要快些了裴司倾。”
裴敛起身活动了下筋骨,伸手打个响指,“黑毛,食魂。”言毕,尖叫声四起。
好比刚从深渊爬上来的烂人,脚下一滑,又跌回了原地,发出来的无能怒吼。
裴敛被这一叫声吸住,他在很多年前,也如同这个人一样无能惨叫,到现在也还是会痛,裴敛宛若未闻。
江煜淮看着裴敛低头把玩着自己身后的一撮黑丝,他抬手变出一支玉箫。
玉箫在江煜淮手上旋转几圈,被他放在嘴边,箫声顿起,不知是男人的痛苦找到能容下它的器皿,还是箫音盖压下了他的痛苦,裴敛只听到了这股淡淡的的箫音。
这是辅助渡化的东西,江煜淮竟然拿来压制食魂痛。
一曲启,空谷幽兰,绕梁三日。
一曲闭,自当袅袅余音。
“嘶嘶。”黑毛从男人身体里钻出,裴敛抬手接住,笑道:“子清,你的箫音让黑毛食魂的速度加快了。”
“幽箫有让人减轻苦痛的作用,也就让他放松下来,黑毛自然要轻松许多。”江煜淮低头看了眼缠在裴敛手上的黑毛。
他张张嘴,还是开口问道:“被食魂者,会到哪去?”
裴敛抽出木盒,笑道:“自然是从何处来,回何处去,痛苦些总是会用原因的,死的人夺了舍也不例外。”
江煜淮点头,看向垂着头毫无生气的男人,道:“他也该醒了。”
“谁?”裴敛抬头,瞧见仍旧垂着头的男人,道:“是该醒了,先叫何娘子出来吧。”话音未落,何青从屋里推开门,问道:“我刚听见裴公子唤我?”
裴敛点头,笑道:“何娘子,你家郎君的病已经医治好了,稍后便能醒,先把他安置进屋休息吧。”
何青向前走了几步走出门,身后还跟着一个面色稚嫩地姑娘,同何青宛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何青带着她走上前,“颖儿,你先呆在此处招待,娘去将父亲安置回屋。”
裴敛提议,“何娘子,我们来罢,你先歇息。”
何青摆摆手以表拒绝,“不必劳烦,二位帮的够多了,再麻烦就不合适了。”她不等裴敛说话,自顾自地将自己郎君背在身上,走进屋里。
裴敛转而看向在一旁为两人添茶的女孩,转眄有精,光润玉颜,含词未吐,气若幽兰,裴敛和江煜淮忍不住赞叹何青真是教出位品性兼优的好女。
“二位恩仙的茶。”颖儿将茶放到木桌前,在空处坐下。
“颖儿姑娘,敢问您母亲和父亲十年前关系可好?”江煜淮道谢后结果茶,状似无意问道。
颖儿不太记得自己儿时的事,只依照自己母亲给自己讲的故事总结出四字:“伉俪情深。”
裴敛作势哇了一声,颖儿瞧了眼他,被逗得笑弯了眼,微微颔首。
“姑娘,我给你变个好玩的乐一下可好?”裴敛看出颖儿有些不自在。
他伸出手上下翻转,笑道:”是不是什么都没有?”
颖儿看了眼裴敛空无一物的手心,点头。
随后,裴敛双手合十,又问:“颖儿姑娘想要什么?”
“蝴蝶发饰,送给我母亲。”颖儿想也不想便道。
裴敛应声,“那你可要瞧好喽。”说着他就悠悠地张开手,手里边出现四只银蓝色的蝴蝶头饰,翅膀还在颤微微地抖。
“这两只给你母亲,这两只给你的。”裴敛将发饰放在小姑娘面前,看着她略显惊讶的脸,笑道:“哥哥厉害吧!这可是天上的法术,一般人我都不给他看。”
颖儿结果发饰,到底还只是个未过及芨年的小姑娘,看到新鲜玩意还是会高兴,她笑着跟裴敛道谢,碰了碰蝴蝶装饰的翅膀。
原本已经停下的双翅在她的触碰下又开始发颤,小姑娘的笑声也跟着颤。
等何青从屋里出来后,便看到自己姑娘举着四只蝴蝶发饰摆到自己面前。
“娘,你喜不喜欢?”
何青抓起其中一只,它的翅膀还在颤,连带着何青的心也在颤,她听见自己笑着对颖儿说好看,跟颖儿很搭。
裴敛看着这对母女,幽幽地对江煜淮道:“我们回去吧,再待下去我可要哭了。”
江煜淮是真相信裴敛再看下去会哭,笑道:“那便先回去吧,回去看成山的公务单再哭。”
裴敛一下子萎了,想起自己那些天昏迷,公务堂的任务肯定耽误了不少,裴敛现在一想,更要哭了。
江煜淮勾一边嘴角,轻拍了拍裴敛的头顶,带着身旁连头上的呆毛都焉掉的“小草”走上前,拱手道:“何娘子,颖儿姑娘。我们就先行告退了,你郎君亥时前必然会醒。”
何青早就戴上那两只蝴蝶发饰,左右各一只。带着颖儿微微侧身行礼,双翅颤动。
走前,颖儿难得开口让裴敛和江煜淮在院中等上半刻钟,出来时,手上还拿着张画作。
画中两人堪堪仅用墨色勾勒出物象,不着色,不施渲染,草草几笔却叫人看得实切。
裴敛连连称赞,“当真不错,哎呀。颖儿姑娘可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颖儿捂面歪头笑了几声,轻声道:“这是赠与二位公子的画作,小女画技不精,还望海涵,今后后会有期。”
裴敛摆摆手,把画递给江煜淮看,“哪有,这可是天神画像,好看的对吧?子清。”
江煜淮看了眼画作中的裴敛——站在自己身旁,一手挥舞着手中剑,一手不忘逗着路过的蝴蝶,真当一派少年气,江煜淮看见了刚过十五时的裴敛。
“颖儿姑娘的画技很好,不要谦逊。”江煜淮笑道。
裴敛嘿嘿笑道:“你看我就说吧,子清都夸你了,那可是真的很好,谦逊是好事,但不妨碍你真强啊姑娘!”
裴敛笑着跟母女二人招手,“这山水之地挺好的,二位要好些生活,记得来招呼我家生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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