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百里尽是滚烫的熔浆,唯独中央屹立一座极为宽敞宏伟的宫殿,上方牌匾写着---鬼王殿,下面两旁却只有泥土塑造的鬼仆守岗、巡逻。
“啧……”
凌渡深不情不愿翻个身揉揉躺僵硬的屁股,继续闭眼,假装自己是条干化的咸鱼干。
忽然,她的世界重归黑暗。
“吾儿此般不想见朕吗?”
不应。
“千灯镇爆发了一场异事,吾儿想知否?”
不应。
“她出事了。”
凌渡深瞬间睁开眼睛,爬起来抓着鬼王的衣角,“她怎么了?!”鬼王嘲讽地哼一声,慢慢蹲下,“天下女子何其多,非得执着于她?”
“你少管我。”
“也罢,想当年朕追你母后姿态不比你差哪里,这才被赏脸月下见一面,过去那么多年也无法忘怀那晚的记忆,天下江山来了也不换。”
凌渡深不以为然地翻白眼。
狗东西,话说得好听,也没见你少纳后宫佳丽。
“吾儿若协朕重返人间,那她便能安然无恙活到老,否则她即刻毙命,勿要仇视朕,想取她的性命或是利用她的可不止朕一个人。”
“无耻!”
“朕已给过你机会,想来是吾儿跌的不够深、不够痛,还不够残忍真实,不是?”
凌渡深隐忍不发,泛红了眼睛。
“朕虽不能过多干涉凡间秩序,但你可以,且……”鬼王故意卖关子停顿不讲,勾得凌渡深一拳砸地,“靠!老东西,口齿不清就赶紧进棺材轮回去,支支吾吾的!”
鬼王并不恼,为此施施然坐回专属他的王座。
“来人,带殿下去玉清池,给她好好洗身子醒醒神。”
“唰啦!”
两个泥人应声从地面缓缓冒出,架着凌渡深强制带到鬼王口中的玉清池,一开门,屋子飘满烟雾立即扑面而来,冲的她肺部收缩,难以呼吸。
“够老套,玩不腻的么?”
凌渡深倚靠墙壁,放任自己窒息肺部溃烂,又因体内旺盛的生命力修复,短短一个时辰内便经历了数十次循环。
回想当初,头一次经历时恐慌地把泥土地面挖了一个大坑,差点入土,变成她真正的坟墓归处了,即使她本无身。
是了,修仙小说常论常写,可不就是道心。
虽然身处的世界不是修仙世界,但勉强算是吧,要不是因恐慌乱了阵脚,也不至于弄得把自己憋死的地步。
等等!
他说萧空出事了,走之前萧空还好好的,会出什么事情??
啧,该死,怎么老是忘记东西!
凌渡深懊恼拍打额头,抓巴一下黏在一起的发丝,继续着手寻玉清池的出口,但茫茫的一片沙砾黄海中哪有什么出口可言。
别无他法,唯有四处狂奔好找出出口来。
脚底的沙砾逐渐滚烫,烧得她忍不住拽开衣领,好叫那微薄的清风掠走燥热。
凌渡深拖着脚,走三步停一下,时不时抹去下巴垂挂的汗水。
“真是……隔太久没玩,都不适应了……”
不知过去多久,该是干净红润的脸蛋儿变得泛黄干瘪。
“萧空,等我……”
“扑咚!”
凌渡深轰然倒在深坑,失去了意识。
景象也从黄澄澄的沙海,变成绿意盎然的竹林。
“萧空!”
一身素色的白衣人儿,此时正端着杯清茶放在鼻尖浅闻,并没有察觉这一声呼唤。
凌渡深不自觉走近院落篱笆附近,埋伏院落周围的暗卫瞬间闪现,却在瞧见她的面孔时候纷纷下跪,而后迅速退回藏身之处。
“?”
下意识低头抬手,本该利落的短袖装俨然成一袭华丽绣着四爪金龙的长袍,肩上还披着雪白的貂裘,活脱脱贵人模样。
但凌渡深无心顾及这些变化,叮叮当当跑进院落,“萧空!萧空!”白衣女子缓缓侧过半边脸,轻启朱唇,“瘟神,昨日才来完今日又来叨扰我,次数是否频繁了些?”
“我……”
不,这不是她的萧空……虽说看上去十成相像,但就是不一样!
凌渡深转身就跑。
可无论她怎么跑,跑多久,也没能脱离院落附近,反而惹得白衣女子眉头直皱,“殿下的失心疯比往日深了,差人过来给她瞧瞧。”
仆从微微躬身:“是,小姐。”
等……等……等等!
殿下?
凌渡深按紧发麻的额头,尽力掀开眼皮眺望院落内的白衣女子,忍耐心中激荡的海啸,势必要从混乱中理清思绪。
她一定见过的,到底在哪里见……
指甲穿透皮肤渐渐渗出黏稠的浆液,累及骨骼,都开始隐形碎裂。
白衣女子叹息,搁下茶杯,踏着四方步离开玉椅在尚有两尺之余的位置站稳。
“殿下若有烦忧,不妨说来听听?”
凌渡深侧头藏起窥探,神情却随着她的靠近而产生了松动,但依旧排斥眼前的冒牌货,“你……你是谁?萧空在哪里?”白衣女子惊异,再靠近一尺距离,“萧空为何人?”
“别靠近我!”
满身药渣味,这不是萧空该有的体香!
她果然是冒牌货!
凌渡深像条炸毛的狗,浑身竖起坚硬的毛发好抵挡陌生的人触碰自己。
至此,白衣女子低垂眉眼,慢慢扯开唇瓣:“好。”
顶着萧空的模样又做出如此姿态,凌渡深倒不忍心再厉声呵斥了,佯装不经意地又瞥一眼,“我我,我没有骂你的意思,你不靠近我就好。”
白衣女子甩袖扬长而去,才不管凌渡深事后解释,门砰得关上了。
“……”
过分相似熟悉的场景声音,唤醒她杂乱记忆底下的片段,“墨儿……”方唤了昵称,窗户便默默开了条缝隙。
风声萧瑟,泪比语先出。
凌渡深不可置信地捂着嘴巴,呆愣一会儿后,更加疯狂地绕着院落跑,十圈,百圈,千圈,仿佛安了一座撞钟,不撞烂决停下的势头。
不知何时,白衣女子重新走出内室站在院外的门槛,手只轻轻往外一搭,呼吸声都重了许多。
“殿下……疯癫完否?”
“你不是萧空,你不是萧空,你不是萧空。”
抹去额头的汗渍,凌渡深喘着气退后半步拉开与白衣女子的距离,白衣女子用指尖挑去眼尾残余的泪水,“殿下好生残忍,遗忘我提防我也就罢了,居然话里话外惦记我从未知晓的女子。”
凌渡深被盯得心里发毛,试图狡辩:“萧空她是与你相似的人,可你们分明不是一个人,我这辈子过去三十多年,从未认识你,这算哪门子残忍?”
白衣女子双手抱臂,微微蜷缩,单薄的身子显然无法在寒冬下久待。
不知为何,注意到这一幕凌渡深下意识脱去大衣,披在白衣女子身上,还把系带死死地打两个结不让风吹走,再满意拍拍肩膀,完全没想过这个举动会造成什么影响。
“病秧子就该穿多点衣服,硬抗,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受。”
“我看,你傻透了。”
“段承礼……”白衣女子掩面而泣,泪水像是洪水决堤汹涌冲出来,吓得凌渡深赶紧止住调侃的玩心,扣扣手、挠挠头,像山那边的皮猴滑稽,依旧挡不住愧疚对她侵蚀。
不会哄人诶,可是顶着萧空的脸这样哭,看着真叫她难受,弄哭一个大美人真是大大的罪过。
“别哭了,不就披件衣服么?”
“任谁来了都可以给你披啦,没人不愿为美人效劳。”
似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白衣女子一下子止住哭泣,轻笑,勾的凌渡深多咽几口唾沫,撇开头,“难道不对么?”
“准,殿下说得甚准。”
“来人!把大理寺的李公子唤来叙叙年少情谊。”
婢女迟疑,左看看白衣女子右看看凌渡深,竟拿不定主意,是否真的要叫李公子过来竹苑。白衣女子见此,压低眉心,“我的话,你也不听?”
“奴婢这就去请。”
婢女踉踉跄跄提起裙摆,踏出了院落。
这下,轮到凌渡深止住话语,久久不动,眼神一点点晦暗。
“殿下这是要杵这,给我当门神?”
白衣女子等到不耐烦了,拢拢袖摆。
凌渡深:“墨儿,做下的誓约总该遵守,否则……城西的花饼可就迎不了客……”未曾言尽,白衣女子就褪去大衣扑进凌渡深怀里,满眼眷恋,“你都不遵守,凭何说我?”
“抱歉,是本宫来迟了。”
腾出手,指尖微微勾起,地上的大衣便由暗卫捡起放置她掌心中央,重新为白衣女子披上。
“墨儿,你可曾怪罪本宫?”
“日日夜夜。”
大手覆着她的后脑勺,稳稳地将人按在怀里,凌渡深温声细语,“嗯,该怪的,余下的日子全依你安排,可好?”
“殿下说得轻巧,转眼间忘我忘得一干二净。”
“墨儿……”
“作何?”
“本宫在欢喜今生且能重遇,纵使镜中月,水中花,那又何妨?”
“段承礼,看来你痴傻没痊愈完全,说的话怪得很。”
凌渡深抚摸这具温热飘散体香的身体,笑的越发开怀,惹得怀中人频频抬头注视,嘴唇一张就开怼,“青天白日,殿下还是顾及些许礼节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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