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夜总是深沉的。此时外面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房间内的加湿器在悄无声息的工作,蓬松柔软的棉被让人觉得放松。我转头看看身旁的她,一个板板正正一笑露一排大白牙的小姑娘正安安静静地睡着,我感觉到心安,像很多次在医院里看到趴在床边熟睡的她一样的心安的。白天的她是稀松平常的,大大方方的,永远笑着对我说路师兄,我们吃火锅吧;路师兄,我们出去看雨呀;路师兄,我们周末去看姥姥姥爷吧;路师兄,我们出去看电影...夜晚的她则是害羞的,红彤彤的脸蛋,低着头,只能在不经意间看见她湿漉漉的眼睛偷偷眨啊眨,迅速地瞥过来一眼再继续低下头去。我们顺其自然的在办完婚礼的晚上在一起,晚上洗完澡从浴室走出来,我看着那个看起来板板正正一笑露一排大白牙的小姑娘坐在满眼都是红彤彤的床上,听到声响突然满脸都是红色的低下头结结巴巴地也只是说,“路师兄。”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过什么想法,在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这个看起来板板正正一笑露一 排大白牙的小姑娘真的成为了我的新婚妻子,是我鲜红结婚证上的另一半。
是的,我很早就结婚了。我的新婚太太是我的小师妹,看起来板板正正一笑露一排大白牙的小姑娘,还挺可爱的。我们第二次见面是在老师的会议室里,应导师的要求回去给学校开讲座,讲座开始之前在导师办公室喝茶,她的导师带着她进来,挺平常稀松的一天,我们也挺平常稀松的打着招呼,导师介绍完之后,她大大方方的对我笑,说路师兄,你好!
两个导师在一起合作一个项目,我们见面的机会也随之多了起来,她每次都只是大大方方的对我笑,说路师兄,你好!彼时在我心里,这个板板正正一笑露-排大白牙的小姑娘,也只是挺可爱的。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
也是在很稀疏平常的一天,我的导师对我说,“小姑娘人好,各种意义的好,对你更好。人家不说,你也不能装作看不到,男子汉大丈夫要做到心里有数,你要是没那个想法就说清楚,别耽误人家吧。” 导师一向对我偏爱,从来没有对我红过脸,可那时候却目光灼灼地盯着我,一脸严肃。在老师灼灼地注视下,我忽然想也无所谓了,于是我说好!
第二天见面的时候又是平常稀松的一天,她像往常一样带着摞起来到她肩膀的文件走进病房,大大方方的对我笑,说“路师兄,早上好啊!”然后像往常一样放下这些文件推我出去散步。私人医院环境很好,大片的草地和数不清的郁金香盛放。一丛丛一簇簇开得正盛的郁金香上还有水珠,在空气中折射出七彩的光,微风轻拂,于是我说“我们结婚吧。”在一个稀松平常的花园,对这个板板正正一笑露一排大白牙的小姑娘稀松平常地说“我们结婚吧。”
于是我们就这样稀疏平常的结婚了。不管怎么变化,不管发生什么,每次见面她都依然大大方方的看着我,说“路师兄,你好啊!”
我依然觉得这个看起来板板正正一笑露一排大白牙的小姑娘,挺可爱的。
后来的每一天,我都日渐更加觉得这个板板正正一笑露一排大白牙的小姑娘,还挺可爱的。我们稀疏平常的“恋爱”,稀疏平常的“生活”,在稀疏平常的日子里我也会听妹妹的话约她去看一场电影,小姑娘也没什么特别的喜好,每次问都说都可以,你选就好。于是我们就在稀疏平常的一天里看一场我盲选的稀疏平常的电影。唯一有亮点的可能就是每次出门前,她都急匆匆地跑过来,看着我的眼睛亮晶晶地,一笑露一排大白牙,对我说,“路师兄,我们走吧!”
我们第一次牵手也是在很稀疏平常的一天,小姑娘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无论是过马路还是走任何一条路都会走s型,常常不自觉地走到马路的中间,在那稀疏平常的一天里,我发现她又走到了马路中间,有行车在鸣笛,她吓了一跳,我很平常的拉了她一把,然后像每次拉着我五岁的小侄女过马路一样我拉着她走过了那条稀疏平常的马路。她突然变得很安静,老老实实的走在我的身边,我慢慢地感觉到手心灼热,甚至有些粘腻,可能天气有点热,我想。于是我放开了手,她突然抬头看我,脸红彤彤的,说,路师兄,安全起见,以防万一,你还是拉着我吧。我说好。也许是从那天起,每次过马路我都会牵着她的手,像每次牵着我五岁的小侄女过马路一样。
这个一笑露一排大白牙的小姑娘真的还挺可爱的。“路师兄,我做大闸蟹,辣炒还是红烧..”看着睡梦中都在叫路师兄吃大闸蟹的小姑娘,突然觉得有些忍俊不禁。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现代社会的女性出于各种原因大多属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类型,我母亲和妹妹更是做着长长的雕花或者镶钻的各种样式的美甲。但这个笑起来露一排大白牙的小姑娘不是,她的指甲干干净净,修理的整整齐齐,做得一手好菜。
在我们合作以后陆续见面的很多次里,她都带着一个蓝色格子的帆布兜,里面装着透明的玻璃饭盒,各色的点心、各种的菜肴整整齐齐地码在里面,带给导师,也带给我。我一直以为这是从饭店打包带回来的。
直到有一天两个导师聊天,我的导师说,“老李啊,真是羡慕你,你这徒弟又聪明又贴心,还能做的一手好菜,这酸菜鱼真是甚得我心啊,跟着你沾光了”说完哈哈大笑。
那时我才知道,原来这些都是小姑娘自己做的。我忍不住震惊。每天几乎不重样的点心,有简单的蓬松暄软像棉花糖一样的红糖发糕,也有复杂的造型精美的昙花酥,原来是小姑娘自己做的。
她总是笑着,露一排标准的大白牙对我说“路师兄,吃饭呀!”以前一直认为是按照惯例公费从饭店打包的,也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得知是小姑娘自己做的,忽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谢谢你啊,每天准备这些很辛苦吧。”
“没有呀,外面饭菜重油重盐,老师血压不稳定,自己做的好在干净卫生,要是味道不好还得多担待啊,路师兄。”她还是那样笑着。
“不会,很好吃,手艺很好,像五星级酒店大厨的手艺。” 说完我们都笑了,像外面的味道,这好像是一种夸奖,又好像不是。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慢慢发现只要我多夹某道菜几次,第二天就依然会出现它的身影,这么被人细心妥帖地照顾着,又怎么会没有触动呢。这个笑起来露一排大白牙的小姑娘什么也不说,永远只是默默做完以后笑眯眯地看着你,眼睛里像有星星在闪动,我不禁想,以后谁能娶到这个小师妹还真是很幸运。
国外多年,本以为自己早已习惯,却在以后的日子被小姑娘喂刁了嘴巴,酸菜鱼,辣子鸡,佛跳墙,菠萝虾,甚至可以连着一个月不重样。我想,那个时候答应导师可能也有这一份份美食的原因吧。
“路师兄,怎么啦?”可能是杯子落桌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显得过于突兀,小姑娘迷迷糊糊地睁眼看我,我摸摸她的头“没事,起来喝杯水,继续睡吧”“嗯嗯、你也早点休息,明天给你做大闸蟹...”
甚至话音还没落下,小姑娘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看着床边温度适宜的蜂蜜水,看着这个迷迷糊糊却还记得给我做大闸蟹的小姑娘,此时此刻,我觉得很安心。
正如我导师说的,小姑娘聪明又贴心,自从知道我晚上会有喝水的习惯,床头柜上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就会放上一杯温度正好的水,用保温壶细细温着,什么时候喝什么时候都是适宜的温度。
我们商定结婚的那天,她爸爸对我说,我女儿以后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她。现在想来,不免有点心虚,
好像一直以来都是小姑娘在照顾我,无微不至。这个一笑起来露一排大白牙的躺在我床上梦里还在给我做大闸蟹的小姑娘,真的很可爱。
雨渐渐变大,透明的水汽从开着缝的窗边溜进来,在氤氲中,我也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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