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你的错!”陆轩不服道。
旭辰:“你少啰嗦!要不是你先动手!我会动手?”
陆轩:“不要脸!要不是你,师父会罚我们?”
两个小小的身影你一言我一句又开始争执,即使在扎马步也阻挡不了他们吵架。
不专心练傀术,学咒法,总是喜欢拉着他去摘桃子、摸小鱼、捅蜂窝,最后被蜜蜂蛰一身包,所幸他躲的远,完好无损。
“说!是谁带领的?”解沪佳坐在海棠树下的石桌前,厉声道:“今天不交代清楚,都不准吃饭,还要练习傀术,太阳下山前,我要检查。”
说完,他拉过小江浔,仔细观察有没有被蜜蜂蛰?有没有破相?看到他完好无损后,才松了一口气,温柔的说:“告诉我,是不是他们带你去的?”
小江浔紧拽着衣服的一角,不吱声。回来之前他们就千叮铃万嘱咐,要统一战线,师父问什么,就答“我自愿的!跟师兄们没关!”不然他们就惨了。
解沪佳拉着他的手,温声道:“是不是?”
小江浔抿着嘴,好久才说:“……是。”
“师弟!”小陆轩和小旭辰异口同声。
儿时的记忆总是那么快乐,恍恍惚惚他们都长大了,解沪佳长年闭关,好长时间都见不到。
师兄二人把他当亲弟弟看,照顾他,监督他,是那个寒冷冬天冻伤留下的病根逐渐好转,是日夜见长的傀术和越来越好的他。
他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可幸福来之不易,转眼即逝。
耳边有嘶吼声,有哭泣声,江浔双眼血丝,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连做梦都不敢,甚至不敢去想。
那些画面,那些声音,那些被尘封带着暖意的时光碎片,此刻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扎进他自以为早已麻木的心脏。
他以为他放下了,前尘往事,恩怨情仇,在漫长的岁月里,被他用傀术的冰冷丝线、用日复一日的孤寂、用近乎自虐的遗忘,一层层包裹,深埋。他以为自己心湖已死,激不起半点涟漪。
可当那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两具冰冷的身体,代表着永远失去的证据。真正毫无缓冲地摆在他面前时,那层坚硬的壳瞬间粉碎。
不是激愤,不是仇恨,是灭顶的、纯粹的恐惧。
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头顶,四肢百骸都在颤抖。破碎的音节从他紧咬的齿缝中挤出,带着血的味道,“不要走……”
泪水终于决堤,滚烫地滑过冰冷的脸颊,滴落在紧握成拳、指节发白的手背上。
曾经以为的“长大”和“坚强”,在至亲永别的真相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死死闭上眼睛,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丝毫无法缓解心口的剧痛。
耳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江浔缓缓睁开眼睛,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
他站在原地,看四处逃窜的人群,阴噬的手起刀落。
他想生死关头为什么会突然晕倒?血海尸山又是谁把他刨出来?解沪佳又在哪?
永安城外的法阵是他亲眼看着解沪佳施的,以自身血为媒,引三千万灵为囚笼,阵压无数戾气在地底,只有他的血才能破阵,普通人根本伤不了他,更近不了身。
江浔千头万绪,最关键一刻,他失去了意识,在醒来时无相血战已经过去了13年。
他抬头望向远处,天空黑压压的,乌云密布。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脚下微微颤动,地上的碎石肉眼可见的滚动。
地震?江浔眉头紧皱,只见混乱中屠杀的阴噬突然调传矛头,发出一身嘶吼,朝同一个方向跑去。
怎么回事?江浔心中疑惑重重。
脚下的震动越来越明显,碎石跳跃着,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阴噬的嘶吼声连成一片,疯狂地朝着城外西南方向涌去。那方向,正是永安城法阵的核心阵眼所在!
它们的目标变了!是什么东西能瞬间吸引所有阴噬的注意?难道……
一个极其不祥的念头如同冰水灌顶,浇得他浑身发冷。
阵眼!是解沪佳当年以自身血为媒设下的法阵核心阵眼!也只有那里出事,才会引动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江浔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融入混乱的阴影,速度提升到极致,紧随着阴噬洪流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掠过哭嚎奔逃的人群,踏过狼藉的街道和倒塌的屋宇残骸。风灌进他衣领,猎猎作响,却吹不散心头的沉重阴霾。
那个血淋淋的念头再次浮现,只有他的血才能破阵。
会是谁?谁能知道这个秘密?谁能找到并破坏由解沪佳亲自设下的阵。
越接近西南方城郊,景象越是骇人。地面裂开狰狞的口子,深不见底,从中逸散出缕缕戾气,与天空压城的乌云连成一片,仿佛末日降临。
无数阴噬如同潮水,正源源不断地涌入一个巨大无比,深不见底的裂谷之中。
江浔停在裂谷边缘一块凸起的巨岩上,狂风卷起他的短发和衣裳。
他向下望去,只见裂谷深不见底,什么也看不清。阴噬这种东西本就生于地底,以戾气为生,地底如同他的老家,掉下去要不了几分钟就能爬出来。
江浔紧皱眉头,面色凝重。只见掉下去的阴噬很快便没了动静,更不见要爬出来的影子,怎么回事?
轰隆隆——
整个裂谷剧烈摇晃,边缘的巨石大块崩塌滚落,眨眼间,浓烈的黑雾从地底喷涌而出,迅速向同一个地方聚集。
戾气!江浔瞳孔放大。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都要纯粹的阴寒戾气,如同积蓄了万年的火山,轰然从裂谷深处喷发而出!那气息冰冷刺骨,带着毁灭一切的怨毒,瞬间席卷了整个天地!
天空的乌云被这股力量搅动,形成一个巨大缓缓旋转的黑色漩涡。
在那绝对黑暗的混乱中心,足以撕碎一切的狂暴戾气冲刷之下——竟然,静静地悬浮着一个人!
那人周身被一种极其黯淡,仿佛随时会消散的微光笼罩着,形成一层薄如蝉翼的屏障。
他双目紧闭,面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长发在狂暴的气流中狂舞,一身素净的衣袍早已沾满鲜血,却依稀能辨认出当年的轮廓。
那张脸,深刻在江浔灵魂深处,是他无数次午夜梦回却不敢奢望再见的脸!
解沪佳!
江浔双眼发红,没来得及多想,只见阴寒的戾气赫然冲向他,一时间,天地间的戾气如同找到了容身之地,源源不断的缠绕他。
江浔张大眼睛,怪不得他昏迷前没见到解沪佳,怪不得他醒来之后戾气消失不见,只有残缺破烂的楼层,好像只是地震了一场。
他嘴角颤抖,一直以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江浔身体紧绷,嘴里说不出的酸涩。
该有多疼?该有多难受?他不敢想……以自己做囚笼把戾气阵压在身上,该有多痛苦?
江浔大脑一片空白,就在这时,他感觉身侧隐隐一动,他猛地回头,一只枯瘦如柴,白的跟鬼一样的手进入眼帘,正缓缓伸入他衣侧口袋——陶瓷瓶!
江浔手疾眼快,向后退去几步,傀术瞬间喷涌而出,死死缠住那只手臂,他顺着手看去。
“没想到,你到还挺有几分本事,”来人毫不掩饰的讥诮,上下打量他,似乎有些可惜,“无相血战活下来的,少之又少,你就是解沪佳的弟子吧?”
江浔没有立刻回答,他看向男人脸色白的跟刚从棺材板里爬出来,眼底泛着一片红,如果不是这鬼样,应该有几分俊美。
“你也出乎我意料,”江浔不紧不慢说:“既然没有因为戾气横尸爆体,受教。”
“哈哈哈哈……”他笑的像个纨绔子弟,眼里尽是放荡不羁,“彼此彼此!”
周围还是之前的景象,他们就站在混乱中对峙,江浔不想跟他继续纠缠下去,“你是谁?偷我的瓶子干嘛?哪些失踪的新娘是你干的?”
他刚才的状态跟现在完全不一样,男人似乎觉得非常有趣,抬起右手晃了晃食指,笑道:“不不不,不是偷,那本来就是我们的东西。”
“我们?”
男人却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好啦,招呼也打了,该把东西物归原主了吧?”
江浔轻“啍”一声,冷笑道:“想要?凭本事拿!”
话音刚落,江浔身影已如离弦之箭般向后疾掠,同时手腕一翻,数道闪烁着幽冷寒光的傀线如同活物般瞬间激射而出。
“雕虫小技!”男人嗤笑一声,他枯瘦的手掌五指成爪,指尖缭绕着丝丝缕缕不祥的黑气,速度骤然提升。
直抓江浔握着陶瓷瓶的左手手腕!那黑气带着阴寒的侵蚀感,空气都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江浔瞳孔微缩,不退反进,右手屈指连弹。嗤嗤嗤!三道凝练至极、细如牛毛的银色傀针破空而出,带着尖锐的厉啸,直取男人咽喉、心脏、丹田三处要害!角度刁钻狠辣,逼其自救。
男人果然被迫变招,抓向手腕的爪子猛地收回,在身前急速挥舞,带起一片黑雾屏障。
叮叮叮!三声脆响,傀针撞击在黑雾上,竟如撞上金铁,火星四溅,瞬间被弹飞湮灭。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交锋间隙,一个声音赫然响起,如同晴天霹雳。
“江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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