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一直盼着快点长大,和姐姐合租。
觉得在一起就万事大吉,怎么真住到一起,反而这么多别扭?
隔壁房间的灯亮到很晚,沈暮亦数着天花板上的纹路。
这合租的第一天,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冷战持续了两天。
沈暮亦早上出门时,路沂已经去了工作室,晚上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路沂要么在书房处理文件,要么已经睡下,两人连照面都很少打。
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两个孤零零的马克杯,冰箱里的牛奶各占一边,像划了条无形的楚河汉界。
第三天晚上,沈暮亦加完班回家,推开门就闻到一股焦糊味。
她冲进厨房,看见路沂正对着一锅黑乎乎的东西发呆,抽油烟机还在嗡嗡作响。
“姐姐,怎么了?”沈暮亦下意识问。
路沂吓了一跳,回头时脸上还沾着点面粉:“想给你做点夜宵,结果……。”
她指了指那锅糊掉的南瓜粥,“火没看好。”
沈暮亦这才注意到,路沂的围裙上沾着点锅灰,袖子卷到胳膊肘,露出白皙的小臂。
她忽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吞了吞口水,“我以为你……。”
“我以为你很讨厌我做的饭。”路沂低头把锅里的东西倒掉,声音很轻,“所以…想着换个花样试试。”
沈暮亦几步跨过去,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锅,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急:“不是的姐姐,我不是讨厌你做的饭难吃。”
“那就是讨厌我?”路沂转过身,看着沈暮亦的眼睛。
“当然不是!我最喜欢姐姐了!”沈暮亦脱口而出,随即有些懊恼地别过脸,“只是……最近心情不好,不是针对你。”
“是么?”
“嗯…嗯。”沈暮亦心里那点别扭忽然就散了,抬手挠了挠头,“你不是厨艺顶呱呱吗?怎么还能把粥煮成煤球?”
路沂耳尖有点红,手不自觉地揪了揪围裙,“太久没做这个了,记得你以前说喜欢喝甜粥,就想试试。”
沈暮亦的心轻轻颤了一下。
她确实说过,还是三年前在日料店,随口提了句夏天喝冰南瓜粥很舒服,没想到路沂还记得。
“别弄了别弄了,我不饿。”她把锅往水槽里一放,推着路沂往外走,“我来收拾残局,你赶紧去洗把脸,再蹭点面粉下去,待会该成小花猫了。”
路沂没动,看着她低头擦灶台的背影,忽然说:“那天早上……对不起。”
沈暮亦擦灶台的手停住了。
“我不该用那种语气跟你说话。”路沂的声音很轻,“被闹钟吵醒是我自己的问题,我睡眠没那么沉,只是以前没告诉你。”
沈暮亦转过身,看见她眼里的歉意,忽然笑了:“其实我也有错,不该冲你发脾气,闹钟是该调小些,我明天就换个铃声。”
“还有前几天晚上,我把你摆着的杯子碰碎了……。”路沂刚要往下说,就被沈暮亦截了话头。
“哎呀,一码归一码,我们都别较劲了行吗?”沈暮亦把抹布扔到水池里,转过身来,灯光映着她眼睛亮亮的,“姐姐,我哪有怪你呀。”
路沂有点想哭。
她是真的想跟沈暮亦好好相处,可她们总是因为一些小事吵起来,冷战,摔门而去。
既害怕重蹈覆辙,又担心矛盾会越积越多。
她望着沈暮亦,憋了半天,才哑着嗓子问:“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沈暮亦眨了眨眼,一脸懵圈,显然没反应过来。
“后悔和我合租,后悔和我……。”路沂说不出那两个字。
这么多年,她第一次这么害怕得到否定的答案。
沈暮亦愣了两秒,突然大步跨到路沂面前,几乎是贴着她站定,眼睛瞪得圆圆的,直勾勾盯着她:“我为什么要后悔?我想和姐姐在一起,想和姐姐住一起。我还想和姐姐一起装修房子、一起养猫、一起做好多好多事。”
“这些话我以前就说过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路沂垂下眼,轻声说,“我是说,你后悔喜欢我吗?”
“这什么鬼问题? ”沈暮亦皱了皱眉,想都没想就开口,“不后悔,一点都不后悔。我喜欢姐姐,就想和姐姐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这都是事实!”
“那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更喜欢的人呢?”
“我不会遇到更喜欢的人了,因为在我眼里,姐姐就是最好的,最特别的!”沈暮亦的音量突然拔高,说得斩钉截铁。
路沂沉默了片刻,下一秒她突然踮起脚,指尖带着点微颤捧住沈暮亦的脸,呼吸交缠的瞬间,一个轻得像羽毛落地的吻落在对方唇上。
沈暮亦的脑子一下子空白了。
她呆呆地看着路沂,嘴唇上似乎还残留着温热柔软的触感。
路沂飞快地收回手,脸已经红到了耳根。
她不敢看沈暮亦的眼睛,慌忙转身往卫生间走,“我,我先去洗个脸。”
沈暮亦还钉在原地,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她刚才说了什么来着?
哦,说喜欢姐姐,无论发生什么……那现在姐姐亲了她,是不是意味着……。
路沂站在洗手池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红得滴血的脸颊,懊恼地闭了闭眼。
她刚刚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亲了上去?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暮亦,面对自己隐秘又羞涩的感情。
她叹了口气,捧起一把冷水拍在脸上,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背后突然缠上来一个温软的身子,沈暮亦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似的黏糊:“姐姐,以后……有话我们好好说,别再冷战了,好不好?”
“嗯。”路沂闭着眼,感受着身后人温暖柔软的怀抱。
她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那……你饿不饿?”
“不饿呀。”沈暮亦抱着路沂没撒手,语气黏黏糊糊的,“不过……姐姐刚刚亲了我一下。”
“别……别提了!”路沂的声音都细了。
“为什么呀?”沈暮亦对着镜子里的她眨眼睛,语气特无辜,“那可是我的初吻呢。”
路沂猛地转头,又慌忙转回去,“那……那我也是初吻啊……。”
沈暮亦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看着镜子里的两人,忍不住笑了,“姐姐,你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啊?”
“才没有……!”路沂嘴硬,肩膀却乖乖让对方靠着,手在身侧攥成小拳头,不知道往哪放才好。
“姐姐的反应真可爱。”沈暮亦凑近路沂的耳朵,轻声说,“我很喜欢。”
其实住在一起,哪有不闹别扭的。
就像沈暮亦总忘记关灯,路沂晾衣服时总把袜子和衬衫挂在一起,沈暮亦看案卷时喜欢把书堆得满地都是,路沂整理时总忍不住叹气,但这些琐碎的小问题,比起能在深夜看到对方房间亮着的灯,能在疲惫时吃到一口热饭,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第二天清晨,沈暮亦的闹钟没再蹦迪,换成了软绵绵的钢琴曲。
她揉着眼睛坐起来时,厨房正传来叮叮当当的交响曲。
推开门一看,路沂系着那件有点显大的围裙,站在灶台前翻煎蛋,阳光从纱窗溜进来,给她发梢镀了层金边,连侧脸的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醒了?”路沂回头时笑出两个浅浅的梨涡,锅铲敲了敲锅底,“再等两分钟,煎蛋给你留着溏心的。”
沈暮亦趿着拖鞋就贴了上去,胳膊从背后一环把人圈住,下巴往她肩上一搁,毛茸茸的脑袋蹭得路沂脖子发痒:
“姐姐,我们好像……越来越像一家人了。”
“本来就是一家人啊……。”路沂轻轻叹了口气,肩膀却往她怀里又靠了靠,连挣扎的意思都没有。
她懂的。
沈暮亦指的是她们不再是合租室友,而是情侣,是爱人,是要相伴一生的人。
“姐姐,你说我们以后会有很多很多个这样的早晨吗?”
“会啊。”路沂垂眸看着锅里的蛋液慢慢凝固,透明的蛋清裹着金黄的蛋黄,一点点变得饱满,
“以后会有很多很多个这样的早晨,很多很多个这样的晚上,很多很多个这样的瞬间……。”
她转过身,抬手摸了摸沈暮亦的头发,声音很轻,也很坚定,“我们会有很多很多个以后。”
沈暮亦的眼眶突然有点热。
她低下头,凑到路沂面前,吻了吻她的嘴角,“姐姐,我爱你。”
路沂愣了愣,耳尖的红晕更明显了。
她赶紧垂下眼,嘴角却没忍住往上翘,推着她往卫生间走:“好了好了,快去洗漱,鸡蛋要老了。”
“遵命,夫人!”沈暮亦笑着在她脸颊上又偷了个香,转身时脚步都带着雀跃。
“你……你叫谁呢?”路沂的声音里带了点气音,却没什么真脾气。
沈暮亦从卫生间探出头来,笑嘻嘻地说,“我叫你夫人呀,姐姐不喜欢吗?”
“你这是跟哪学的……。”路沂无语凝噎,“快去洗漱。”
“嘻嘻,我是在网上学的嘛,说这样叫女朋友会显得很有情调哦!”话音刚落就缩回脑袋,哗啦啦的水声很快响了起来。
等她坐餐桌前时,路沂已经把煎蛋、吐司和热牛奶摆得整整齐齐。
“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哇,看起来好好吃!”沈暮亦拿起吐司咬了一大口,眼睛瞪得溜圆,举着大拇指就差怼到路沂脸上,“姐姐做的早餐,简直是神仙味道!”
“少贫嘴。”路沂被她逗笑,无奈地摇摇头。
其实她以前连煤气灶都不太会开,可自从身边有了沈暮亦,好像什么都愿意学着试试。
就像她慢慢习惯了客厅留一盏灯,习惯了收拾对方堆乱的书,习惯了把“我”变成“我们”。
为了这个人,她愿意把自己打磨得更温柔,也更勇敢。
————
合租的平静日子没过多久,就被沈母一个电话打破了。
“你们俩收拾收拾次卧,明天有两个姑娘搬过去。”沈母在电话那头语气轻快。
沈暮亦举着手机懵了:“啊?为什么啊?我们俩住得好好的!”
“什么叫好好的?”沈母立刻拔高音量,“我那天去看,次卧空着多浪费!这俩姑娘是我同事的侄女,刚从外地来,找房子呢。都是正经人,爱干净,房租还能给你们分摊点,多好的事。”
路沂凑过来听着,眉头微蹙:“阿姨,我们不缺那点房租……。”
她明白沈母是好心,可这样一来,和沈暮亦的独处空间就少了,而且……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和陌生人相处融洽。
“缺不缺是一回事,热闹点不好吗?”沈母压根不听,“人家姑娘明天一早就到,你们赶紧把次卧的书挪挪,别让人看着笑话。”
电话挂得干脆利落。
沈暮亦举着手机,嘴角抽了抽,对着空气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我这亲妈,是生怕我日子过得太舒坦,非得给整出点幺蛾子来……这哪是安排室友啊,这是空降俩‘监工’吧?”
路沂抬手按了按太阳穴,长吁一口气,声音里带着点没辙的认命:“看来是铁了心了,推不掉。”
第二天早上八点,门铃准时响起。
沈暮亦趿拉着拖鞋去开门,门一拉开直接傻在原地,门口站着俩姑娘,画风清奇到让她怀疑自己没睡醒。
一个穿得跟从画里走出来似的,一身素雅汉服,怀里还揣着只雪白雪白的垂耳兔,那兔子正支棱着耳朵东张西望。
另一个更绝,工装裤配马丁靴,背着把比人还高的吉他,一脑袋薄荷绿头发亮得晃眼,活脱脱从音乐节刚下来的。
呃……这是在玩什么Cosplay吗?
“你们好,我叫楚怜舟,这是我朋友苏青。”穿汉服的姑娘笑得跟朵含羞草似的,说话细声细气,怀里的兔子仿佛听懂了,抖了抖耳朵上的绒毛。
“哦、哦你们好,我是沈暮亦,那位是路沂。”沈暮亦指了指客厅里正端着水杯的人,感觉自己舌头都有点打结。
“知道,我们来合租的。”苏青抬了抬下巴,晃了晃手里的钥匙,那钥匙扣居然是个咧嘴笑的骷髅头,跟她那身酷拽行头简直是绝配,“沈阿姨说,次卧归我们?”
沈暮亦跟路沂对视一眼,俩人心照不宣地叹了口气,侧身让开道:“进来吧。”
俩人进了屋,苏青四处打量着,楚怜舟则走到沙发前,蹲下来,把手里的兔子轻轻放在地上,那兔子在地上嗅了嗅,晃着短尾巴跑开去,看起来一点不认生。
随后转身去拖行李。
楚怜舟那个行李箱可太扎眼了。
浑身上下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兔子贴纸,粉的白的灰的,长耳朵短耳朵的,密密麻麻得快要看不见箱子本身的颜色。
轮子在地板上滚过,“叽叽叽”“喳喳喳”地响。
苏青肩上挎着的吉他包也不是省油的灯,上面挂着串金属链子,走一步能晃悠三下,“叮铃哐啷”的声响此起彼伏,穿透力十足。
路沂的眉头几不可见地往中间拧了拧,那细微的弧度,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她不太喜欢这种杂乱的声响,但良好的教养像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脸上半点不耐烦都没露出来,只是不动声色地往后缩了缩肩膀。
沈暮亦察觉到她的不适,悄悄捏了捏她的手心,想让路沂放松些。
路沂回握住她的手,冲她眨眨眼,浅浅弯了下唇角。
沈暮亦这才松了口气,忍不住松开手,抬手抓了抓后脑勺,几步走到俩人跟前,一脸好奇地问:“不是我说,你们……为什么要来合租啊?看你们不像缺房子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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