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神台原本就在神界最深处,要想走到太渊的玄天殿,所行路程怕是要穿越整个神界,更何况无乐这是第一次来到神界,并不认识路,要想走回去,没个三五天怕是到不了。
是以太渊把她打发去祭神台,说是惩罚,倒不如说是想清静几天。
关押魔尊的结界近来有所异动,虽说太渊上次去时已将结界进行了加固,可是他感受的出来,魔尊的法力正在快速的恢复,冲破结界只是时间问题。是以太渊回神界后,也将闭关休养,遣义和去往魔界亲自监视,顺便寻觅原石下落。
因而义和一早本是来向太渊告辞的,待他二人说完话,踏出玄天殿时,正好看见无乐已经不紧不慢的走回来了。
待他二人看见无乐时,皆以为自己是花了眼,义和更是惊的合不拢嘴。
无乐走近时,义和看了看太渊的神色,便上前一步问道:“无乐仙君,你是从祭神台过来的?”
无乐不能理解为何他二人见到她为何如此表情:“是啊,不是你家帝尊给我送去的嘛?”
义和满脸不解,看了看太渊亦是疑惑的神色,又继续问到:“从祭神台到玄天殿,你是怎么找回来的?”
“哦,你是说这个啊,神界只有这个地方有神光显现,其余地方都晦暗无比,我朝着有光亮的地方走,总不会出错。”
无乐说完,只见义和神色大变,太渊也双眼一眯,探究的眼神冰冷的注视着她。
无乐此时也看出他二人脸色好似不太寻常,侧身试探着向义和问道:“义和,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义和磕磕巴巴的问:“你是说,你能看见神界其他地方都是昏暗的?”
自神魔大战之后,神魔两界遭受众创。神界本是靠天神神力滋养,众神凋零,众神居所自然也都神光消散。
但太渊终归还是居于神界,六界之中其他零星尚在的天神偶尔也会来神界拜访,因此太渊为了神界颜面,便施了个障眼法,让神界看起来一如往昔,只是无人而已。
太渊的法术,连义和跟陆吾都看不出来,不想如今却让无乐看破。
此时太渊已不能将无乐单纯的当成前天帝天后之女来看待了,她的身上究竟还有何秘密。
“也不都是昏暗的,我方才来的时候,路过了一个叫真武殿的地方,那个院子里也有些光亮,只不过比较微弱。”
“什么?真武殿?”
义和闻言振奋不已:“帝尊,她说真武殿……”
太渊点点头:“知道了”
夜间,太渊独自一人来到真武殿。
殿宇虽已破碎,但此时裂痕之处已隐约有微弱的清光,正在一点点的自我修复。
太渊眼眶中微微有些湿润,良久过后,轻轻道了声:“久违了。”
随即,太渊来到了无乐所住的灵云殿,站在殿前看着灵云殿的神光有些出神。
这灵云殿自神界伊始就在此处,神界辉煌了数千万载,也萧条了数千万载,可这灵云殿,还是第一次显现出神光,莫非这无乐就是灵云殿的主人?
她分明是仙身,即便有晋神的潜质,此时下定论也有些过早。天道机缘,有的时候即便是神帝,也看不透,猜不透。
太渊轻声走到无乐床前,榻上的人睡得香甜,许是白日里走了许多路,累坏了。
太渊想要探查一番,这无乐身上,究竟与普通仙君有何不同,抬手之间,一到清光从无乐脚底自下而上。
“原来你在这里。”
当太渊法力探查到无乐手腕的位置上,这才发现原来自己非毒一魄缺失的部分,就在无乐佩戴的小周天之中。
太渊嘴角一撇,轻笑一声:“难怪你能自行出入神界,还能破的了我的结界。”
就在这缺失的一魄回到太渊体内的同时,他们二人在凡间的记忆也如江河湖海般涌入太渊的脑海中。
因这一魄一直在无乐身上,所以无乐在云天长死后,为了寻他强闯冥界、受生死簿反噬、仙界失意之事也都一并记了下来。
无乐为了寻他,走过的每一步,此刻全数化作星光涌向他空寂了千万载的灵台。
太渊红着眼,缓缓抬起无乐的手,轻轻触碰了一下无乐手腕上的“锁心铃”,此铃虽是逆天而为,但也还好有它,让我们再次重逢。
“无乐……”
太渊红着眼圈,轻轻抚摸着无乐的脸颊。
“我在凡间说过要护你一世,到头来却是让你为了我四处奔波,吃尽苦头,终究是让你伤了心。”
太渊坐在无乐床前,看着无乐安稳的睡颜沉思良久,纵然自己如今恢复了记忆,也不能与无乐相认,更不能再让无乐与自己纠缠太深。
如今穹苍之羽还需自己神力维持,尊罗睺颠覆六界之心不死,自己与他终有一战,生死难料,若是战死,岂非又要让无乐经历一遭锥心之痛。
念及此处,太渊含泪在无乐额间轻轻落下一吻,独属于太渊法力的玄印在无乐额间显现。
“如此,便将我忘了吧。”
当无乐选择离开神界之时,便会忘了凡间的云天长,也会忘了自己对太渊的感情。
如今义和去了魔界,神界便只剩太渊和无乐二人。太渊本想闭关修炼,而无乐却以为这是太渊躲避自己的借口,于是依然每天到太渊跟前嘘寒问暖。
太渊无数次想要升起结界将无乐拒之门外,可奈何他每每见到无乐,都不由自主想让她在自己身边多留一刻,哪怕就这短暂的时光,哪怕自己不能回应她什么,但能让自己再多看看她也好。
无乐为了帮太渊恢复记忆,也在不断地的进行尝试。
一开始是想用针灸之术,可奈何无乐每次想要施针之时,太渊总会用法力护体,无乐无论如何都扎不进去。
后来没办法,就只能另寻法子,于是就照着医书给太渊制作各种药膳。
虽然在无乐的软磨硬泡下,太渊偶尔也会吃两口,但由于味道太过难吃,所以也仅限于两口。
每当无乐端着她那精心制作的“美食”来到太渊跟前时,太渊总觉得还不如之前让她扎自己两下来的痛快。
“这次不是药膳了,是海棠酥,是你在凡间时爱吃的,里面用的桂花蜜和枣泥都是义和从凡间帮我找来的,怎么也不会难吃了,要不你再尝尝?”
这一日无乐从早忙到傍晚,终于端着一盘粉黄相间的糕点来到太渊跟前。
太渊垂眸看着眼前的糕点,如果不说这是海棠酥,太渊无论如何也看不出这是海棠花的模样。
太渊试探着咬了一口,眼神微动,虽说卖相一般,味道确实还可以。
“无乐……”
太渊轻唤了声无乐的名字,在无乐的记忆中,这还是太渊第一次喊自己的名字,虽说他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但无乐很是激动。
“怎么样?好吃吗?”无乐一脸期待的看着太渊。
“我这神界所剩的殿宇已经不多了。”
“什么?”
无乐不解太渊为何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你是要将玄天殿也一起烧掉吗?”
太渊话音刚落,一股烧焦的味道就飘到无乐跟前。
“不好,是厨房。”
无乐扭头便向厨房的方向奔去,自己明明已经将火都灭掉了,为何还会烧起来。
待到无乐来到厨房时,火势已经起来了,一股股的浓烟不断地顺着门窗涌出。就在无乐想要冲进去救火之时,太渊却凭空出现,挡在无乐身前。
无乐以为太渊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心里一暖,耐着性子说:“太渊,现在火势不大,我施个法就能将火灭掉。”
可太渊站在无乐身前却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让无乐过去的意思,反倒冷哼一声,将手一挥,他身后的厨房顿时火光滔天。
“太渊,你……”
此刻无乐眼中的太渊站在熊熊烈火之前,面色阴冷,如地狱罗刹。
无乐半天才回过神来,看着太渊身后被火光吞噬的厨房,眼圈微红,哽咽道:“你就这么讨厌我吗?如果你觉得我做的糕点不好吃,不吃就是,何必如此。”
太渊将脸微微一侧,不敢直视无乐,从她身边走过时背对无乐道:“劝你不要白费功夫,还是老老实实待在灵云殿为好,不然我不介意将你记忆消除,送回孤鸣山。”
太渊走后,无乐在烧尽的废墟前站了许久,他的性情,与凡间的云天长好似完全不同。
若说云天长温润如玉,太渊则是冷若冰霜。即便是云天长在凡间有意疏远无乐时,也是态度温和,不似现在这般暴戾。
冥界的月夫人曾与自己说,一个人一旦投胎转世,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一个相貌、性情不一样的人。
如今太渊没有了凡间记忆,难道这才是他原来的样子吗?
无乐回到灵云殿后,在院中吹了一夜冷风,仔细的回想着与云天长在凡间的过往,原本自己都要放弃了,可谁知却让自己找到了太渊。
既然老天让自己再次遇见了他,为何偏偏又让他将自己给忘了。
神界的月色依然清冷明亮,太渊在屋顶长身而立,看着院中人没落的身影,眉头深锁,自己白天是不做的有些过分了。
第二日无乐一直静悄悄的,连日来无乐没事就到太渊跟前晃悠,此刻没有无乐的缠磨倒有些不习惯了。
日落后,太渊习惯性的坐在玄天殿内打坐,不知为何,总是不能凝神。
“铮……”一声琴音从院中传来,太渊不用想也知道,是无乐。
琴音悠扬,带着一丝不染尘埃的空灵。
太渊脑中不自主的显现出无乐那清冷的身姿。虽说她每每见到自己的时候总是笑着的,可以眼底总是带着让人琢磨不透的悲伤。她尚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那这份悲伤,可是因为自己?
琴声如人心,此曲沉稳大气,豪放羁狂,每一丝音符都能扣动太渊的心弦,太渊不禁会想,即便没有凡间相识的那一场,自己或许也会爱上她。
只是,如今穹苍之羽裂痕尚在,魔界蠢蠢欲动,而自己作为六界之中唯一能与魔尊抗衡之人,随时准备着与他玉石俱焚。
想到此处,太渊深茶色的眼眸一暗,起身缓缓走向院中。
无乐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对着太渊盈盈一笑,柔声说道:“此曲名曰长乐,乃是你在凡间所作。”
无乐话音刚落,只听“咚”的一声,一道冷锋带着清光袭来,无乐来不及反应,便被断掉的琴弦弹伤了手背。
“聒噪。”
无乐看着太渊愣了许久,全然未察觉手上的鲜血正在缓缓渗出,可那血迹却刺痛了太渊的双眼,让他满眼猩红
半晌后,无乐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决心般说道:“是我错了,被情爱耽搁了太久。你忘了我,我不怪你,我只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可愿重新再爱上我?”
太渊闻言,身形如被定住般僵硬起来,这一天,终于要来了吗?太渊此刻如鲠在喉,咬着牙艰难的说出了“不愿”二字。
诺大的神界此刻寂静无比,不知何处刮来的一阵寒风,将无乐吹了个透骨。
无乐缓缓抬手将太渊当初留给自己的“招魂铃”从手腕上摘下。
“既如此,我们以后,不必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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