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完那个干巴巴的“嗯”,我把手机塞进枕头。窗外天色晦暗,闷雷声由远及近,一场暴雨蓄势待发。这种天气总让我心烦意乱,仿佛连天气都在嘲弄我那不该有的、潮湿的心事。
周五下午的最后两节是自习课,教室里只剩下零星几个人。当暴雨终于猛烈地砸在窗户上时,我才想起早上出门的匆忙,伞又忘在了玄关。
看着窗外模糊的雨幕,我叹了口气,准备等雨小些再走。收拾好书包,一抬头,却发现一个身影安静地站在我的课桌旁。
是段屿。
他坐在教室后排靠窗的位置,平时话很少,成绩中上,总是独来独往,气质沉静得与周围喧闹的同学格格不入。他穿着简单的白色校服衬衫,却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此刻正看着我,眼神平静温和。
“江椰同学,”他的声音不高,在雨声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清晰,“你没带伞吗?”
我有些意外他会主动跟我说话,点了点头。
“我带了。”他举了举手中一把看起来质感很好的黑色长柄伞,伞骨结实,伞面宽大,“如果不介意,可以一起走。我家司机应该到了。”
他的邀请很自然,没有刻意的热情,也没有常见的羞涩或紧张,只是一种从容的礼貌。这种与他年龄不太相符的沉稳,让我微微怔了一下。
鬼使神差地,我没有拒绝。或许是因为这雨太大,也或许是他身上那种奇异的、能让人安定的气场。
“谢谢。”我站起身。
我们并肩走出教学楼。他个子很高,撑伞的姿态却很娴熟,伞面稳稳地向我这边倾斜,确保我不会被雨淋到,自己靠外的肩膀却很快湿了一片。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形成一道透明的水帘。
沉默地走了一段,气氛并不尴尬。他忽然开口,声音平和:“下周一物理课的预习内容,你看了吗?最后一道例题的解法,我觉得有点问题。”
他讨论功课的语气非常自然,就像在和一个普通的同学交流。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一题。我们就这样一边走,一边简单地讨论起那道题。他的思路清晰,表达简洁,点到即止,不会让人感到任何压力。
他说话时,习惯性地用指节轻轻抵了下下颌——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却让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江淮在思考时,也会有这样无意识的小动作。
这个发现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猝然穿过我的身体。我重新打量他。他的眉眼其实并不像江淮那般锐利,更偏温润,但那份沉静的气度,那种置身喧嚣却仿佛独立于外的疏离感……竟与江淮身上某种特质隐隐重合。
一种隐秘的、带着罪恶感的联想,却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
走到校门口,一辆低调但线条流畅的黑色轿车果然等在那里。他为我拉开车门,动作绅士。
“先送你回去。”他语气不容置疑,却不会让人感到被冒犯。
车内很安静,只有雨刮器规律的声响和淡淡的木质香氛味道。他并没有过多攀谈,只是在我看向窗外时,偶尔会指一下某个被雨幕笼罩的建筑,说一句它的故事。
车在我家别墅区外停下——他显然知道我家地址。我道谢下车。
“江椰同学,”他却摇下车窗,递过来一把折叠伞,是那种很精致的款式,“雨还没停,这段路走过去会淋湿。下周一还给我就好。”
我接过伞,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车子已缓缓驶离。
我撑着伞走回家,心思却全在刚才那段短暂的同行上。段屿的沉稳,他偶尔流露出的、与江淮神似的专注神态,以及他显然不凡的家教和背景……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我心中升起。父亲最近似乎隐约提过段家的一位颇受器重的子弟……难道……
我站在家门口,回头望向雨幕中段屿车子消失的方向。雨水冰冷,但手心里那把伞的触感,却带着一丝陌生的暖意。
这场雨,好像把一切都打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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