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斯年登记完身份证,话锋一转,目光投向正在调取监控记录的年轻警员。
“既然怀疑可能是人为干扰并且涉及监控覆盖,或许我可以先帮忙看一下监控日志系统有没有被篡改或覆盖的痕迹?这方面我有些经验,能节省点时间。”
他的提议听起来完全是为了尽快解决问题,合情合理。
且表情淡淡,语带征询。
老陈明显是在犹豫。
让一个身份不明的人紧急修复bug是一回事,让他查看警局监控日志又是另一回事。
不过,眼前这个人的技术能力刚才自己已经亲眼所见。
确实是个高手。
而且……他说的有理,如果真是有人在监控上搞鬼,查日志是最直接的途径。
最终,破案的紧迫性还是压过了程序上的绝对严谨。
“……行。”
老陈下了决心。
“小张,你带他一起看监控日志。注意操作流程。”
他特意强调了“一起”和“流程”——意味着需要警员全程监督。
“明白,陈哥。”
年轻警员小张立刻应道。
陆斯年自然而然地走到小张的工位坐下。
只是,他没有直接操作,而是快速扫了一眼系统,便理所当然地指挥起来。
“先从警报触发前15分钟的系统日志看起,重点关注存储服务的进程日志。”
小张下意识就按照他的指示操作起来。
很快,其他几个技术警员也被吸引过来,不知不觉间,陆斯年这个“临时工”竟然成了这个小团队的技术指挥中心。
“过滤一下这个时间点的登录IP,内部网段的不看,只看有没有异常的、非注册的或者回环地址。”
“检查一下写入进程,有没有在那个时间点出现短暂停滞。”
“有没有日志条目被批量删除的痕迹?注意看序列号是否连续。”
在他的引导下,排查工作进行得飞快。
陆斯年的思路清晰得可怕,总能直指最可能出问题的环节。
中午时分,问题还没有完全定位,但进展显著。
老陈看着忙碌了一上午的陆斯年,语气缓和了不少。
“小陆,你辛苦了,先吃饭吧。小张,带他去食堂吃点东西,刷我饭卡。”
陆斯年没有推辞,笑着道谢:“谢谢陈哥。”
警察局的食堂伙食不错,陆斯年和小张以及其他几个技术警员坐在一起,聊的都是些技术话题和警局里的趣事。
陆斯年巧妙地应对着,偶尔透露一点无伤大雅的“学校里的经历”,进一步巩固了他“技术很强,只是偶入警局半点事”的人设。
下午,回到机房,排查继续。
有了上午的基础和一顿饭的交情,陆斯年工作起来更加自如。
这不,才坐下没多久,他就发现了日志管理系统的漏洞。
“这个节点的日志时间戳序列有点微妙的不连贯,虽然被刻意修饰过,但频率统计有极小偏差。打开它的原始数据流看看,不要用解析后的视图。”
小张按照他的指示,输入了一串命令,调出了该节点的底层数据包。
屏幕上不再是整齐的日志条目,而是飞速滚动的十六进制代码和原始数据流。
“停!”陆斯年突然开口,手指点向屏幕中间的一小块区域。
“看这里,大约在警报触发前3分钟的位置。这一段的校验和与后续数据对不上,数据包的排列密度也出现了非随机性的变化——原始数据被修改过。有人在这里插入了一段伪造的、表示‘正常’的视频流数据包,覆盖了大约……15秒的真实数据。”
机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真的有人动了手脚!
真的在警察局核心机房,在他们的眼皮底下,篡改了监控数据!
“……能恢复原始数据吗?”
老陈的声音有些干涩,这件事的性质变得严重了。
“我试试看。通常这种覆盖不会彻底擦除原始数据,只是修改了索引和校验值。”
陆斯年的手指再次在键盘上飞舞起来,试图绕过被篡改的索引,直接读取底层存储扇区。
“需要一点时间……嗯?”
就在他尝试数据恢复时,似乎触发了某个极其隐蔽的机制。
数据流突然出现一阵极其短暂且怪异的抖动,仿佛触动了什么。
紧接着,一个似乎是预设好的数据包碎片,从被覆盖区域的边缘被“挤”了出来,一闪而过,旋即迅速自我销毁。
陆斯年浑身一震。
他虽然没能完全捕捉并解析那个碎片,但那转瞬即逝的数据结构特征……
他认得!
那不是常见的黑客工具或脚本留下的痕迹!
其编码风格和加密方式的某些习惯,带着某种他极其熟悉的、近乎标志性的痕迹……
属于……
这发现让陆斯年心头巨震。
但脸上却丝毫未露。
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思绪,不动声色地停止了操作。
震惊之余,他不敢有其他想法。
“怎么了?”
一直紧盯着屏幕的老陈立刻察觉到他细微的停顿。
陆斯年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凝重和一丝挫败感。
他转过身,面对老陈和一众技术警员,语气变得无比严肃。
“对方比我们想的要狡猾得多。不仅覆盖了数据,还设置了反制措施。我刚才的恢复尝试,可能已经触发了某种自毁机制,那个被覆盖区域的原始数据……恐怕已经被更彻底地破坏或加密锁死了。”
这个结论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不到一天的相处,他们就下意识地认为陆斯年的判断不会出错。
陆斯年看着老陈眼中升起的失望和更深的疑虑,知道自己的“路人”身份再次受到了考验。
他必须取得他们更深的信任,才能继续留在这里,暗中调查这个意外的发现。
陆斯年毫不犹豫地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钱包,抽出身份证,郑重地放在老陈面前的桌子上。
他有什么好怕的?
他就是合法且守序的公民不是么?
关键是,现在的情况,还真不是一般技术人员能解决的。
“陈哥,我知道我的出现很突然,我的身份也让你们有所顾虑。我的身份证。”
他指着证件,语气坦诚。
“我把它押在这。我留下来,唯一的目的就是找出真相,抓住这个敢在警察局里动手脚的混蛋。我不能容忍这种技术上的挑衅和玷污。”
陆斯年这番话半真半假。
找出真相,应对技术挑战当然也是他的真实想法,但更深的动机是为了查明那熟悉的痕迹是否与他所想有关。
押上身份证这个举动,极大地表现了诚意。
一个技术高手,愿意押上自己的声誉,只为了能维护国家安全——这个举动瞬间打动了在场的大多数警官。
而陆斯年的理由——不能忍受技术挑战,也让他们深以为然。
技术人往往有一种对技术和真相的纯粹执着。
老陈看着桌上那张身份证,又看看陆斯年那双透着技术人执拗和“被挑衅”后愤怒的眼睛,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他把身份证推回给陆斯年。
“收起来吧小陆。我们警察办案,不兴押这个。我信你是真想解决问题的。”
他拍了拍陆斯年的肩膀。
“继续查!需要什么权限或者资源,跟小张说,我特批!我倒要看看是哪路神仙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谢谢陈哥信任!”
陆斯年收起身份证,重新坐回屏幕前。
现在,他不仅要找出漏洞,更要追踪那条惊鸿一现,却可能指向惊人真相的线索。
同时又不能引起身旁这些警察的怀疑。
排查是一个极其精细且耗时的过程,需要绕过被破坏的索引,从庞大的底层存储中拼凑碎片。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机房内只剩下键盘敲击声和机器运转的嗡鸣。
终于,在经过数次失败和尝试后,屏幕上跳动的代码逐渐稳定下来,一段模糊但连贯的黑白监控视频开始播放。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画面显示的是警局内部证据存放室。
时间戳正是网络警报触发前约两分钟。
起初一切正常,画面空无一人。
突然,毫无征兆地,证据存放室中的一排柜门似乎被人从里面轻轻撞了一下。
紧接着,门开了一条缝。
一个标准的证物保管纸箱从里面掉了出来,摔在地上。
箱盖歪歪斜斜地翻开,一些零散的物品散落出来,但分辨率不高,加上证物袋的存在,看不太清具体是什么。
最关键的是——整个过程中,画面里没有出现任何人影。
没有工作人员,没有可疑人员。
那个箱子是自己长腿跑出来的一样。
“这……这什么情况?”
小张瞪大了眼睛,“东西怎么自己掉出来了?”
老陈眉头紧锁:“证据存放室那个时候应该没人!谁最后登记的?”
另一个警员赶紧去打电话。
陆斯年的心脏却猛地一跳。他几乎瞬间就明白了——这不是什么灵异事件。
他的思绪瞬间飞到了小呆身上。
此刻,那段一闪而逝的,熟悉到让他心悸的代码,与画面中那“无人”却自行掉落的盒子诡异地重合了。
一个荒谬、疯狂,却让他浑身血液几乎要沸腾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小呆?
难道真的是小呆?
她还……以某种形式存在着?
并且用这种极端隐秘的方式在提示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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