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同学悄悄溜回房间后立马变得老实了,乖乖把买来的早餐双手奉上,而简霁闻只是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下次不许私自出门。”
小猫心急,一边应承一边用圆溜溜的眼睛盯着简霁闻,不许她不照顾好自己。等吃好早餐后两人便和其它人汇合,一起坐上了前往卢浮宫的地铁。
平时她们一般都有大巴车抵达各个景点,但今天情况特殊——卢浮宫附近人山人海,路况复杂,不好随意停车。而且有些姑娘们前两天晚上闲逛到卢浮宫门口时,就看到了贝聿铭设计的玻璃金字塔外面排着不知道几百米的长队,黑压压一片都等着进去。在场的人只觉得恐怖如斯。
幸好简霁闻今天带着她们上了一号线的地铁,在Palais Royal站利索地下车,七拐八拐地直接抄了近道,找到那个Carrousel du Louvre 商场,就顺着指示牌直接进入地下大厅排队,讲解员已经准时在门口等候她们。
等租好了带有中文语音的导览器,又在大厅排队安检完毕,一行人顺利入场,已是上午十点半。接下来,她们从Denon馆穿过Sully馆,一路学习参观,走走停停,沿着一条隐秘的河流,在历史的光影更替中缓缓漂流。专业课上熟悉的艺术史名字一一浮现在眼前,现实远比照片更浩大,也更震撼。
这漫长的参观里,姑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沈韵舟站在《蒙娜丽莎》前被人潮挤得连背包都快转了方向,叶栖南在小册子上记录下《米洛的维纳斯》的出处和年代,还顺手画了一朵玫瑰的轮廓;还有个别女生蹲在雕像前素描。
但大部分时间里沈韵舟很安静,只偶尔与同伴们交流几幅作品。她的注意力始终在简霁闻身上,一直都在。
要知道简霁闻刚从昨晚的痛经中缓过来一点,脸色比平时苍白几分。那种虚弱虽然不能被立马看出来,但藏在步伐节奏和语气深处的疲惫,再怎么小心翼翼地遮掩也逃不过沈韵舟的眼睛。
痛经本该卧床休息,可她今天偏偏赶上了需要全程走动的重头戏行程——卢浮宫。这是一个连普通人逛上半天都会腰酸腿痛的大型藏馆,里面的小路更是和迷宫一般复杂。
如果她是学生,大不了就请个假少看几个展。可她是老师,她得全程陪同,确保讲解流程顺利、学生安全不走散。她必须在场,也必须保持状态。
这是她的职责,她无法卸下。
好在卢浮宫提供中文讲解器,每个学生一边听着导览员的解说,一边盯着手里那块像游戏机一样的电子屏幕。简霁闻因此免了翻译,只是仍躲不过人群的拥挤与馆内的冗长走动。
她早上已经提前吃过了沈韵舟递来的布洛芬。药效虽起了作用,小腹却始终隐隐坠胀,再加上长时间站着,后背渐渐沁出一层细汗。
又闷又热又粘腻。
她不逞强,累了就偶尔找机会坐下来,说话也没像平日般发力,因为身体在提醒她这一天很辛苦,要节省体力。幸运的是,她能感受到沈韵舟对自己的悉心照顾。
小姑娘一上午都没和同学说上几句话,几乎是本能地守在她身边。帮她背包,把水瓶悄悄拧开递过去,找座位时也习惯性地先为她留一个位子,处处为她思量考虑。
上下楼梯时沈韵舟也走在简霁闻身旁护着她,跟着她的步伐,将她和人群尽量隔开。
午后光线透过Sully馆的窗户铺落在灰白色的石柱上,楼梯从上方蜿蜒而下,简霁闻在一处廊道里停了下来,身体微微倚着石面,眉心终于松弛了些。
她垂着睫毛闭眼接收阳光的热量。窗外的光穿过厚重的玻璃在她鼻梁上留了一道柔和的高光。她就站在那里,偷偷呼吸这一刻的宁静与不被打扰。
她等脚步声停在身旁后睁开眼,眼前就是沈韵舟的身影。
和她那熟悉又关切的目光。
目光交汇时简霁闻清楚得很,这不是被寻常学生注视的感受,而是更私人、更亲密的被关照与被在意。
女孩身上的热气隐约传到她的小臂。年轻人眼神清澈而认真,气质全然不同于同龄人轻松嬉笑的模样,而更像是成年人愿意承担责任的担当,她心想这刚好是一种让她愿意托付的可靠。
这样沉稳的眼神在一个年轻人身上见到,带着一点点倔强的沉静,也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
她再次深刻意识到,从昨晚到现在女孩一直在滴水不漏地照顾她,水到渠成地将她放了在最前的位置。
“你不去和她们一起看展?” 她随意闲聊,可心里又已经有了答案。
“想陪你多待一会。” 她的女孩说得直接而诚恳。
简霁闻眼睛亮了,她被这句话深深打动,却又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试图轻描淡写地开玩笑:“我又不是展品,不用专门守着我。”
可那语气,谁又听不出来,这是她不想她走。
沈韵舟盯着她,几乎是没思考地脱口而出:“可我更想看你。”
话刚落地,她就愣住了。她从未设想过这样的句子会从自己口中如此认真地说出来。这是一种突如其来的念头从心底骤然涌上喉咙,在脑子尚未来得及反应之前,就撞破了她的嘴唇。等意识追上嘴唇,她已经说完了。
女孩的视线随即飘向展厅另一侧,她装作自己不慌不乱,却又下意识地转开目光,怕自己的莽撞在这无处可逃的空间里太过失礼。
她肩膀动了动,试图收拢自己的存在。她不后悔说出这句话,只是隐约觉得自己似乎不小心越过了某条她并未察觉的界限。这个界限是什么呢?
简霁闻没有说话,她看着她,眼神落在沈韵舟小幅度抖动的肩膀上。听到这句话她其实并不觉得惊讶,只是很隐秘地失了神,连自己都没有察觉。
她听得出对方没有在调侃撒娇,也没有以学生的身份在开玩笑。那句“可我更想看你”是认真的,认真到沈韵舟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如果这句话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那么简霁闻会觉得很冒犯。可说这句的人是沈韵舟,她只觉得很舒服。
毕竟女孩从未有过任何的唐突,她说出的任何话、做出的任何举动,在简霁闻眼中都是可爱的,贴心的。更何况沈韵舟只是下意识地想守护在她身边、将她的疲惫一五一十地收进眼底,又用润物无声的行动轻轻回应。
你知道,
被水悄悄包裹是什么感受吗?
如果你不清楚,
那就让简霁闻告诉你——
是不知不觉间,
全身都被温柔浸透,
却没有一丝水压的逼近。
她没有伸手去迎,也没有躲闪。
只是任由水流高涨,将她淹没。
这一刻,她心里溢出一个念头:
『我是真的喜欢。』
不是爱情的喜欢,还不是的。
但喜欢是真切的——
是那种因为“她不同于别人”而生出的牵动,是那种意识到“她值得被铭记”时感到的骄傲,也是那种在“她看见了我”的瞬间,被完整认出的确定。
她早已沉溺。
“走吧。”她轻声说。
语气温柔,她选择让那句“可我更想看你”顺势落地。不追问,也不侦破,只当它存在过,就很美好。
她往前走了一步,停了下来,等那双轻轻跟上的脚步。沈韵舟原本是一把合起的伞,在自我收敛中悄悄低头收拢。可听见那句“走吧”,便忽然雨霁天晴,她于是重新张开自己的每一根骨架,快步追了上去。
两人并肩走进展厅深处,四周依旧是石柱与画作相间的回廊。墙上挂着十九世纪的肖像画,人物目光幽深,隔着几百年默默打量每个旅人,包括她们。沈韵舟没有停,眼睛只偶尔扫过画作,更多时候,她在留意简霁闻的状态,下意识地看一眼,确认对方有没有累、有没有跟上。
简霁闻心里门清,她其实也没有多么认真看展,只顺着人流慢慢地往前走,有时候甚至忘了脚下的方向。
但身边这个小姑娘始终追随着她的节奏。她走得快,她便跟得紧;她停得慢,她便放半拍,每一寸距离都踩对了点。展厅里回音柔和,俩人的脚步声逐渐不分你我,沈韵舟不知不觉快了半拍,贴得更近了些。她的袖口悄无声息地擦过简霁闻的手腕,简霁闻侧过头看了她一眼,手却没有移开位置。
临近闭馆时她们刚好来到最后一间厅室,此时人群渐渐向外疏散,不远处可以瞧见前方的大部队。她们俩走得很慢,似乎仍然沉浸在这场双人独奏里。
“喝点水吧。”
沈韵舟的提议如此理所当然。
简霁闻接过瓶子对着嘴喝了一口,又问:“今天看过瘾了吗?”
“当然。”沈韵舟回得很微妙,“看得很过瘾、很尽兴。”
......
一时无言,谁也不确定彼此口中的“看”,究竟是在看什么。
强迫症来改错别字和排版啦嘻嘻嘻[菜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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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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