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林倾见她虚弱的模样，眼眶都红了，几乎要哭出来。
“没事，我现在能使用湮力了，好像没那么疼了。”柳穿鱼说这话时，语气里满是真切的喜悦。
“是吗？”罗莎琳轻轻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唔……”柳穿鱼下意识想痛呼出声，又连忙抿紧了嘴。
“还是好好躺着吧。”罗莎琳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我会在这儿守着你。”柳穿鱼极轻地缩回被窝里，她的整个上半身都缠着绷带。
“小鱼，我也想守着你——”林倾“含情脉脉”地望着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哎呀，我下午要跟水泽前辈出任务，小鱼……”
“没事没事，我其实不太需要人陪护。”柳穿鱼是真不在意，林倾却显得依依不舍。
等其他人都离开后，罗莎琳才开口：“你感染了吗？”
“感染什么？”柳穿鱼有些不解。
“那个阿萨勒很奇怪，对吧？”罗莎琳一直捧着书，“还有那间房子为什么和阿萨勒是一体的。”
柳穿鱼沉默了。
罗莎琳合上书本：“这是新纪元一种感染性不强的病症，具体表现为身体出现菌斑，感染者会不受控制地听命于那些菌斑。那间房子就是细菌的滋养地，至于阿萨勒为什么逃离房间去往山顶，目前推测是被湮力感染躯体后获得的强化，超过了细菌感染的影响。”
“我没有被感染，”柳穿鱼说，“我身体没任何异样。”
“我愿意相信你。”罗莎琳微微一笑，“这种病症其实没法通过生物检测证实，所以一般发现时都到中后期了。”
“你为什么愿意相信我？”连柳穿鱼自己都没法完全相信自己。
“一种直觉吧。”罗莎琳说着，重新翻开书，“我给你讲讲上纪元的事。逆位骑士是上纪元才出现的，而【反现实基因】是这纪元才有的，说到底，都和【背叛】的自我牺牲有关。
“【背叛】当时还不到16岁，生活在像垃圾场一样的地方，父母早就被湮力造物杀害了，但她依旧乐观地活着。
“我们去之前，她甚至没听过‘逆位骑士’这说法，只是总为自己一再遭遇别离而苦恼，这也是【背叛】的一种体现。
“屈风声和【背叛】相处过一段时间，最后【背叛】以生命为代价，换来了现纪元【反现实基因】的出现。
“至于【背叛】具体是怎么做的，屈风声和她相处的细节，我也不清楚，屈风声从没提过。”
“屈风声……我总听你说起她，她是个怎样的人？”柳穿鱼沉思着问。
“她是个一意孤行的失败者，也是反叛现实的理想主义者。”罗莎琳说，“因为我和她相处得多，所以才总提起她。其实水泽和她关系更好。”
“那你为什么不多和其他人相处呢？”
“你不也一样，基本只认识林倾吗？”罗莎琳一针见血。
“我看你和水泽关系也一般。”柳穿鱼说。
“她来路不明，我和她接触越少，她才越安全。”罗莎琳轻哼一声，“学院不会放过她的。”
柳穿鱼想问学院是不是好的，又觉得这问题漏洞太多——什么才算是“好”呢？
最后她换了个问法：“如果你有足够强的力量，会对抗学院吗？”
“我现在就有。”罗莎琳说。
“那如果学院让你做不正确的事，你会怎么办？”
“或许我也分不清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罗莎琳站起身，“好了，你该换药了，一会见。”
—————
“这个地方以前有很多村民。”水泽望着几乎成了废墟的镇子说。
“我知道。”林倾点点头。
“你怎么知道？”水泽歪了歪头，“哦对，我想起来了，十年前那个唯一活下来的小女孩就是你吧。”
“是十三年前。”林倾难得露出感伤的神情，“我已经忘了，全都忘了。”
“嗯哼，那你还记得这个村庄是怎么毁灭的吗？”水泽不知为何四处张望了一下。
“是火山爆发烧毁的？”林倾摇了摇头，“抱歉，我记不太清了。”
“不，从尸体残留的信息来看，那些人是被一种极具侵蚀性的湮力杀死的，几乎一瞬间，所有人的生命体征都消失了。”水泽左手按在腰间的刀鞘上。
林倾也察觉到了什么，举起刚买的小手炮，向面前的断壁发射了一束湮力波。
出乎意料的是，一只触手伸出来挡住了攻击，紧接着【睥睨】从房屋后面探了出来。
“……回忆……不准……”阿黛尔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自己主动说的。
“搞什么……她为什么要保护这些建筑？”水泽还在喃喃自语，却见林倾拿走了她的刀，快步冲向阿黛尔，神情带着明显的愤怒。
触手从天而降，林倾横刀抵挡，同时右手向其发射湮力炮。阿黛尔聚集湮力向林倾发射光束，林倾用【跃迁】闪到【睥睨】面前，将刀直直刺入对方胸膛。
“喂！你疯了吗！”水泽在后面一边闪躲攻击一边喊。
“我告诉你，这里没什么值得守护的。”林倾对阿黛尔说，仿佛把其他一切都抛在了脑后，包括自己被贯穿的肩膀和腹部。
“你跟她费什么话，她几乎没有意识了。”水泽没辙了，握着剩下的那把长太刀，想把林倾拽回来。
“【伊邪那美】”水泽在【睥睨】身后生成一个空间，几根锁链从里面探出来缠住对方的触手。阿黛尔终于动了动双手，覆在林倾的锁骨处，用力向外推。
水泽很清楚，对方并不是真想认真战斗，可林倾依旧恨恨地坚持着，已然是强弩之末，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水泽只能忍痛砍断自己的刀——这刀才换没多久，压根没怎么用。她把林倾扯开后，阿黛尔也逃走了，她实在搞不懂这两个人的想法。
“你怎么了？”水泽轻轻拍了拍林倾，顺便给她用了点应急恢复药水。
“我……”谁知林倾突然又举起手炮，水泽反应迅速地抬高她的手臂，一束激光轻飘飘地射了出去。
水泽反手扣住林倾的手腕，膝盖一顶把她按在身下。林倾双眼圆睁，脸上却带着兴奋的笑容。
“是我，是我控制住她了！不过也就现在。”这明显是另一个人的声音，“靠，怎么附身在这么个弱鸡身上。”
说话间，那所谓的“灵魂”脱离了宿主。水泽扶起林倾，她扶着脑袋，站都站不稳。
“你为什么这么冲动？”水泽先开了口。
“……看不惯愚蠢的人。”林倾说完，把手里紧攥的半截刀递给水泽。
没等水泽再问，一声巨响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升变骑兵级阿斯摩【耶梦加得】突然出现，扬起漫天尘土，林倾本就没站稳，差点又摔倒。
水泽双手持刀站稳，将湮力附着在刀上，轻轻一挥，一道硕大的刀气飞向耶梦加得，却没什么效果。
“这招叫【精神攻击】。”林倾还有力气贫嘴，在后面时不时攻击一下，跟给耶梦加得挠痒痒似的。
耶梦加得就是一条大蛇，攻击方式简单粗暴：甩尾、头部撞击，或是两者同时进行。
水泽和林倾用脑波交流着，向上一跃，借【跃迁】升到更高处，这样往复三次后，水泽跳到耶梦加得头顶，向前翻滚蓄力，太刀迸发出强烈的光芒。“【灵光乍现】”这一击重创了对方头顶，可她自己也被甩尾抽中，直接摔在地上，好不容易才爬起来。
耶梦加得体型太大，进攻不便，况且【灵光乍现】让它浑身难受，从头部开始，神经系统像是被反复折磨。于是它直接进行【蛇蜕】，变成了一个蜥蜴人。
蜕变后的耶梦加得速度极快，捏着长爪子冲到水泽面前。水泽强忍着疼痛抽刀抵挡，就在另一只爪子落下的瞬间，林倾连忙发射了一枚手炮。
耶梦加得狞笑着扑向林倾，在她的旧伤上又添了新伤。林倾抬起手炮，直接对准耶梦加得的胸膛，对方却不躲不闪，用爪子狠狠砍向她的肩胛骨。这时，林倾把水泽的太刀扔了过去，砍断了耶梦加得的右手。
蜥蜴人彻底怒了，右手升腾起一股强劲的湮力，挥向林倾。水泽几乎是瞬移过来，替她挡住了这一击。
“我说，你也太恶劣了吧。”水泽的整条右臂惨不忍睹，三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嵌在上面。她左手抓住耶梦加得的脸，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她吸走了。
林倾在地上挣扎着爬过去，捡起水泽的刀。“神之遗——创世之戒约！”水泽抽走了那个罪魁祸首“灵魂”，耶梦加然后退几步，又冲了过来。
水泽周身环绕着蓝色的湮力，伤口像是被灼烧着，看着都疼。耶梦加得脱离控制后，四脚伏地，发狂般冲过来。林倾提着刀守在水泽身边抵挡，每次都被冲击力震倒，刚想站起来又重重摔倒。
“这么下去咱俩迟早得嗝屁，人家根本没认真打，这超帝王级的，我哪打得过啊？”林倾碎碎念着，心想它刚脱离控制，脑子说不定还混沌着呢。
话音刚落，水泽身上的蓝色湮力团脱离出来，渐渐化作两只胳膊的样子，拿走了林倾手里的太刀，将其炼化成更大的尺寸。水泽手里那把断了的打刀也像被重新淬炼过，看着威力十足。
“斩理丝！”戒约胳膊双手挥刀，湮力覆盖着刀身，在空中划出漂亮的蓝色轨迹。这全力一击，直接将对方劈成了两半。
林倾彻底看呆了，右腿屈着，左腿伸直，右手撑地，就保持着这个类似侧压腿的姿势，直到水泽走近才回过神。
“好像要下雨了。”水泽抬头看了看天空，似乎有雨滴落在了她脸上。“嗯？”林倾有些出神，没听清她的话。
水泽低头看向林倾，微微一笑，周身的湮力尽数收回。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把红雨伞，举在了林倾头顶。仿佛言出法随，瓢泼大雨瞬间倾泻而下，把林倾的下半身和水泽除了胳膊以外的地方都淋湿了。
——————
“嗨嗨嗨，这么快又见面了。”林倾优雅地朝柳穿鱼挥了挥手，下一秒就不太优雅地躺进了旁边的病床。
“甚至没超过一天吧。”柳穿鱼放下手里的书。
“啊哈哈哈，”林倾突然中二地大笑起来，“我和夏宫……前辈凭着超强实力，打退了【睥睨】，收复了【戒约】，还打败了【耶梦加得】这些厉害角色。”
“其实你是拖后腿的那个吧。”柳穿鱼捂着嘴偷笑。
“嘁，你就是嫉妒，我这么厉害，输出占一半都绰绰有余。”林倾掐着腰，一脸自豪。
“水泽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来？”正在给自己削苹果的罗莎琳忍不住问。
“哦，她伤得也挺重，回来就被校长——哦是学院代理人叫走了。”林倾突然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我们可是患难见真情啊，没想到夏宫……前辈为了保护我，居然甘愿承受那么重的伤。”
“我就说你是拖后腿的吧。”柳穿鱼无奈地摊摊手。
“哈？你居然……”林倾气得举起手，眼看就要发作，却被进来的水泽打断了。
“你在哭什么……怎么又不哭了？”水泽穿了件风衣，敞开着，里面的衬衫也很好看。
“哦，她说她爱上你了。”柳穿鱼大声说。
一时间，病房里一人带着几分震惊，一人满是恼羞成怒，一人没忍住笑出了声，还有一个把脸埋在被子里偷笑的始作俑者。
林倾手忙脚乱，不知该做些什么；水泽努力想听清大家在说什么，却怎么也听不真切；柳穿鱼笑得越来越疯，最后直接笑出了鹅叫；罗莎琳笑着打趣：“她那么善良，又那么厉害，最重要的是长得好看，爱上她很正常啊。”
“安静点，虽然病房里没别人。”护士敲了敲旁边敞开的门。
最后，就成了两人疯狂憋笑、两人极度尴尬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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