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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伊始

民国十五年夏,高柳乱蝉嘶,合欢树铺在南葫芦鼓巷的小道边,粉嫩嫩的合欢花在这路肆意点缀,于是梦与浪漫便宿在了这里。

“拉大锯,扯大锯,姥姥门口唱大戏……”禾容馨穿过两片粉色的花海,听着隔壁院里头秀秀姐给弟弟唱歌谣。她的唇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抬头看叶隙间的光,步子也欢快了。“接姑娘,请女婿,小外孙也要去……”

出了巷子之后沿着安庆街走,再左转,过了崇文门,就是兴师学堂。禾容馨望着眼前的建筑——这是中式与西式的结合学堂,铁栅门的上面赫然立着“兴师学堂”几个大字。

“诶让一让,让一让”一个穿着旧洋装短衫的人抱了一垛的书纸从人群中跌跌撞撞地穿过,后面应是助□□拿了一箱箱盒子跟着。大家各自忙活着,禾容馨自然也不会闲着,她沿着路引找到了自己的教室。彼时里面已经坐了许多学生,她进去寻了一个空位置坐下,默默观察起周围。

左边也就是七组二号位置是空着的,前面也空着,禾容馨斜右后方坐了一个很清爽的女生,她没有用发绳把头发结起来,而是用发箍箍住前面的发丝。她后面坐着一个戴着西洋镜的男生。两人应该是认识,一直在聊着些什么。禾容馨暂且在心里称呼她们为“发箍同学”和“眼镜同学”。移开目光她又看到一个短发的女生在快速写着什么,很是干练;随后她又看到有个学生来的比她还晚匆匆忙忙进来从书箧里翻找东西……

观察一圈后,一个穿着深色长袍,留了一摞长胡子的先生拿着一本书站在讲台上,他的面庞上沉淀着岁月的厚重感。他一进来教室里面便炸开了锅。“发箍同学”十分激动地对后面的“眼镜同学”比划道:“居然是周先生,他的国文课可是很有名的啊。想不到我运气这么好!”“想不到是周先生啊……”讨论声此起彼伏。

“同学们好,我是国文先生周平,也是你们的导师,在学校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向我反馈。”周先生的发音很正,不是什么巷子里吆喝的京调,而是标准的白话音。

禾容馨也没有想到周平是这里的国文先生。周平可是著名的文艺作家,他的文章极富感染力,能够让人有很强的共鸣。

接下来周平安排了新生的自我介绍,禾容馨知道了“发箍同学”的名字叫姜予真,“眼镜同学”的名字叫秦遇。

“大家好,我叫纪晓岚……”

“我叫万宁忠……”

“大家好,我叫禾容馨,禾苗的禾,容纳的容,馨香的馨。”

姜予真向她看来,周平也定了几分目光。禾容馨,何荣兴?他也在默默地反问。

下课的时候,同学们都互相交流了起来。禾容馨有些犹豫,她对姜予真的第一感很好,很想认识姜予真,但现在贸然去打招呼有点突兀,于是她干脆选择呆坐在桌子前。正坐着却听见姜予真的声音。

“你好啊禾容馨,禾同学,你进来的时候我就想着怎么和你交朋友哦。”姜予真笑道。

禾容馨没想过会有人主动来找她说话,更没想过对方会记住她的名字。果然第一眼看到的最投缘。“你好啊,姜予真”她也笑着叫出了她的名字。“好巧,我也是哦,很高兴认识你。”

姜予真显然也惊讶了一下,然后灿烂了起来。秦遇看着前面两人的互动笑出声来。

姜予真瞪了他一下,用方言佯骂道:“你作死啊”。

秦遇也不恼,他笑着用北平话回道:“你们这样忒傻冒了。”

禾容馨被他们两人的相处逗笑了,见被禾容馨闹了笑两人方才“停战”。

姜予真向禾容馨介绍着:“这个傻大个儿的叫秦遇,有名的棒槌。”

秦遇直接承认着道:“你可以叫我棒槌。”

禾容馨知道他俩个在开玩笑,自然不会这么叫:“你好秦同学,我叫禾容馨。”

三人又了解一会儿便上课了。接下来的一天都还算顺利,禾容馨感觉学到了很多知识,感受到了先生们想向学生们传达的爱国情怀。夕阳下,她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再走进南葫芦鼓巷的时候,胡同院子里面飘出了诱人的饭菜香,孩子们清脆的笑声带着风的流动唬掉了一部分合欢花。禾容馨站在树下欣赏了会儿,又在道边上胡大爷那儿买串儿糖葫芦。刚好可以带给禾容洲吃,她想着快速进了家院儿。

“哇,姐姐回来喽,姐姐回来喽”一个小男孩满眼星光地迎姐姐进屋,然后神秘地背手藏了个东西在后面。“姐姐,你猜我给你准备了什么?”禾容洲眨巴着眼。禾容馨胡乱想了一下,想着自己给禾容洲带了根糖葫芦回来,不如就说糖葫芦好了。

“我猜——糖葫芦”

禾容洲瞪大了眼:“你怎么知道。”然后丧着脑袋。毕竟只是个5岁大的小男孩。惊喜没成功是会把难过失落展现出来的。

禾容馨没有想过居然真的能猜对,看禾容洲那样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于是她赶忙从身后拿了先前买的串糖葫芦出来:“因为姐姐也给你准备了糖葫芦惊喜。只能说明我们心有灵犀,不要难过了哦”

禾容洲果然开心了,拿着禾容馨给的糖葫芦就往里面跑。

郑知念从厨房里面端了一盘菜出来放在院子里的石桌子上,看到姐弟两进来吩咐着两人洗手。禾璟此时也从城南的私塾里回来了,于是一家人围着石桌在高大的槐树下吃饭。白色的槐花总是纷扰着饭桌。禾家年轻的夫妻两人询问禾容馨今天的新生生活如何,禾容馨一一分享着。

“诶,你说的的那个姜予真是不是城西布料商姜家的丫头啊”郑知念问。

“不知道啊,甭管那么多捏,总之她们都很友好。”禾容馨含了口饭含糊回答。

禾璟于是温声提醒道:“最重要的还是要学习,还有嘴里面有食物的时候不要说话,说过很多次了。”

“知道了,爹”禾容馨于是乖乖闭嘴,她可不想被罚抄什么长篇大文。

日子于是就这样过了几周,秦遇和姜予真时时与禾容馨讨论着课本内容,班上的同学们相处也越发地融洽。民国十五年夏,街巷道里很热闹;风,也轻;故事,在这里——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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