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划破城郊的寂静，沈衍坐在警车副驾上，指节紧扣着膝盖。车窗外的树木飞速倒退，晨雾还未散尽，将废弃仓库群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阴影里，像一头蛰伏的巨兽。他摸了摸眉心，昨夜熬出的红血丝还没消退，脑海里反复回响着技术科的话——“DNA和林舟一致”。
五年前逮捕林舟的画面猛地撞进脑海：师兄穿着囚服，隔着铁栅栏抓住他的手腕，指腹摩挲着他手背上的烫伤疤，笑得猩红：“沈衍，你信我一次，我没杀人！”那时他只当是狡辩，甩开手转身就走，没看见林舟眼底的绝望。
“沈队，到了。”李维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沈衍推开车门，冷风灌进衣领，他下意识攥紧了警服领口。仓库区一片荒芜，杂草快有半人高，3号仓库的铁门虚掩着，锈迹斑斑的门轴上还挂着新鲜的划痕——显然有人刚来过。
“分成两组，一组搜查仓库内部，一组在外围排查，注意保护现场！”沈衍低声下令，手按在腰间的配枪上，率先走向铁门。
推开铁门的瞬间，一股霉味混着机油味扑面而来。仓库里堆满了废弃的纸箱和金属零件，光线昏暗，只有顶部的破洞透进几缕阳光。沈砚的目光扫过角落，突然停在地面上——那里有几滴暗红色的血迹，还没完全干涸。
“技术科，立刻过来提取血迹样本！”他对着对讲机说，脚步放轻，慢慢向仓库深处走去。
走到仓库尽头，一个被帆布盖着的物体引起了他的注意。帆布下的轮廓像是个人形，沈砚示意身后的警员散开，伸手掀开帆布——下面不是人，而是一堆废弃的机械零件，只是零件堆里，插着一枚熟悉的三角符号徽章。
那是五年前林舟案现场留下的标志性物证。
沈衍的心脏猛地一缩，指尖冰凉。他蹲下身，仔细观察那枚徽章，发现上面还沾着一点白色粉末——和王建军案现场的灰烬成分有些相似。
“沈队！”李维的声音从仓库门口传来，带着急促，“谢法医来了，说有重要发现！”
沈衍站起身，回头就看见谢临快步走进来。他今天没穿法医服，换了件浅灰色衬衫，袖口依旧挽着，露出手腕上的机械表。镜片上沾了点灰尘，却没影响他眼神的锐利，他径直走到零件堆前，目光落在三角徽章上。
“这个徽章，和五年前林舟案的一模一样。”谢临的声音很沉，“而且我刚接到电话，王建军的胃容物检测显示，他死前吃的食物里，有市一院食堂特供的酱菜——和陈立东的食堂消费记录吻合。”
沈衍看着他：“你早就知道会在这里找到这个？”
谢临抬眸，桃花眼在昏暗的仓库里显得格外亮：“我只是根据线索推断。陈立东是市一院后勤科长，能接触到食堂酱菜，又和王建军有交集，而他突然失踪，很可能是被幕后之人控制，或者……已经遇害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另外，我查了三年前复核的悬案，和林舟案的物证鉴定人都是同一个人——前物证科科长张启明，现在已经升任副局长了。”
这个名字让沈衍瞳孔一缩。张启明是当年林舟案的主要负责人之一，也是力主“铁证如山”的人。如果谢临说的是真的，那五年前的案子，从一开始就有问题。
“你为什么要查这些？”沈衍的声音带着一丝警惕。
谢临沉默了几秒，推了推眼镜：“林舟是我大学师兄的发小。当年我师兄坚信他是无辜的，托我复核尸检报告，可刚有眉目，师兄就因为‘意外’去世了。”他的语气很平静，可沈衍却注意到他捏着镊子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我调回市局，就是为了查清真相。”
就在这时，对讲机里传来技术科的声音：“沈队，仓库外的草丛里发现了一具男尸，初步判断是陈立东！”
沈衍和谢临对视一眼，立刻往外跑。仓库西侧的草丛里，陈立东躺在那里，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已经没了呼吸。谢临蹲下身，检查了伤口：“死亡时间不超过六小时，伤口深度和角度与王建军案的针孔注射手法有相似之处——应该是同一个凶手。”
他翻查陈立东的口袋，从里面摸出一张被血浸透的纸条，上面写着“张启明”三个字。
“看来我们的方向没错。”沈衍看着纸条，眉心紧锁，“张启明有问题。”
“但我们没有直接证据。”谢临站起身，“他是副局长，位高权重，贸然调查会打草惊蛇。”
沈衍点头，拿出手机拨通了纪检部门的电话——他知道，这件事已经超出了重案组的权限。挂了电话，他看向谢临，发现对方正在盯着自己手背上的烫伤疤看。
“这疤是救小孩时留下的？”谢临问。
沈衍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林舟也有一道一样的疤。”谢临的声音很轻，“当年他为了救一个被困火场的老人，手背被烧伤，和你这个位置一模一样。”
沈衍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林舟被捕时说的话，想起那些被忽略的疑点，突然觉得后背发凉——如果林舟真的是无辜的，那他这五年来的坚持，到底算什么？
“沈队，李维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张启明的行踪查到了！他昨天下午去了城郊的私人会所，直到半夜才离开，而且他的银行账户有一笔不明来源的巨款，半个月前刚到账——和王建军的失踪时间吻合！”
“立刻去私人会所调查！”沈衍下令，转身时，不小心撞了谢临一下。谢临踉跄了一下，沈砚伸手扶住他的胳膊，触到对方温热的皮肤时，两人都愣了一下。
谢临很快抽回手，推了推眼镜：“我去法医中心做进一步尸检，有发现立刻告诉你。”
“好。”沈衍点头，看着谢临离开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警车载着沈衍和李维赶往私人会所，路上，李维忍不住问：“沈队，你真的相信林舟是无辜的？”
沈衍看着窗外，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我只相信证据。”可他知道，自己心里的那道防线，已经因为谢临的话和现场的证据，开始动摇了。
私人会所的调查并不顺利，工作人员一口咬定没见过张启明。沈衍正准备下令搜查，手机突然响了，是谢临打来的。
“沈衍，”谢临的声音带着急促，“我在陈立东的指甲缝里发现了一点蓝色纤维，和张启明常穿的警服内衬材质一致！而且我复核了林舟案的尸检报告，发现死者的真正死因被篡改了——根本不是林舟所谓的‘抢劫杀人’！”
沈衍握紧了手机，指节发白：“我知道了，我马上回来。”
挂了电话，他看着私人会所的大门，眼神锐利如刀。他知道，真相已经不远了，可他也明白，接下来要面对的，将是一场艰难的对决——不仅是和张启明的对决，更是和自己过去的对决。
“李维，”沈衍的声音很沉，“通知全队，回队里集合。我们要重新梳理所有线索，这一次，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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