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沈衍抓起外套甩在肩上 对正分析监控的谢临扬了扬下巴:“走,去市局。”警车驶离大门,谢临望着窗外略过的树影,忽然偏头问:“沈队,你不觉得反常吗?从烷化剂剂量存疑到乐器厂调查,每次我们卡到关键节点,张局都能恰好提供线索,就像提前指导我们要问什么一样。”
谢临的话像根针,刺破了沈衍刻意维持的平静。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五年前林舟被捕的画面突然涌入脑海,也是这样,张启明拿着那把沾血的水果刀出现在现场,语气笃定的说是“凶器”。
可事后他越想越不对劲,刀上的血迹均匀的过分,没有搏斗造成的凌乱,倒像是精心涂抹上去的。
这个疑点压了他五年,如今被谢临一语道破,越发清晰起来。
市局办公楼走廊静的能听见清晰的脚步声,张启明门缝里飘出龙井茶香。见他们进来,张启明立刻起身,拿起茶壶倒了两杯热茶:“刚泡的明前龙井,你们一路上跑了那么久,先润润嗓子。”他手指修长,指节处几道浅疤格外明显,那是他二十年前抓歹徒留下的,队里老警都知道,那回他差点没能活着出来。
沈衍接过茶杯没喝,目光落在办公室桌上的旧卷宗上:“张局,你说的10?17悬案的线索是?”
张启明笑了笑,转身从抽屉里抽出一份泛黄褶皱的询问笔录,纸边边缘已经卷边:“知道你们在追查狼头,这案子迟早要和旧案挂钩的。我这几天牵头整理积年悬案,翻出了这个,当年案发现场有个流浪汉,说看到犯罪嫌疑人左手缺个小指头,带月牙疤,可办案的觉得他神志不清,就把笔录归成无效的了。”
沈衍接过笔录,老民警□□的字迹一笔一划透着认真,末尾果然标注着“证词存疑,不予采信”。“您怎么突然想起整理这些旧案?”他追问了一句。
“市局下了死命令,年底前必须完成所有悬案的梳理,刑事这块归我负责。”张启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热气模糊了镜片,话锋却自然转开,“对了,听李维说你们去了红枫乐器厂?我昨天路过那边,早就改成废品回收站了。老板说半个月前有个缺少小指头的男人,拉了一车旧琴盒去卖,里面全是锯末子,看着没什么特别。”
张启明回答的天衣无缝,可沈衍心里的疑云却没散。这时,一直沉默的谢临突然抬眼,目光锐利的锁定张启明:“张局,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五年前您给林舟开的烷化剂,剂量是常规的三倍,可他的体检报告里面根本没有癌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启明的手猛的顿住,茶杯底在桌面磕出“当”的一声轻响,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
他放下杯子,脸上浮现出真切的愧疚,语气带着懊恼:“这是我从警三十年最愧疚的事情。当时林舟在看守所,整宿整宿失眠,眼睛里都是红血丝,精神都快垮了。我听说烷化剂能镇静,就开了点给他,没算准剂量,后来才知道这药副作用这么大,我夜里想起来这件事都睡不着。你们要是不信,去市一院找刘梅,当时是她给林舟发的药,她能作证。”
沈衍和谢临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犹豫。张启明的愧疚不像伪装,连证人都主动交了出来,逻辑上挑不出问题,可那份莫名其妙的不安,还是萦绕在两人心头。
离开市局后,两人没回支队,而是直接开车赶往市一院里。
护士站里,刘梅正在整理药品,听到“林舟”和“烷化剂”,她愣了愣,随机叹了口气:“怎么能不记得?那小伙子高高瘦瘦的,挺精神,就是天天皱着眉,心事重的很。他确实当时天天吃这药,还经常和我抱怨药苦,吃了头昏昏的,还很沉。张警官当时还特地交代我,一定要按时盯着他按时吃,说能稳定情绪。”
“这药除了您直接给他有没有经过其他人的手里?”谢临往前凑了凑,追问一句。
“有过几次,三次还是四次我记不清了”刘梅皱着眉努力回忆着当时“大概案子发生前,有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来的,个子挺高,声音沙哑,我递给他药的时候瞥见他左手缺了根小拇指。我还问了他和林舟的关系,他说林舟是他表弟。”
“左手缺少小拇指……”谢临的眼睛亮了,转头看向沈衍,语气里难掩兴奋,“和10?17悬案的嫌疑人特征完全对上了!说不定当年是狼头的人借林舟传话,张局根本被蒙在鼓里!”
沈衍没接话,心里的疑云散了点,但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他谢过刘梅,拉着谢临立刻驱车赶往下一个地方,红枫乐器厂。
刚到地方,沈衍发现如今的乐器厂早已没了当年的模样了,锈迹斑斑的铁皮门上焊着“诚信废品回收”的招牌,风一吹就吱呀作响。老板王大海正蹲在院子里分拣废铁,看见警车进来,连忙起身搓手:“警官同志这是咋嘞啊”
王大海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口音带着一股纯正不知道是哪里的方言,人个子不高背微驼,双手布满老茧,神情憨厚。
“半个月前,是不是有个左手缺少一个小拇指的男人来卖过旧琴盒?”沈衍开门见山的问道。
王大海一拍大腿:“可不是嘛!那汉子看着挺横嘞,拉来一三轮车滴小提琴琴盒,里面全都塞着锯末子,俺嫌占地方,按五毛一斤收了。”他挠了挠头,又补了一句:“他还问俺见没见过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说什么要算旧账。俺没见过,他就骂了句老东西藏的真深就走嘞。”
“戴金丝眼镜?”谢临猛的看向沈衍,张启明在市局办公时,鼻梁上总架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这个细节像拼图的一块,突然嵌进了之前的线索里。
“对!”王大海指了指后院,“他临走时掉了个金属牌,上面刻着个狼头的图案,俺嫌弃晦气扔在废铁堆里哩。”
两个人跟着王大海往后院走。扑面而来的铁锈味和灰尘的呛的两个人鼻子发痒。几个人在废铁堆翻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在一个自行车零件下找到了那块生锈的金属牌,狼头图案和王建军焚尸现场的布料碎片一模一样,背面的七位数,正是张虎加密笔记本里面的“联络码”。
“狼头的目的压根不是走私文物,是冲着张启明来的。”沈衍擦着金属牌上的锈迹,语气骤然清明,“他故意留林舟的DNA,烷化剂处方单这些线索,就是想让我们误以为张启明是保护伞,实则借我们的手逼迫张启明露面,报他的旧仇。”
谢临点了点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难怪张局要翻10?17悬案,他肯定早就察觉有人盯上他自己了,只是并没有找到实质性证据。我们之前怀疑他,真是被狼头设的局绕进去了。”
就在这时,沈衍的手机突然作响,技术科小张打来的电话,一接听,小张的声音里是满满的急躁:“沈队!不好了!张虎手机里通过技术恢复了一条短信!狼头昨天发的,内容是张启明的女儿明天下午四点放学,在市三小门口!”
“市三小?”沈衍的心刚刚下去现在又猛的提提起来,张启明的女儿张雅涵就在市三小四年级,每天四点准时出校门。
他一把拉开车门,对谢临说道“你立刻马上给张启明打电话,让他马上去接孩子!我带人去三小布控!”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急切。
警笛声划破市区的喧闹,沈衍坐在警车里,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感觉,所以之前心里怪异的感觉是这件事吗,为什么他还是觉得这件事不是现在这么简单。
想事情的时间沈衍在车上顺手拨通了李维的电话,声音冷冽:“带五个队员穿便衣,在市三小门口的小卖部,文具店分散埋伏,看见左手缺少一根小拇指的,戴鸭舌帽特征的男人立刻汇报,不许打草惊蛇!”
下午三点五十分,沈衍赶到了市三小门口。门口家长的闲聊声,和学校里正在上体育课自由活动的孩童喧闹声混杂在一起。
沈衍的目光像鹰隼一般扫视着人群,很快锁定了树下的一个身影。戴着鸭舌帽,穿着黑夹克,左手插在口袋里,频频望向教学楼的人。
沈衍打手势示意队员注意这个人疑似犯罪嫌疑人,让他们伺机而动,自己则假装家长缓慢向着那个人的位置靠近。
树下的人不知是不是反应到了什么,开始若有若无和沈衍保持一个安全距离,沈衍向前一步他就会很自然的往其他方向移,若不是大部分特征都对上了,沈衍真的会认为这个人就是来接孩子的家长在四处逛逛等待孩子放学。
“所有人注意,嫌疑人疑似发现了什么,和我正在若有若无的拉开距离,都盯好了!三个人在门口盯着孩子出来,有问题第一时间上前保证孩子的人身安全!其余人和我一起准备等待时机成熟抓捕嫌疑人!”沈衍沉稳的声音通过骨传导耳机进入其他队员的耳力。
“收到!”
“明白队长!”
……
队员们的声音从耳机内传回来。
沈衍和另外两个队员的站位形成了三角形,有情况三人立马就用包围式上前制服嫌疑人。
“叮铃铃铃铃铃”,四点整,市三小的放学铃声准时响起,门口接孩子的家长一窝蜂的向校门口挤过去,顿时围的水泄不通。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戴口罩的嫌疑人便不见踪迹,顺着人群不知道去哪里了。“所有人注意!嫌疑人跟丢了,可能正混在人群中,三个人优先保护孩子安全!其余人和我以最快的速度寻找犯罪嫌疑人!”沈衍的语气染上急切“快!”
此时嫌疑人看着已经丢失自己行踪的沈衍几人,在口罩下慢慢漏出了笑容。“你们,还是那么蠢啊,沈队,这次你要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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