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梅拉五号地表，昔日井然有序的工业星球已化作焦土战场。
幽蓝的生物质空降囊砸落，碎裂开后，无数形态狰狞的生物质卫队潮水般涌出，与行星守军和匆忙组织起来的工兵部队惨烈厮杀。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生物质腐蚀的酸腥和血腥气。
工兵队会使用特殊的制式热武器，能对生物质卫队造成一定杀伤，只是这还不够一击损毁生物质卫队的核心，好在他们不需要坚持太久。
数艘第三军团的空投舱拖着烈焰，强行穿过混乱的战场，重重砸落在预定区域——环赤道轨道炮的巨型基座入口附近。
舱门猛地弹开，莱曼第一个冲出，高大的身躯覆盖着漆黑虫甲，厚重得不像蛾种。他臂刃甩动，瞬间将两只扑来的小型生物质卫队撕碎。
“战术卫队，清空登陆区！建立防线！”
一连长的声音透过颅甲传出，宛如嘶吼。他带来的军雌们迅速散开，以空投舱和基座入口为依托，构筑起一道坚固的临时阵地，暂且压制了附近的巨兽单位。
耶利法紧随其后，他身后是第三军团工程队的精英。亚雌首席的脸上只有全神贯注的凝重，目光死死锁定在基座入口那厚重、布满古老徽记的合金大门上，试图辨认这是八千年前哪个开拓者家族留下的设施。
“赫梅拉五号，给我们入口权限，第三军团已经着陆！”耶利法的声音混合着爆炸的轰鸣传入通讯，液压门应声启动，纵向的厚重合金一层层为他们敞开。
莱曼一拳轰碎试图靠近工程队的生物质卫队，大步退回耶利法身边，从容指挥小队收束阵容，退入建筑。
赫梅拉五号的本土工程队也没有闲着，“莱曼连长，耶利法首席，能源线路正在接驳，预计十分钟后达到最低启动阈值！”
“……这么快？”一位第三军团工程师没忍住惊讶道。
对面的赫梅拉工程队也觉得不可思议似的，“是乌勒尔，”他们那位接线员甚至微微压低声音，好像在说一件天大的怪事，“乌勒尔就近提供了四台反应堆供我们选！”
……乌勒尔慷慨的可怕了！耶利法没再让队员闲聊，尽管他得知此事也是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强压怪异感，继续专注于脚下的路。
通道内并非完全黑暗，应急灯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映照出布满灰尘和蛛网般古老线缆的墙壁。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机油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生物质腥气。
“…这边。”耶利法完全不需要图纸，他凭借对机械结构的惊人直觉和理解，快速在迷宫般的通道中穿梭，目标明确地朝着中控室方向前进。
莱曼则警戒着四周的通风管道。生物质卫队无孔不入，每位作战时长超过一月的军雌都深有体会。
不出意料的，黏腻的蠕动声方才响起，莱曼就如一辆重型战车冲进拐角的昏暗之中。他的战斗短暂而高效，当莱曼再次出现在应急灯下时，耀蓝的凝血披挂在他漆黑的甲胄上，飞溅成一滩暴力的图景。
耶利法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在经过时快速瞥了一眼被莱曼踩在脚下的残骸，或者说，他看向莱曼的面甲会感到略微不自在。他半低着头向一连长汇报：“中控系统调节好后，我们很可能还要手动连接能源和炮管的接口。”
“我认识这个图纹，应该是达南家族的家徽，他们的工程设施一项有多重保险。”
莱曼甩掉臂刃上的黏液，短促应声道，表示自己听从工程师指示。
“不用解释，你只管做。其他的，我们来确保安全。”
耶利法点头，手中焊枪撕开中控室锁死的线路箱。他的队员各司其职，一步步在他的指导下，试图让这台超凡的防御巨构复苏。
克勒斯特让他们成为同伴，而第三军团的战士不会质疑自己的战友。
早在亚雌和军雌被同一节圣诗记载之前，信任就在第三军团的战士与工程师之间建立了。
——
赫梅拉五号太空战场，第三军团母舰内。
摩根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巨网，笼罩着整个赫梅拉星系。
他能“看”到那头恒星级马陆巨兽正疯狂钻探向虚空，那个危险的点在不断膨胀，扭曲着周围的空间结构。他也能“看”到无数中小型巨兽正疯狂冲击着诺克斯构筑的防线，试图干扰摩根，或为它们的首领争取时间，只是这反抗失去了首领的力量，显得太过无力。
“摩根上校，”诺克斯的声音在私人频道响起，背景音是母舰军官们的指令声，“瘫痪它的生物立场，你需要付出多少精神力？”
摩根没有隐瞒。他感知着那如同恒星耀斑般剧烈能量流动的生物立场核心，冷静地回答：“很大。需要高度压缩的精神力冲击其神经节点，然后持续冲压。就像……用一根极细的针刺穿多层皮革。”
他顿了顿，补充道：“但我会有余力战斗，军团长。”
他没有暴露系统能力的意思，诺克斯则将此理解为摩根的恢复能力异于常虫。
频道那头沉默了一瞬。诺克斯的声音再次传来，少了些冷硬，多了一丝别扭的……安抚？
“如果事不可为，不必强求，我会亲自带队尝试斩首。赫梅拉的轨道炮只是选项之一，并非唯一解。”
摩根闻言沉默了。
诺克斯这口吻像是和西康瑟元帅学的……他很感谢西康瑟和诺克斯都愿意为他留下退路，包容他，给他试错的空间，只是…他想起不久前，莱曼痊愈后悄悄告诉他的事情。
刚刚被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莱曼睁开眼，向他和军医打招呼，一如往常般用无所谓的态度应付军医的指责。
等到军医去看顾外面那群轻伤的小伙时，莱曼却抓着这个时机，对摩根说道：
“塞勒涅阁下，我发自内心的感谢你和莫拉泽。我想，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
他此刻的停顿比他平日里所有的话语都沉重，莱曼在斟酌该如何将这件事说出口。
摩根想，他也算知道了军医的名字是莫拉泽，但还有什么事情，是莱曼这样的军雌要思考如此之久的？
“诺克斯，”莱曼说，好像提及军团长的名字，对他来说就已经是难以忍耐的泄密，但他还是把后面的话说出口，并且越发流利，“军团长他自参军以来，从未接受过任何精神海治疗或疏导。”
“他不让其他雄虫阁下接触他。我想除了他心中的陛下，只有你能站在他身边如此近的地方了。”
“我总觉得，诺克斯他太过执着于陛下的传说，他想把自己印在同一本书页上。但传说故事是记载死虫子的。”
“……你能不能帮帮诺克斯，塞勒涅上校，我不想他就这样出问题…我们担心他。”
回到当下。
摩根短暂将思维从浩瀚星图中抽离，自问如何看待这位诺克斯·克勒斯特的存在。
一位值得尊敬的军团长，爱护军士的将领，年少有为的战士。摩根不管系统如何形容第三军团的“斑斑劣迹”，他决定相信自己的双眼。
“诺克斯军团长，”摩根说，“请相信我，也请……保存你的力量。更大的战斗可能还在后面。”
——
与此同时，东西两线的主战场。
西康瑟元帅稳坐总指挥席，他的指挥风格与诺克斯的锋锐凌厉不同，更显老辣厚重。
面对另一头恒星级巨兽及其族群的猛攻，西康瑟并未像诺克斯那样亲自顶到最前线的战术指挥位，而是如同一位经验丰富的棋手，运筹于帷幄之中。
他的命令通过频道，精准地投送到每一个分舰队指挥官耳中。
“第七分舰队，左翼迂回，佯攻其侧翼附属族群，吸引火力。”
“第十三、十五分舰队，蜂种突击队集结，等第七舰队吸引注意后，直插其第三与第四神经簇连接点，破坏巨兽群的协调性。”
“月级舰集群，计算提前量，打击它可能后撤的虚空区域，干扰它的退路。”
他的指令和战场的变化紧密结合，仿佛能预判巨兽的每一个行动。第一军团的舰队在他的指挥下，如同一个精密的战争机器，高效而协调地运转着。沉稳有力的攻势，步步压缩巨兽的活动空间，耐心地寻找一击毙命的机会。
他会派出斩首分队处理恒星级首领，但也不仅仅是这一种分队。
西康瑟的目光扫过庞大的星图。他深知，诺克斯那边面对的危机更为诡异和急迫，他必须尽快解决眼前的对手，才能抽出力量去支援赫梅拉五号，或者应对可能出现的、更糟糕的情况。
——
赫梅拉五号地表，中控室内。
耶利法额头抵在冰冷古老的操控板上，指尖飞快地在辅助光屏上演算着最后的数据流对接。
他的队员们已经手动接驳了十七条主要线路，粗大的电缆如同复苏的血管，将澎湃的能量输送至这沉睡八千年的战争巨兽体内。
“能源接口验证通过。”
“控制系统同步率百分之九十二……还在上升！”
“炮管基座应力正常，冷却系统超载运行，我们只有一次射击窗口，首席！”
耶利法点头，他防护服下的领口已经被汗水浸湿。
他最后确认了面前的机械状况，对通讯道：“莱曼连长，最后一步，需要手动解除轨道炮最后的安全闸。我们换地方，坐标给你。”
“收到。”莱曼点了两支分队处理后路，自己大步来到耶利法前方，充作前锋。
厚重的闸门开启，门外是潜行埋伏在此的生物质卫队，它们想进来，莱曼不会满足它们。
一连长庞大的身躯率先冲出，为耶利法的队伍开辟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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