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褐色笔直的树干上,蜿蜒着黄色的沟壑,附结着灰白色如丝如缕的蜘蛛网,好像给它穿了一层轻纱似的。用手轻轻抚摸时,会有一种奇特的、干燥的、柔软的触感。
干燥结实的土壤里,埋不住的是梧桐树坚劲的根系。纵然养分贫乏,纵然水分多日难觅,梧桐树仍不屈地将它的根抬露出地面,不顾万千过路人踩踏,只为酌取清晨那滴滴甘露。
每到了春天,到了这个万物发芽生长的季节,梧桐树也悄无声息地抽出一片片柔嫩的小叶,像一只只小精灵,给那一个冬天里都是光秃秃的树枝增添了一点趣味。接着便是疯狂的生长,到夏天便是满树繁花,在绿叶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清新美丽。
层层叠叠的桐花下面,点缀的是嫩绿的叶子。叶子簇拥着花朵,像绿袖中的青葱手指。那花是淡粉色的,像小喇叭一样卷成筒形,却又比喇叭花更加纤细修长。它永远是比羽毛还轻盈的,有时甚至愿乘一缕清风打着旋儿悠悠飘落,落在躺在树下的少年身上。轻轻拿起一朵仔细嗅闻,一股清新纯净而微甜的气息便在脑中萦绕。纯白的花蕊微微瑟缩在宽敞的花里,如娇羞的少女,柔嫩得轻轻一碰就打弯了。而花瓣也是一样,五六瓣合拢起来,像最忠实的战士,保卫着娇嫩的花蕊。它们上面还长有软软的细毛,只有在正午阳光最炽烈的时候,把花儿放在一片无遮拦的空地上,这便才能将小绒毛尽收眼底。绒毛因为太细,看起来是透明的,而那柔和的触感,却又实实在在地告诉你,它们是真实存在的。
每每这时,在树下铺一卷凉席,再往上一躺,将双眼一闭,你就会感受到柔软得像棉花糖一样的丝丝缕缕的阳光,穿枝拂叶后轻轻落在脸颊上,好像母亲的手抚摸着。耳边充斥着树枝上下不时传来的清脆的鸟鸣——有“布谷布谷”的连续咏唱,有“喳”的一声好像在恶作剧的,也有突然开始有猝然终止的“啾啾啾”“嘎嘎嘎”,混在淡淡的清香中,让人感到舒适又不烦扰。这一片温存,恐怕以后便再难享有了。
秋冬,万物凋零,林寒音肃,梧桐树也脱去了它华丽的衣饰,只是素朴地露出坚劲的枝干。落雪时节,便又换一身银装,也别有一番风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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