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本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家家户户皆贴着火红的窗花,街道上的孩童成群结队的围在一起放爆竹,热闹非凡。
梧桐阁中,白帆飞扬,静默至极,剩下的只有姑娘们低声的啜泣,白京墨和桑安身着白袍跪在堂前,玉阮走上前跪在白京墨身边。
“姐姐,去吃点东西吧,你已经连续好几天没休息了。”玉阮说着要扶她起来,白京墨却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她苍白的唇微微动了动,顶着略微沙哑的嗓音开口:“我不累..”
“今日便要起灵了,你让我在这儿守着她吧..”白京墨抬眼看着躺在灵堂中的云意,眼眶猩红。
这些日子,她只觉得泪都流干了,云意曾是明月堂中最优秀的孩子,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虽然后来她去了梧桐阁,但闲暇时云意还是喜欢黏着她。
在她心里,云意是她亲手带大的孩子,和她亲生的没什么两样,她还想着,在走之前带她和云杳出去买些东西,云意和姜月见一样爱吃甜的,她总想着要买些糖等她们回来吃。
可他们总是很忙,那糖,等着等着就化了。
思及此,她的眼眶又酸涩起来。
玉阮见她这幅样子,也不自觉红了眼眶,她又看看一旁的桑安。
自从云意回来后,她就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桑安平日不苟言笑,对梧桐阁的姑娘们要求也很严格,她总说,现在对你们严格些,将来活下来的机会就多几分。
除了在家主身边,大家很少能看到她笑起来的样子。
很多姑娘都怕她,云意除外。
她总是笑着围在桑安身边和她说话,即使桑安冷着脸不回应,她依旧能自娱自乐的说上许久。
每次出任务回来,云意还总是能带回些新鲜玩意儿给明月堂的妹妹们,每次还都会给几位姐姐也带一份。
云意是府上最爱撒娇的姑娘,有时就连家主也会对她温柔几分,纵容她靠在自己身边撒娇说自己不想出任务,但每次最危险的任务,都是她和云杳接下的。
门帘被人撩开,叶君桐带着人走进来,她转身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桑安和白京墨,不忍的叹了口气。
她走到一旁,对守在一旁的人吩咐道:“时辰已到,起灵吧。”
一旁的几人点点头。
“时辰到!起灵!”
随着一声高呼,那黑漆漆的棺材被盖上棺盖,钉上铁钉,眼看着就要被抬走,跪在地上的白京墨忽然大喊一声“不要!”作势就要扑上去,怎料还不等她起身,后脖颈就受了重重一击,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桑安抬起头,看着站在白京墨身后的叶君桐。
“她熬太久了,这样下去会受不住的。”叶君桐垂眸看着白京墨,眼中闪过些许不忍:“带她下去休息,月见,开几幅安神的方子给她。”
姜月见闻言红着眼眶点点头,带着玉阮一起将白京墨扶了出去。
待到众人散去,灵堂里只剩她和桑安两人。
叶君桐看着跪在地上的桑安,无奈的叹了口气,她走到桑安面前,朝她伸出手:“还能起来吗?”
桑安朝她伸出手,抬眼望着她的眼睛,叶君桐看着她眼中蓄满泪水,最终还是不忍心,俯身蹲在她面前平视着她。
她伸手拂去桑安眼角的湿润,心疼的看着她。
“云意..她还那么年轻..”桑安看着她声音哽咽中带着委屈,叶君桐握着她的手紧了紧:“阿桑,我们走的是一条不归路,会有很多人离我们而去。”
“我要杀了叶习清。”桑安的眼中恨意翻滚,叶君桐的指尖轻柔的拂过她的脸颊,轻声安慰道:“会有那么一天的。阿桑,一定会有那么一天,我会让叶习清把欠我的都还回来。”
叶君桐将桑安搂入怀中,靠在叶君桐身上,桑安终于没忍住伏在她肩头小声啜泣起来。
她自小父国破家亡,被叶君桐收在身边,跟随她多年,原以为除了叶君桐,自己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可看到平日在身边嬉闹的小姑娘躺在冰冷的棺材里时,她的心像是猛然被撞破一块,寒冷的风不断灌进来,让她感到无尽的痛苦。
叶君桐伸手轻拍着桑安的背,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她的眼底是说不尽的悲伤。
出了云意这件事,叶君桐为保险起见,将淞王府的暗探撤了大半,但无奈还有引来了祸端。
“家主。”梧桐阁内,桑安将一个腿呈奇怪姿势的黑衣人拖到了叶君桐面前,叶君桐坐在上座情绪淡淡的看着面前的人,姜月见和白京墨坐在她身边。
姜月见连给她灌了几服药,白京墨神志稍微清明了些,只是脸色依旧不太好。
“这蠢货趴在房梁上偷窥,被院里的姑娘发现打了下来摔断了腿。”桑安说着猛踹了一脚躺在地上的人,那黑衣人被她踹了一脚,顿时嗷嗷叫起来。
叶君桐垂眸俯视着黑衣人冷声道:“谁派你来的?”
那黑衣人扭过脸紧闭双唇,桑安见状一脚踩在黑衣人那条畸形的腿上,趁着黑衣人大叫之际伸手捏住了他的嘴将短刀塞进了他嘴里。
叶君桐对着黑衣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勾唇道:“低声些,别吵到我院里的姑娘。”
“我问一句,说对了你就点头,说错摇头,若有一句谎话。”叶君桐看着大张着嘴的男人:“最近我府上的人,恰好心情都不太好,我不会让你死,但会让你比死更难受。懂了吗?”
黑衣人张着嘴缓慢的点了点头。
“你的主子,是叶习清。”
叶君桐第一句话出口那黑衣人就愣住了,叶君桐投去一个眼神,桑安将匕首又忘他喉咙深处塞了塞,那人慌忙点了点头。
“他叫你来,是探查当日王府进贼的事。”叶君桐又问,那人又点点头。叶君桐微微蹙眉,手指一动,桑安立刻心领神会,在那人身上翻找起来,果然在那人怀中找到一张纸,叶君桐伸手接过。
她将纸翻开,看到内容时瞳孔微微一怔,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她将纸绽开拿到那黑衣人面前,纸上骤然是她的画像。
“他叫你来找我?”叶君桐撑着脑袋问。
那黑衣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叶君桐示意桑安放开他,那黑衣人开口便是连连求饶:“贵人,请您放过我吧。我说,我什么都说。”
叶君桐撑着脑袋悠闲的看着他,那黑衣人咽了咽口水开口道:“前些日子王府进贼,王爷直觉不对,便派我等到城中各处暗中查访,且交给我们这幅画 ,让我们一旦发现您的踪迹便即刻报告。求您饶我一条性命,我发誓绝不将此事说出去。”
叶君桐闻言眉头紧蹙,摆摆手,对一旁的姜月见和白京墨道:“淞王应该是有所察觉,只是还没有确实证据。”
“如今看来,我们还没有完全暴露。”白京墨道。
“只是淞王如今有所察觉,这皇城怕是待不得了。”姜月见道。
叶君桐点点头,对白京墨道:“还有几日便到元宵了,戚家的人什么时候到?”
“年前辰风来信,说队伍已经在路上了,元宵后就能到。”白京墨答道。
叶君桐低头沉思片刻,抬眸道:“淞王找的是我和阿桑,这样,明日我和阿桑先出城,我们在城外找个落脚的地方,等戚家的人来接你出城后,我们再来与你们汇合。”
“另外要派人去将军府一趟,告诉霍云楚和季寒水,叫她们这些日子不要去临渊楼,也不要来这里。”
“是。”白京墨答道,只是一旁的姜月见开口道:“阿姐,这次我能与你同去吗?”
她一脸真挚的看向叶君桐,叶君桐答应过她,等她从药王谷回来,就让她待在她身边。她知道这次叶君桐绝不是简单的送嫁,肯定还有更凶险的事要去做,她想陪在她身边,起码能帮上她一点也好。
叶君桐看着她点了点头,抬手道:“明日你去临渊楼叫上青黛跟我们一起出城。”
她答应过杜若,要好好照顾青黛,如今淞王已经起疑,想必也会彻查临渊楼,青黛留在城内,恰好成了叶习清拿捏杜若的把柄,将她带走,杜若在宫里也算没有后顾之忧了。
“好。”姜月见点头。
“家主,这个人..”桑安忽然出声,叶君桐才发现地上还躺着一个,她摆摆手道:“拖出去杀了,处理干净些。”
桑安点点头,从那人身上割了块布塞进他嘴里将人拖了出去,白京墨看着被拖出去的人眼睫微动。
“家主,我身子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去休息。”她起身道。
叶君桐闻言拉住她的手劝道:“去吧,别太难过了,过几天戚家的人就要来了,你要养好身子。”
白京墨点点头,俯身行礼退下。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叶君桐无奈的叹了口气。
桑安将人拖到一处僻静院落,举起匕首抬手就要刺下去身后传来动静,她警惕的转头,却看见白京墨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
她缓步走到近前,对着桑安勾起一副浅笑朝她伸出手,轻声道。
“好妹妹,这一次,能让我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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