淬魂洞的风波逐渐平息，但神损宗内的紧张气氛并未缓解，反而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
司徒辰和东方瑾那日的雷霆出手，虽清理了一个隐藏的钉子，却也无疑打草惊蛇，让暗处的“监视者”更加警惕。
纪尘澜行事愈发如履薄冰。
他不再试图主动寻找线索，而是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那枚七彩石子的研究和对残破玉简的解读上。
他需要找到一个万无一失的方法。
机会，最终藏在一个被所有人忽略的角落。
神损宗每十年开启一次的“净雨仪式”。
据那残破玉简提及，净雨仪式并非为了求雨，而是神损宗借助某种古老阵法，引动七彩云涡深处的纯净能量，洗涤宗门山脉积累的污秽和杂念，稳固秘境的一种大型法事。
在此期间，守护七彩云涡入口的部分禁制会暂时减弱，以便能量流通。
而下一次净雨仪式，就在三日后。
这或许是唯一能安全进入的机会。
纪尘澜开始暗中准备。他利用外门弟子的身份，悄悄收集了一些仪式可能用到的普通材料作为掩护，并反复推演着可能遇到的危险和应对方案。
三日转瞬即逝。
净雨仪式当日，整个神损宗的气氛庄重而肃穆。
所有弟子均需前往主峰广场观礼。天空中被庞大的阵法笼罩，七彩云雾剧烈翻涌，道道纯净却磅礴的能量如光柱般倾泻而下，洗涤着山川。
纪尘澜混在人群末尾，低垂着头。目光却紧紧黏着“那个”地方。
他能感觉到，那里的能量场确实变得异常活跃，原本森严的禁制出现了细微的、周期性的波动。
就是现在。
他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都被空中异象吸引，悄无声息地脱离人群，如同鬼魅般绕过巡逻的弟子，凭借着对能量波动的敏锐感知，朝着禁地边缘快速潜行。
越靠近七彩云涡入口，那股磅礴的能量压力越大，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入口处并非传统的山洞或门扉，而是一个不断旋转的、巨大的七彩能量漩涡，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吸力和毁灭气息。
此刻，漩涡的旋转似乎比平时缓慢了一些，边缘的能量也变得相对稳定。
纪尘澜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那枚七彩石子。
石子一出现，立刻与前方的能量漩涡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内部的流光疯狂窜动。
他不再犹豫，将初元之力缓缓注入石子。
“嗡！”
石子爆发出柔和却坚定的七彩光芒，形成一个刚好能容纳一人的小型光罩，将他护在其中。
他一步踏出，径直走向那恐怖的漩涡。
预料中的排斥和撕裂并未出现。
七彩光罩与漩涡能量接触的瞬间，仿佛水滴融入大海，只是激起一圈细微的涟漪。纪尘澜的身影瞬间被漩涡吞没。
短暂的天旋地转后，他发现自己站在了一片光怪陆离、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奇异空间。
这里没有天，没有地，只有无尽流淌、变幻的七彩霞光，凝聚成各种匪夷所思的形状。
精纯至极的能量几乎凝成实质，呼吸一口都觉得神魂舒畅，却也蕴含着巨大的危险，那些美丽的霞光掠过，足以轻易湮灭金丹修士。
他手中的石子光芒更盛，指引着一个方向。
纪尘澜小心翼翼地前行，不知走了多久，前方流淌的霞光忽然向两侧分开，露出一小片相对稳定的区域。
而就在那片区域中央，一块悬浮的、如同七彩水晶般的平台上。
一个他熟悉到骨子里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背对着他，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司徒辰。
纪尘澜的脚步顿住了，心脏猛地一跳。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早知道他会来？
司徒辰缓缓转过身。
四目相对。
没有惊讶，没有疑问。司徒辰那双冰封的眼眸深处，是一片深沉的、仿佛跨越了漫长时光的疲惫，以及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到极致的情绪。
他看着白也，看着这张陌生的、属于“白也”的脸，目光却仿佛穿透了一切伪装，直直地落在了那个他以为早已失去的灵魂之上。
空气凝固了，只剩下周围七彩能量流淌的细微嗡鸣。
过了许久，司徒辰才极缓地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三年。”
短短两个字，却仿佛耗尽了极大的力气，蕴含着太多无法言说的痛苦、寻找、杀戮、等待……和失而复得的小心翼翼。
纪尘澜的伪装在这一刻彻底崩塌。眼眶瞬间通红，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原本的美容重现。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司徒辰看着他流泪，没有上前，只是那双向来冰封的眸子里，清晰地倒映着对方的痛苦，仿佛也在承受着同样的凌迟。
又过了片刻，司徒辰极其缓慢地、试探性地，向前迈出了一步。
纪尘澜没有后退。
司徒辰又迈出一步，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走到他面前。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司徒辰抬起手，指尖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极其轻柔地拂过纪尘澜的脸颊，仿佛在确认这是真实的存在，而非又一个易碎的幻梦。
他的指尖冰凉，却带着一种能灼伤灵魂的滚烫。
“很疼吧。”
他低声问，声音沙哑得厉害。
问的是这三年，问的是九胤镜中的经历，问的是独自潜伏的恐惧，问的是所有他未能护住他的时刻。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垮了纪尘澜所有的坚强和伪装。
他再也忍不住，猛地扑进司徒辰的怀里，紧紧抱住他，将脸深深埋进他的颈窝，身体因压抑不住的哽咽而剧烈颤抖起来。
“司徒辰……”他泣不成声，语无伦次，“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用……总是连累你们……”
司徒辰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缓缓放松下来。
他抬起手臂，有些笨拙地、却异常坚定地回抱住怀中颤抖的身体。
他承受着对方的眼泪和崩溃，下颌轻轻抵着他的发顶，感受着这份失而复得的真实重量。
周围的七彩霞光无声流淌，将相拥的两人笼罩在一片梦幻的光晕之中。
许久，纪尘澜的哭声渐渐低缓。
司徒辰微微松开他，低下头，冰封的眼眸深深望进他那双哭得红肿、却终于恢复清明的眼里。
没有言语。
司徒辰缓缓低下头，微凉的、带着一丝颤抖的唇，极其轻柔地、珍重地，覆上了纪尘澜的嘴唇。
这是一个不带任何**的、充满了无尽痛楚、思念、确认和誓言的吻。
冰冷，却滚烫。
短暂，却永恒。
仿佛要将三年错失的时光，三年刻骨的寻找，三年无尽的等待，都融于这唇齿相接的瞬间。
纪尘澜闭上眼，泪水再次滑落，回应着这个迟到太久的吻。
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充满危险的秘境深处，在无数未解的谜团和危机环绕之下，他们终于短暂地抛开了所有身份、所有负担，只是司徒辰和纪尘澜。
只是两个历经生死别离后，终于再次找到彼此的……恋人。
一吻结束。
两人额头相抵，呼吸交融。
司徒辰看着他，指尖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痕，声音低沉而坚定：
“这一次，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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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短暂 却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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