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该死。”他嘶吼着，双手猛地向前一推，周围破碎的时间之力并未化作利刃，而是凝聚成两只巨大无比的、半透明的扭曲手掌，分别狠狠拍向纪尘澜和司徒辰。
这一击，远超之前的散乱攻击，显然是倾尽全力的绝杀。
“小心！”赵北惊呼，他毫不犹豫地闪身至司徒辰前方，双手结印，体内所有灵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化作一面厚实的、刻满敦煌防御符文的盾，硬生生迎向拍向司徒辰的那只巨掌。
“轰！！” 盾剧烈震颤，裂纹瞬间蔓延。
另一边，纪尘澜面对那铺天盖地拍来的巨掌，瞳孔急缩。他的灵力擅长巧劲与干扰，面对这种纯粹的力量碾压，显得极为吃力。无数灵力在身前交织成网，却在接触巨掌的瞬间便纷纷崩断。
眼看那巨掌就要将他连同身后暂时无法动弹的东方瑾一同拍成齑粉……
东方瑾疼痛难忍，仿佛身体里无数虫子肆意啃咬着他的五脏六腑，动也动不了。
纪尘澜咬紧牙关，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正准备不惜代价燃烧本源硬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身影出现在他身前。
原本靠坐在岩壁下、气息萎靡仿佛已然昏迷的李十一，不知从何处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如同扑火的飞蛾，猛地撞开了纪尘澜，用自己的后背，硬生生迎向了那只毁灭性的巨掌。
纪尘澜瞳孔骤缩，浑身瞬间发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李十一感觉到自己的骨头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内脏仿佛被瞬间震碎，剧烈的疼痛席卷了全身。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中，他的意识却异常清晰，无数画面飞速闪过脑海……
是第一次遇见纪尘澜时，他这个被人追打的“憨货”时，那双带着狡黠笑意的眼睛，递过来的那串甜得齁人的糖葫芦。“跟我混，包你吃香喝辣！”也是纪尘澜带着他找回百晓阁的路。
是司徒辰，虽然总是冷着脸，却在他一次次搞砸事情后，默不作声地帮他收拾烂摊子，在他中毒时彻夜不眠地为他输送灵力逼毒。
是东方瑾，嘴上骂得最凶，拳头也最硬，可每次遇到真正的危险，总是骂骂咧咧地挡在最前面，把他护得严严实实。
是三人一起偷喝纪父的灵酒，醉倒在房顶看星星吹牛……
“我以后定是个名震江湖的大侠。”纪尘澜满眼希望的看着月亮。
“那我以后就是大侠身后端茶倒水的！”李十一嘿嘿傻笑。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谁需要你端茶倒水啊！”
“李十一以后定是个活的逍遥自在，身后有我们的快乐笨蛋。”那是东方瑾第一次用如此柔软的语气，说着如此温柔的话。
司徒辰虽未说话，但目光里已经满是赞同。
这些……就是他拼死也要守护的东西啊！
“嘿……”李十一的视野已经模糊，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他却对着纪尘澜的方向，极其艰难地、扯出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笑脸，气若游丝地吐出几个字：
“……我爱你们……”
“砰！！！”
巨掌结结实实地印在了他的后心。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李十一的身体像是一片破败的落叶，软软地向前抛飞，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弧线，最终重重落地，再无一丝声息。
纪尘澜愣愣的站在原地，呢喃着“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又一次因为我受伤，为什么要替我挡？”
司徒辰眼中冰蓝的寒意瞬间被一股滔天的怒火取代，他体内的剧痛仿佛都被这怒火暂时压制。
赵北也是心神剧震，防御出现了一丝松动。
宗主见状，发出疯狂的大笑：“哈哈哈哈！自寻死路！”
宗主这一句话，彻底点燃了纪尘澜积压在心里的恨。
他恨，他恨自己没有用，他恨自己护不住出生入死的兄弟。
就在纪尘澜想要燃烧本源之际，司徒辰狠狠的摁住他的手，“不可。”
纪尘澜泪流满面，挣扎着：“放开我！”司徒辰不放。
宗主还没高兴多久，突然感受到心脏快速衰竭。
他本来就是要死的，只不过利用时间循环躲藏罢了。
宗主瞬间化作一架白骨。
本该高兴的赵北为何没有反应？
本该松一口气的纪尘澜为何泪流满面？
本该眼眸满是冰冷的司徒辰为何满眼哀伤？
东方瑾没看到，他没看到那个笨蛋做出了多么勇敢的举动。
司徒辰背起东方瑾，抱着气息全无的李十一，还要腾出一只手牵着接受不了这一切的纪尘澜。
他没有任何怨言，只因「我们是一家人」
“我们可是一家人！”李十一笑容满面的样子历历在目。
“谁和你是一家人。”
“别这样，东方瑾你这样会失去我的～”李十一开玩笑道。
东方瑾醒来时，已经是三日后了。
剧烈的头痛和神魂深处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涌来，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司徒辰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却明显带着一丝疲惫的侧脸。他正盘膝坐在一旁，一只手搭在自己的手腕上，精纯而冰凉的灵力正源源不断地、小心翼翼地输入自己的经脉，温养着受损的神魂。
察觉到他的动静，司徒辰动作一顿，收回了手，目光转过来，声音是一贯的平淡，却似乎比往常缓和了半分：“醒了？”
东方瑾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司徒辰似乎早有准备，将一旁温着的清水递到他唇边。
几口清水下肚，东方瑾才感觉活过来一些。他挣扎着想坐起身，浑身却酸软无力。司徒辰没有扶他，只是默默将枕头垫高了些。
“……”东方瑾环顾四周，这是一间陌生的静室，陈设简单却干净，“我们……出来了？李十一那憨货呢？纪尘澜呢？”
他记得最后纪尘澜那家伙……好像哭了？
司徒辰沉默了片刻，静室里只剩下窗外隐约的风声。
这短暂的沉默让东方瑾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攥紧了他。
“赵北暂时离开了”
“李十一。”司徒辰顿了顿，声音低沉，“为救尘澜，殁了。”
简单的七个字，像一把冰冷的凿子，狠狠凿在东方瑾的心口。他猛地瞪大眼睛，呼吸骤然停滞，脑海中瞬间闪过那张总是带着憨笑、嚷嚷着“糖葫芦”的脸。
那个……自己虽然总是嫌他吵、嫌他惹麻烦，却早已在心里认下的……兄弟。
死了？
那个总能在绝境中找到一丝生路的憨货……死了？
巨大的空白和钝痛席卷了他，让他一时之间失去了所有反应，只是僵在那里。
「我错了，我们是一家人，永远的一家人，你回来好不好……」
卦不敢算尽畏天道无常，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
糖葫芦还欠我三串，下辈子，记得连本带利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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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晚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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