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BOSS为什么要伪装成一个新玩家,回到提尔纳诺恪呢?孟绎坐在摇摇晃晃的贡多拉上,细致地剪裁布料,回忆着不久之前的事。
当终极BOSS这份工作很无聊,首先,没有几个玩家能来到孟绎所在的地图。
其次,玩家们水平不够,孟绎放水放得比自来水公司还狠,玩家也会在半小时内被他团灭。
两年不开张,开张半小时。剩下的一百多年,孟绎靠刺绣打发时间。从十字绣开始,再到花鸟鱼虫、山水天园、人物绣、苏绣……
他一针一线绣出了立体绣屏风、双面绣团扇、人物绣流苏伞……就在七天前,万相告诉奈落珈,他自由了,他可以离开最终副本了。
奈落珈不是很想离开,上哪找这种清闲又包吃包住的工作?但他一向听从安排,准备绣完一片花瓣,就收拾包裹离开。
可是,万相甚至不等他收拾完包裹!
奈落珈绣完花瓣一抬头,他已经来到泪湖边,白色杜鹃花瓣上还插着他的金针。
他的刺绣作品还留在BOSS房呢!
奈落珈感觉世界都崩塌了,开除可以,不给2n 1也可以,哪有没收全部家产的!
提尔纳诺恪是个规则明确的世界,即使是奈落珈,也不能打破所有规则,强行夺回他的刺绣作品。
更何况,他和万相撕破脸,万相一怒之下烧了他的刺绣怎么办?
考虑了三天三夜,奈落珈决定先以玩家的身份回到提尔纳诺恪,找机会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回忆结束,贡多拉靠岸。管理员站在船头吆喝着:“新人们,72小时后你们会开始历练,这3天到处打听打听游戏规则。”
另一个管理员看到新人们被吓得脸色发白,瑟瑟发抖,笑得很开心:“我提醒你们一句,死亡就是死亡。在这里死了,你们也回不去。”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绑架么?我给你们钱,让我回去!”
“我的手机没信号,谁能报警?”
所有人手中,都有一张黑色卡牌,牌面上写着:71h11min后进入新手副本。
管理员说,这张卡牌叫【行为卡】,倒计时结束,玩家没有完成行为卡上的任务,拒绝进入新手副本,将发生很悲惨的事。
在他们吵吵闹闹时,孟绎已起身下船,侧身穿过看热闹的人群,独自往一栋金碧辉煌的城堡走去。
提尔纳诺恪的建筑大多是维多利亚风格,华贵而庄重。地理条件上,则很像水城威尼斯,乘船可前往任何地方。
共有13座岛屿,其中12个岛屿为游戏副本的岛屿,难度从低到高分为12等。还有一座中心岛,完成副本任务后,可以选择回到原世界,也可以在中心岛交易、寻找队友、打杂工、参加公会……
孟绎前往的中央大厅,负责新玩家登记、公会登记等业务。刚走进去,就看到两幅从天花板垂到地面的旗帜,上面绣着一句话:
炼金是凝固的火焰,缝纫是流转的月光。
新人玩家必须在炼金术和缝纫术中选择一种。
孟绎来到登记台:“新玩家,领取身份卡牌。”
管理员揉了揉惺忪睡眼,拿起一支很像做手帐用的刀笔,又从抽屉中拿了一张空白淡绿色卡牌,打了个哈欠问:“叫什么。”
“孟绎。”
“精研炼金还是缝纫?”
“缝纫术。”
管理员刻完孟绎的名字,漫不经心地刻了一个弧线,形状像坩埚。坩埚是炼金术的标志。
他刻卡牌的动作流畅自然,边打哈欠边刻,仿佛形成了肌肉记忆。
孟绎强调一遍:“我选择精研缝纫术,不是炼金术。”
“啥??”管理员这才精神了一点,抬头看看孟绎,“你选择精研缝纫术?”
孟绎点点头。
“哪个老玩家向你推荐了缝纫术?”管理员不赞成地皱起眉头,“缝纫术前中期没有任何攻击力,初始幸运F,鬼魂追着你跑,而且……”
“就是缝纫术。”孟绎说。鬼魂追着他跑?那是鬼魂幸运F
管理员眨巴了一下眼睛,见孟绎十分坚定,小声嘟囔了一句“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稍等啊,一年多没人选缝纫术了,我都忘记缝纫术的图腾怎么刻了。”管理员翻出工作手册,翻找半晌,刻一次看一眼。
一刻钟后,孟绎拿着他的身份卡牌和一把钥匙,离开中央大厅。
提尔纳诺恪包分配住房,哪怕是孟绎这样的新玩家,也能分到一间40平的小房子。
很快,孟绎就在中心洲找到他的居所,他拿出身份卡牌,认真瞧了瞧。
卡牌正上方,写着“杂役”二字。杂役是孟绎的玩家等级,新玩家都是杂役,进副本取得特定奖励后,可以升级为学徒、进阶学徒、精英学徒……
中间的图片部分,杂乱的丝线包裹着一根细针。
下方,则是孟绎的名字。
提尔纳诺恪的大部分生灵,都被卡牌控制。包括曾经的最终BOSS
孟绎又拿出另一张卡牌。
卡牌通体黑色,上方写着【月光下的错乱居士】
下方写着:奈落珈
中间图片的部分是一片空白。被开除后,这张卡牌失去功效。
目前,孟绎只能凭借杂役身份卡,进入中心洲和第一洲。
问题不大,孟绎很有耐心,他的刺绣作品都被他施加了防护,一时半会儿毁不了。
孟绎收好两张卡牌,又拿出一些墨绿色的布料,用粉笔画着草图。
*
三天后。
新玩家本该用这些时间向老玩家打听副本规则等内容,但孟绎在房间里做了三天的刺绣,一步也没离开。
其实,孟绎对游戏规则了解有限,他又不是玩家。但一个新手副本不值得孟绎分神。
行为卡上的倒计时还剩4小时,该准备准备进入新手副本了。
孟绎准备了一包刺绣材料包,来到河道入海口时,一艘游轮已在等待他们。
孟绎来得比较早,港口没什么人,他将行为卡交给管理员,管理员将卡牌折成两段,交给孟绎一张房卡。
房间逼仄,不到10平米,挤了两套上下床。孟绎对此没什么意见,依旧认认真真地穿针引线。
开船后,只有一个室友登船。他进了船舱就开始哭,全身都在抖。
他哭了四个小时,孟绎一句也没有问,室友自己平静下来。
“我的朋友们,碎了,像卡牌一样碎成好几块,”那人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说,“我们约定好,不进那什么狗屁新手副本。”
“倒计时快结束时,我们在港口观察情况。卡牌出现裂缝,我感觉疼得难以忍受,就像几十只手拉扯我的内脏。”
“我感觉不对劲,憋着一股劲跑到船上,”那人抽搭了一声,“上船后,我回头看了一眼,他们都变成了尸块。”
他说完,又开始嚎啕大哭。
当然会死了,孟绎缝了个呆萌的豆豆眼,心中想着:那张行为卡是黑色的,黑色代表它是最高级的【命运】卡,和奈落珈的身份卡等级相同。
不完成命运卡的任务,必死无疑。
那人哭了一天一夜,哭得睡着了,又被饿醒了。他睁开红肿的眼睛,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不给吃的。”
孟绎也有点饿了。
然而,一直到第二天游轮在第一洲靠岸,玩家们还没有吃的。玩家们登上贡多拉,在第一洲的河道中穿行,还是没有食物。
孟绎不太需要食物,他还能耐下性子刺绣,这一艘船上共20多人,饿肚子的其他人早就开始交头接耳,怨气冲冲。
“没等我们死在副本,先被饿死了。”
“饿着肚子怎么进副本啊。”
“我听老玩家说,副本很危险,一口食物都不给么!”
孟绎手中的毛绒小胖蛇玩偶初具雏形,他思索着怎么绣一个可爱点的花纹。
这时,贡多拉上的另一名玩家,注意到孟绎的反常。她名叫贺彩音,和身边唠叨抱怨个不停地玩家们相比,也是镇静得出奇。
贺彩音打量孟绎半晌,心想:这人如此冷静,肯定不寻常。新手副本要么自己找队友,要么等管理员随机分配。
匹配到一个哭唧唧的拖油瓶,和主动选择一个靠谱的队友,有点脑子的都选择第二个。
贺彩音和孟绎身边的人换了个座位,她没急着套近乎,而是观察孟绎手中的胖蛇玩偶一阵。
“你想给蛇绣花纹么?”贺彩音问。
终于有人和他聊聊刺绣了,孟绎不由得抬头瞧了一眼。
“我试试。”贺彩音接过玩偶,熟练地绣了几针,金线在墨绿色绒布上勾勒出一块鳞片。
孟绎心想:懂行。
针线活不是缝上去就万事大吉的,还需要对布料、针脚熟悉了解,否则,绣出来容易变形起皱。
这是一块绒布料子,孟绎之前没怎么绣过,才犹豫了很久。
“我小时候家里穷,我要养活我妹妹,”贺彩音说着,又驾轻就熟地绣了两个鳞片,“我的衣服改一改、绣个花,再给我妹妹穿。针线活我懂一点儿。”
两人交流着刺绣心得,这时,贡多拉上的其他玩家叫嚷起来。
“管理员!给点吃的啊!你是不是把我们的吃食贪污了!”
“都是受害者,你看着我们饿肚子送死,良心过得去么!”
管理员贼兮兮地一笑,没反驳,也没把本该分给新人玩家的食物拿出来。
在中心洲的三天,新人们到处打听过,管理员也是玩家,拥有特殊身份卡的玩家。他们等级很高,新人无法与之抗衡。
新人只敢抱怨,不敢动手。
有人求情,有人讲道理,还有人不管不顾地骂街。
“狗日的解倾河,把老子骗到这种地方,让我逮到你,把你扔到窑子里当畜生!”
孟绎抬头看了骂“狗日的解倾河”的人一眼。
贺彩音仍在绣鳞片,平静地说:“大部分人都是被【布道者·解倾河】骗进来的,他们以为跟着解倾河就能发财,实际上是送命。”
说罢,贺彩音问了句她真正关心的问题:“孟绎,你是被解倾河骗进来的么?”
“不是。”孟绎说。
贺彩音又放心了一些。主动进入无限游戏的人,往往做了充足的准备,比那些被骗进来的人不知强了多少。
一阵叫骂声中,管理员笑嘻嘻地说:“饿狗似的一个劲儿叫唤,好好好,赏你们点儿吃的。”
说着,管理员给每个人扔了一块面包,他们饿了一天一夜,这点吃的肯定不够,但能抠出来一点食物已是幸运,所有人闷头啃着面包。
孟绎放下针线活,刚撕开包装纸,手里的面包就被人抢走了。
他困惑地抬起头,只见一个大块头耀武扬威地冲他笑,大块头身后还跟着一个瘦猴似的小弟:“娘娘腔,我吃得多,借你们一口面包吃吃。”
贡多拉上的气氛降到冰点,没人敢出头,大多数人都怕仅有的一点食物也被抢走了,拼命往嘴里塞。
大块头对他的瘦猴小弟说:“愣着干什么,姑娘手里不是也有一块面包么,抢啊。”
贺彩音平静地瞅着他们两个,活动着下颌关节,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对不住了,妹子。”瘦猴小弟向贺彩音的面包伸手。
孟绎准备用物理讲道理之前,将他的胖蛇玩偶用包裹布盖好。动手可以,不能弄坏他缝了一半的玩偶。
还没等孟绎出拳,只听身旁嗖的一声。
他转头一看,只见贺彩音一手按着瘦猴的胳膊,一手按着瘦猴的太阳穴。
瘦猴的身体软趴趴地倒下,没了气息。
“借你们一块面包吃,”贺彩音云淡风轻地拿走瘦猴的面包,“野蛮人,把你的面包还给我朋友。”
大块头愣了几秒,伸手一探瘦猴小弟的鼻息,大怒:“你杀了他?!”
“喂,我叫你把面包还给我朋友。”贺彩音抢走他的两块面包,往孟绎怀里一塞。
船上的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什么,惊慌失措地乱叫。管理员听到异响,跨过一排排座椅来到船尾,提溜着瘦猴的身体晃了晃。
窃窃私语响起:
“不是说副本外禁止玩家自相残杀么?”
“对啊,老玩家是这样告诉我的。”
管理员的拇指擦过瘦猴太阳穴处的发际线,脸色变了变,冲其他人大喊:“嘟囔什么呢?嘴闭不上我帮你们闭!”
他拎着瘦猴的尸体,往河道里一扔,回到船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大块头也回到自己的座位,对贺彩音和孟绎两人侧目而视。
孟绎咀嚼着面包,没再和贺彩音交流缝纫心得。
副本外禁止自相残杀,有这项规定。
但规定只束缚地位低的人。
别人可能没发现,但孟绎看得清清楚楚:瘦猴的太阳穴发际线里,藏着一个极小的针眼,边缘泛紫色。
那是毒针的针眼。
毒性能让杂役玩家在顷刻间毙命,至少是个中级道具。
管理员也发现了那个针孔,但他没有找贺彩音的麻烦,很显然,管理员忌惮的不是贺彩音,而是给贺彩音毒针的那个人。
那人能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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