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金属门隔绝了标本室内那令人疯狂的刮擦声，只留下沉闷而持续的撞击，如同困兽的咆哮，敲打在三人狂跳的心口。
背靠着冰冷且微微震颤的门板，裴晏、工装男和白领女剧烈地喘息着，胸腔火辣辣地疼。冷汗浸透了他们的后背，在阴冷的空气中带来一阵阵寒颤。
“妈的……妈的……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工装男滑坐在地上，双手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反复喃喃自语，眼神涣散，显然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白领女直接瘫软在地，无声地流着眼泪，身体蜷缩成一团，仿佛这样就能获得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裴晏也靠着门板缓缓坐下，但他没有放任自己沉浸在恐惧中。他强迫自己调整呼吸，锐利的目光扫过周围的环境。他们现在处于标本室门外的一个小拐角，暂时安全，但绝非久留之地。空气中的腐臭和福尔马林味依旧浓郁，远处那规律的水滴声从未停止，提醒着他们仍身处绝境。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工装男紧紧抓在手里的那个破包上。
“把东西拿出来。”裴晏的声音因为之前的紧张而有些沙哑，但语气依旧冷静。
工装男像是被惊醒，猛地抬头，看了一眼背包，又看了一眼标本室的门，脸上露出极度抗拒的神色。“还…还要这鬼东西干嘛？！差点害死我们！”
“正因为它们危险，才可能有用。”裴晏伸出手，目光不容置疑，“那个眼球，还有日志。”
工装男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对裴晏判断力的信任（或者说恐惧）占据了上风。他颤抖着拉开背包拉链，仿佛里面的东西会咬人一样，飞快地将那个小型玻璃容器和皮质日志本掏出来，扔在地上，自己则像碰到烙铁一样缩回手。
玻璃容器滚落在地，里面的眼球随着液体的晃动微微旋转，那死灰色的瞳孔在昏暗光线下仿佛真的在移动，令人极不舒服。
裴晏没有先去碰那诡异眼球，而是小心翼翼地拾起了那本日志。日志的皮质封面湿滑粘腻，散发着和陈年血污混合的化学药剂味。许多页都粘在了一起，字迹被浸泡得模糊不清。
他极其小心地尝试翻开。稍微用力，就有纸张碎裂的风险。
白领女也止住了哭泣，和工装男一起，紧张又带着一丝好奇地看着裴晏的动作。
终于，裴晏找到了几页勉强可以辨认的内容。上面的字迹潦草而急促，充满了某种狂热的兴奋和后期难以掩饰的恐惧。
【…观测单元07号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稳定性，‘窗口’保持开启时间突破了17秒…我们看到了！虽然模糊，但确实是另一个角度的走廊！通感成功了！】
【…代价太大了…07号载体（被划掉）供体虽然处于深度麻醉，但其脑波活动在‘连接’时表现出极致的痛苦…这究竟是视觉信号的传输，还是…某种意识的碎片投射？】
【…失控了！3号、5号观测单元在同一时间发生了‘逆流’！它们…它们看到了我们！实验室的防护玻璃没用！小刘他…他只是看了一眼3号罐子里的东西就…就融化了一样尖叫着崩溃了…我们必须终止项目！】
【…上面不允许终止…他们说这是‘升华’…是通往新世界的‘眼睛’…疯子！他们都是疯子！我要把数据…】
日志在这里戛然而止，后面的页面要么被撕掉，要么被某种深色的污渍彻底覆盖，无法辨认。
裴晏的眉头紧紧锁起。
“通感…窗口…另一个角度的走廊…”他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关键词，大脑飞速运转，“他们不是在简单保存标本…他们在用这些**组织，尤其是眼部神经，进行某种远程视觉实验？或者说…制造生物式的监控探头？”
他的目光猛地转向地上那个玻璃容器中的眼球。
“观测单元-07…”一个冰冷而恐怖的猜想在他脑中形成，“难道…通过这个眼球，能看到这座医院里其他‘观测单元’所看到的景象？甚至…可能看到那些东西的…‘视角’？”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工装男和白领女听得半懂不懂，但“监控”、“看到”、“崩溃”这些词足以让他们理解这其中的恐怖。
“所以…所以这鬼眼睛是个…监视器？”工装男声音发颤。
“比那更糟。”裴晏沉声道，“日志提到‘逆流’和‘意识碎片’。使用它，可能不止是‘看’，更可能是在‘邀请’某种东西…反过来注视你。”
就在这时——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的、液体滴落的声音，从他们头顶上方传来。
不是远处那规律的水滴声。
这个声音，更近，更…粘稠。
三人瞬间僵住，猛地抬头向上望去。
天花板上，一片深色的、正在逐渐扩大的湿痕映入眼帘。一滴浓稠的、暗黄色的液体，正缓缓在湿痕中心汇聚，然后——
啪嗒。
正好滴落在那个装有眼球的玻璃容器盖上。
液体顺着光滑的玻璃表面滑落，拉出令人恶心的细丝。
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滴落的频率开始加快。
而那片天花板的湿痕，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扩大、蔓延，仿佛楼板之上，正有一个巨大的、装满**液体的容器…泄漏了。
一种比标本室更加浓烈、更加原始的腐烂气味，开始弥漫开来。
裴晏猛地抓起地上的眼球容器和日志，低喝道：“离开这里！快！”
他最后的视线扫过头顶那片不断扩大的、污秽的湿痕。
医院…仿佛活了过来。
并且开始…“排泄”它的病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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