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红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知道工作没了,人家店里不缺人。
失落地转过头,视线透过玻璃推拉门,可以清晰地看见里面坐着两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孩。
她们穿着颜色鲜艳的袄子,敞着怀,里面搭配一件包臀长毛衣,下身着一条黑丝袜,脚上踩一双半靴。
手里攥着热水袋,头发是精心打理过的。
描摹后的眼睛很漂亮,但眼神透着一股死气。
周小红缓缓抬起头,这才看见门头上的招牌,写着‘盲人按摩’四个大字。
思绪流转间,一个穿着军大衣,蓬头垢面的男人拄着拐杖匆匆走过来,急不可耐地拉开推拉门,熟稔地搂着其中一个女孩。
那女孩扬起脸笑,眼神仍旧透着死气。
然后两人紧挨着往里走。
一只粗糙黝黑的大手抚摸着女孩的屁股,长指甲里藏满了污垢。
是刚才那个乞讨的流浪汉。
周小红浑身登时僵直,怔怔地站着。
她大概明白这家店是做什么的了。
只是有些恍惚,不懂,那双合在一起,虔诚致谢的手,看起来饱经风霜,历经磨难的手,竟然会色情地摸着女人的屁股。
她又想起桂姨,哪怕到现在,她也不觉得桂姨是坏人。
还有那个男人,好像叫陆刑。
他应该是好人。
铅云层层堆积,借着路边住户的门窗里漏出来的光,周小红拖着蛇皮袋,缓慢地走着。
又累又饿。
但今晚要找地方住。
想到那个乞丐,她对自己入睡的地方谨慎了许多。
“算命,算命喽~”
迎面来的吆喝声并未获得她的关注,讥饿占领大脑,她直勾勾地盯着卖油饼的摊子,馋的咽口水。
“五毛钱三个。”
她听见卖油饼的老板热情地说,不过不是跟她说的。
视线稍挪,穿着道袍的算命师傅正低头对着油饼的大小挑三拣四。
“龅牙陈,你挑就挑,别用手戳。”老板不满地嚷嚷说:“你都碰了,我还怎么卖?”
“矫情。”
眼看着一个又大又圆的油饼被拿起,着急忙慌地往嘴里塞。
周小红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嘴里不停地分泌唾液。
她站的位置正好对着龅牙陈的侧面,看他吃油饼时,牙比嘴唇先到,咬下一大口,似乎有些烫,他张着嘴哈气,那牙格外醒目。
心里猜测:他应该不是姓‘鲍’,大概姓陈。
眼神太过于专注的后果就是被抓包,龅牙陈又咬了一大口油饼,看着周小红说:“小妹妹,想吃啊?”
他外翻的厚唇亲切的往两边咧,露出善意的微笑,周小红尴尬地笑了下,点头,而后又收了笑,说:“俺,俺没钱。”
小妹妹实诚的话逗乐龅牙陈,卖油饼的老板也跟着笑了,问:“你家人呢?”
周小红谨慎了些,“在很远的地方。”
其实也不算多小心,想装成大人模样留个心眼,奈何露怯太明显,不过龅牙陈也没在意,还主动递了个油饼过来。
“快吃吧。”他笑说:“凉了就不好吃了。”
“谢谢大哥。”她感激地拿着油饼,狼吞虎咽起来。
卖油饼的老板也送了一个给她,她默默感叹还是大城市的好人多。
两个油饼下肚,只能算是稍微垫吧了下,周小红舔了舔油亮的唇,听龅牙陈问:“天都黑了,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吧。”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防备心彻底解除,周小红老实巴交说:“俺还没找到住的地方。”
她说想找个避风的桥洞,问哪里有,龅牙陈听完,脸上露出心疼的表情。
“你一个女孩子住桥洞多不安全。”龅牙陈叹息了声说:“算了,我就当一回好人,跟我来吧。”
周小红心中一喜,又说:“可是俺没钱。”
“不用给钱。”
周小红连说了好几声谢谢,脸上洋溢着笑容,紧跟在龅牙陈身后。
黑夜漫长无边,飒飒寒风击打着耳廓,肚子里的油饼还没消化完,两人走进一处狭窄的巷子。
这里是棚户区,俗称‘穷人部落’。
家家户户都亮着灯,照着这一方逼仄的天地,裸露的排水沟里传来刺鼻的臭味,两侧有很多障碍物挡道。
周小红背着蛇皮袋小心翼翼地绕过。
“今晚就睡这吧。”
龅牙陈推开一扇吱呀响的木门,打开白炽灯,笑着让周小红进去。
放下袋子,悄悄打量屋内的间隙门被嘭地关上,龅牙陈利索地脱了身上的道袍。
周小红看了眼靠墙的小床,上面是铺好的被褥,她笑着转过身。
“这里是……啊……”
话未说完,她猛地被抱住,成年男人有力的臂膀紧紧桎梏住她,龅牙陈哧哧喘着,“快给我亲一口。”
他说着就去亲吻周小红的脸,说这话时的语气跟催着她吃油饼时完全不同。
从善意过渡到恶意,不过短短一瞬间。
周小红惊恐地尖叫,疯狂挣扎,摆动着脑袋,一边躲避他脏臭的嘴,一边不停地踢着双腿。
“啊!”
一口咬出了血,龅牙陈不得不松开手,捂着冒血珠的颈侧。
周小红颤抖着后退,抬手胡乱地抹着被亲的地方,眼泪已经糊满了脸。
她哭着说:“俺不是做那个的。”
龅牙陈不耐烦地说:“哪个?”
周小红想了几秒,说:“鸡,俺不是**的。”
“那你吃我东西?”
“明明是你给俺的。”
“我给你你就吃?我陈争从来不做亏本生意。”他的争是争气的争,据说爹妈给取名字时,特想让他能出人头地,可如今却只能算命骗人混口饭吃,眼下又下作地哄骗小妹妹睡觉。
他爹妈要是知道了,棺材板都能气翻。
周小红泪流不止,哑着嗓子说:“多少钱,俺给你。”
龅牙陈这不要脸的,立马狮子大开口,还顺道讹人医药费。
听见他说了一个极其离谱的数字,周小红哭得更大声了。
“这样吧,你让我睡一次,咱俩一笔勾销。”他提议。
周小红坚决摇头,再三强调说自己不是卖的。
没关严实的门缝里吹进来一股小风,也吹塌了周小红连日来的信念。
她没想到大城市的人也这么坏,往日的委屈被团在一起倾斜而出。
哭得伤心极了,她觉得自己今晚应该要死在这。
龅牙陈双手掐腰摆出一副谈判的姿态,冷眼看着哭泣的周小红,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
他口若悬河,长篇大论地劝导良家女步风尘。
可周小红跟块石头似的,怎么都撬不动。
倏忽间,门被推开,屋内多了一道高大颀长的影子。
哭声停止,周小红抽噎着看向站在门口的男人。
陆刑觑着她,似笑非笑,“哟~ 看来我今天多管闲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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