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江敛的目光在沈厌脸上停留了足足三秒,那深邃的眼底像是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疑虑,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沉稳地站起身,将仍在发抖的林小雨挡在身后。
“这东西不对劲,离开这里。”他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没人有异议。那只莫名骨折的枯手带来的不是安心,而是更深的诡谲感。雷豹骂了一句脏话,倒是主动走到了队伍最前面,肌肉紧绷,警惕地扫视着前方昏暗的走廊。苏沐搀扶起林小雨,吴屿则紧张地跟在江敛身侧。
沈厌依旧缀在最后,沉默得像一道苍白的影子。只有他自己能感觉到,刚才那五秒钟的“时滞”过后,一种细微的、冰冷的虚脱感正沿着脊椎缓慢爬升,并不严重,却像某种提示——使用权限并非毫无代价。
走廊向前延伸,两侧的病房门大多紧闭,门牌上的字迹模糊不清。空气里的腐臭味越来越浓,几乎凝成实质,粘腻地糊在口鼻处。灯光依旧不稳定,每一次闪烁都让阴影扭曲变形,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其中蠕动。
“有声音……”吴屿突然停下,声音发颤,“你们听到了吗?”
众人凝神细听。
寂静中,隐约传来一种“啪嗒……啪嗒……”的声响,像是湿漉漉的东西拖在地上行走,间隔着一种轻微的、金属刮擦的噪音。声音从走廊前方右侧的一个岔路口传来,正在缓慢靠近。
雷豹瞬间握紧了不知从哪里捡来的一根锈蚀铁管,喉结滚动了一下。江敛无声地打了个手势,示意众人贴墙,放缓呼吸。
沈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目光掠过走廊墙壁上那些早已黯淡的宣传画。画上是笑容标准僵硬的护士和医生,宣传着某种康复疗法,但纸张泛黄卷曲,那些笑容在明灭的灯光下显得异常诡异。
啪嗒……啪嗒……
声音越来越近。
一个扭曲的身影从岔路口缓缓挪了出来。
那曾经似乎是个人,穿着沾满污秽的护士服。但它的皮肤是一种泡胀了的死白色,四肢以不自然的角度反折着,像提线木偶般僵硬地移动。它的头歪向一边,脖子几乎断裂,露出一截森白的骨头。最骇人的是它的手——一只手里拖着一条锈迹斑斑的锁链,另一只手则握着一把巨大无比的、沾满暗红色污渍的剪刀。
它没有眼睛,眼眶的位置只有两个不断蠕动的、黑洞洞的窟窿。
“呃……啊……”它发出一种漏风般的、意义不明的嘶哑声音,拖着锁链和湿漉漉的躯体,缓缓转向他们所在的方向。
“跑!”江敛低喝一声,没有丝毫犹豫。
根本不需要第二次提醒。求生本能瞬间压倒了恐惧。雷豹扭头就往回冲,苏沐拉着林小雨紧跟其后,吴屿吓得腿软,被江敛拽了一把才踉跄着跟上。
沈厌的反应只比江敛慢了半秒,他像一片没有重量的纸,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逃跑的队伍,速度竟丝毫不慢。
那拖着剪刀的护士怪物似乎被惊动,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叫,移动速度骤然加快!锁链拖地的声音变得刺耳,剪刀擦过墙壁,迸溅出零星的火花。
“这边!”江敛在前方一个急转弯,推开了一扇虚掩着的、标着“药品储藏室”的门。
众人鱼贯而入。江敛最后一个冲进来,反手猛地将门关上,沉重的铁门发出“哐”一声闷响。几乎同时,门外传来沉重的撞击声和剪刀刮擦金属的刺耳噪音,令人牙酸。
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门缝底下透进来一丝微弱的光线,映出众人惊魂未定、惨白流汗的脸。粗重的喘息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撞击声持续了几下,似乎那怪物智力不高,发现无法撞开,那令人不安的刮擦声和啪嗒声渐渐远去了。
“……暂时安全了。”江敛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依旧带着令人心安的沉稳。他似乎在摸索着什么,很快,一束微弱的光亮起——他找到了一支老式的金属手电筒,电量似乎不太足,光线昏黄,但足以照亮这个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小房间。架子上散乱地倒着许多空药瓶,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药味。
“妈的……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雷豹靠着门滑坐在地上,铁管哐当一声掉在身边。
林小雨又开始低声啜泣,苏沐轻轻拍着她的背,自己的手也在微微发抖。吴屿瘫坐在一个空纸箱上,眼神发直。
沈厌靠在最里面的一个药品架旁,微弱的电筒光勾勒出他侧脸冷白的线条和浓密的睫毛阴影。他垂着眼,仿佛刚才的夺命狂奔与他无关。只有他自己知道,病号服下的心脏,正以一种稍快的、但绝对平稳的节律跳动着。他在听, Beyond这扇门, Beyond众人的呼吸声,捕捉着外面任何一丝细微的动静。
江敛用手电仔细检查着门锁,确认完好后,开始打量这个储藏室。他走到架子前,用手指抹开一瓶药品标签上的灰尘,仔细看着。
“有什么发现吗?”苏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些。
“一些普通的镇静剂和抗生素,早就过期了。”江敛放下瓶子,光线扫过架子底层,“嗯?”
他弯腰,从最底下的角落里,捡起了一本硬皮笔记本。封面是牛皮纸材质,边缘磨损严重,沾着几块暗褐色的污渍。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江敛翻开笔记本。纸张泛黄发脆,上面的字迹是钢笔写的,有些潦草,甚至有些页面上有着抓狂般的划痕和重复的字句。
【3月17日,雨。院长又带来了新的“材料”。他说这是为了伟大的进化。可我在那些眼睛里只看到了痛苦和绝望。】 【4月2日,阴。实验体7号再次失控。它……它吃掉了12号。警卫处理了残骸。院长说这是必要的代价。我昨晚吐了一夜。】 【4月15日,晴?我不知道,这里永远看不到真正的阳光。新来的实习生小林问了我太多问题。我警告过他,不要好奇。今天他没来上班。院长说他调走了。我不信。】 【5月1日。它们越来越像人了,也越来越不像。晚上巡房,我总觉得有人在看着我,在那些通风管道里。是我的错觉吗?】 【5月20日。我发现了院长的秘密。那个心脏……上帝啊……那根本不是……我必须离开这!我必须——!】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最后几笔几乎是撕裂了纸张,带着一种极致的恐惧。
房间里一片死寂。
“心脏……”吴屿喃喃道,“任务说的……院长遗失的心脏……”
“这院长是个疯子!”雷豹啐道,“拿活人做实验?”
“看来,‘它们’指的就是外面的那些东西。”苏沐脸色越发苍白,“而我们,可能就是新的‘材料’。”
恐惧再次升级,这一次带着更具体、更令人窒息的想象。
江敛合上日记本,神色凝重。他抬起手电,光柱缓缓扫过房间每一个角落,最后落在沈厌身上。
沈厌不知何时抬起了眼,正看着他们……或者说,看着他们身后的墙壁。他的眼神依旧没什么波澜,却透着一丝极淡的专注。
“怎么了?”江敛问。
沈厌没回答,只是伸出一根苍白的手指,指向他们刚才靠坐的那面墙。
手电光立刻移了过去。
只见在那面墙的墙纸上,在一片灰尘覆盖下,隐约能看到一片密集的、用某种尖锐器物刻划出来的痕迹。那不是字,也不是图案,而是一组组毫无规律的、疯狂交织的线条,看久了竟让人产生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而在这些疯狂刻痕的中心,被人用似乎是血(早已干涸发黑)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箭头状的符号。
箭头笔直地指向下方。
“下面?”江敛蹲下身,用手指敲了敲箭头所指的地板区域。
传来的声音略显空洞。
他和雷豹对视一眼。雷豹立刻拿起铁管,沿着地板缝隙用力撬动。几下之后,一块大约一平方米的地板被撬了起来,露出一个黑黢黢的、向下延伸的洞口,一股更阴冷、带着浓重霉味的空气涌了上来。
一道锈蚀的铁梯固定在洞口内侧,向下没入黑暗。
“通路……”吴屿的声音带着一丝希望。
“也可能是陷阱。”苏沐警惕地说。
江敛将手电光照向下方,只能看到下方几米的范围,似乎是一个狭窄的通道。
“任务时间过去快一半了。”他看了一眼系统界面显示的剩余时间【03:18:02】,“呆在这里不是办法。这可能是唯一的出路。”
他率先抓住铁梯,试了试牢固程度:“我下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沈厌的声音突然响起,清冷地划破沉寂。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看向他。这一路上,这个过分好看的年轻人几乎像个哑巴和隐形人。
江敛深邃的眼眸看向他,似乎想从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读出什么。片刻后,他点了点头:“好。其他人留在上面警戒,有情况立刻示警。”
沈厌走到洞口边,没有多余的动作,跟着江敛,一前一后,敏捷地消失在下方的黑暗之中。
梯子并不长,大约下降了四五米就踩到了坚实的地面。手电光四下扫射,这里似乎是一条狭窄的维修通道,仅容一人通过,两侧是冰冷粗糙的水泥墙,布满了蛛网。空气浑浊得令人窒息。
江敛在前,沈厌沉默地跟在后面。通道向前延伸不远,就出现了一个九十度的拐角。
刚转过拐角,走在前面的江敛猛地停住了脚步,身体瞬间绷紧。
沈厌抬眼望去。
通道在这里到了尽头。尽头处,背对着他们,蹲着一个穿着白色病号服的身影,肩膀微微抽动,发出一种……像是在咀嚼什么的细微声响。
手电的光线照亮了那身影,也照亮了它面前地板上那一大滩……暗红色的、尚未完全干涸的粘稠液体,以及散落在液体中的几块细小的、像是骨头碎片的东西。
那身影似乎被光线惊扰,咀嚼的声音停了下来。
它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转过了头——
一张惨白浮肿的脸,嘴角咧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沾满了暗红色的浆液。它的眼睛是全白的,没有瞳孔,直勾勾地“盯”着闯入的两人。
它手里,还捧着半截……手指。
【剩余时间:02:55:19】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